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何处是安生 >第七章 柳暗花明,异变突生
    安生抱着秋兰潜入水中,猛向前游,忽觉身后一阵暗潮推涌,巨大的石刀倏然没入水中,旋又被刀柄缠着的铁链拉出水面,看样子一击投掷未中还要再来的意思。

    安生心念一动,忙扭身向右游开,“唰!”石刀二度飞入水中,荡开阵阵余波,只差几尺便要击中二人!

    安生吓得不敢再冒出水面,凭一口气拼命向岸边游去,就在这危急关头,眼前突然一团气泡骨碌碌窜升,原来秋兰已吐尽肺中之气,攀着他的两只小手一松,便要浮上。

    现在浮上去就是找死,安生赶紧拉住她,秋兰却挣扎起来,搅得水里一阵气泡翻涌,一股脑儿冲上湖面。

    安生也算急中生智,一把将秋兰拉回怀里,低头覆住她的嘴唇,将自己口中空气度了过去,只求再拖延片刻,只是回过神时,才发现秋兰攀着他的脖颈,凉凉的嘴唇吮着他的,贪婪地索求空气。

    两人在水中相拥着,静静下沉,石刀破水的残迹一次比一次远,湖浪渐渐将他们带向岸边。

    终于,安生的气也到了头,两人奋力蹬水,“哗啦”一声破开水面。

    两人俱气空力尽,谁也说不出话来,总算免除了彼此的尴尬。安生揽着她轻轻蹬水,感觉她也开始试着漂浮起来,于是腾出手来指着不远处的两艘舢舨:“你能不能游到那儿去?”

    秋兰大口大口吸气,并不答话,缓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安生以为她气恼自己轻薄,心下歉然,只是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考虑那么多,只得说道:“你先游过去,我要回头救人。”

    秋兰又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低头钻入水中。安生放心不下,又不想令她不快,于是暗中尾随。

    雨势不减,湖水混浊,为防跟丢了人,他只好游近些,只见前方的秋兰扭动身子,赤着一双足趾有如猫爪软垫似的雪白小脚,两条浑圆匀称的腿子一屈一夹,蹬水而出,这小蛙似的泳姿在她使来,居然让人感觉颇为曼妙,说不出的迅捷灵动。只是她此刻身上除了鹅黄肚兜、下半身的杏黄妆花缎裙之外,外衣、裙内的纱裤等,全都是薄纱细罗制成,雨水打湿之后紧贴肌肤,雪白的肌色透出纹理,便如**一般,先前在水面时阴霾罩顶,大雨滂沱,尚且不觉;一入水中,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秋兰毫无所觉,奋力向前游去,几个起没间攀上了舨舷,被湖浪推往岸边。

    安生强抑绮念,回头去找先前的那条舢舨,谁知桥上战况又生变化,巨汉自从失落了秋兰跟安生,直像发了疯似的,竟把铁链石刀当作流星锤使,出手大开大阖,本就残败的九曲桥不堪摧折,摇摇欲坠。

    还躺在桥上的那蓝衣少女滑到桥面左侧,腰腿已被半毁的护栏卡住,上半身已倾出桥面,长发随风雨飘摇,兀自不醒。

    安生虽不识夏荷,也看得出形势危急,不同于适才秋兰的情况,夏荷身下,乃是碎裂成无数尖叉的桥墩残柱,一旦掉落,势必被木尖刺穿身体,死状凄惨!

    冷凌霜见此,再不敢放任巨汉破坏曲桥,巨汉每一举刀挥下,她便豁尽全力,以寒霜剑硬接之;刀剑交击的一瞬,全身衣角爆起罡风,浓发飞散,朱唇间更是迸出血丝,绣银丝的粉底红靴陷入桥面近寸,却毫不退让,足见刚毅。

    苗条端丽的白衣女郎挥舞巨剑,与手持两丈巨刀、高她将近一倍的巨汉对撼,一步也不退,一刀、一剑地对击回去,仿佛两人势均力敌,在安生看来,那实在是非常奇妙而震撼人心的画面。

    曲桥依旧在倾圮着,冷凌霜的搏命坚持只是推迟结果而已。

    安生知道她在等他的行动,不及多想,他一跃入水,用尽力气游到桥下,奋力爬上桥墩。头顶上,巨汉与冷凌霜已经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对撼,刀剑铿然交碰,余劲终于震垮了桥身,夏荷倒栽落下,安生及时跃出,抢抱住她跌入湖中!五丈来长的破碎桥体,连同木拱、桥柱等轰然入水,瞬间形成漩涡,将两人一股脑儿拖到湖底。

    安生额头被重物所击,骨碌碌的喝了几口水,沉着地不乱挣扎。忘情湖岸沿岸的水不深,至多两丈余,能建亭阁的岩台的则更浅于此;桥体沉底之后,漩涡才急速减弱,他抱着夏荷横里游出,奋力浮上水面。

    夏荷被湖水呛醒,又似发了疯般的胡乱挣扎,安生唯恐两人一齐没顶,只得扣着她的胸腰倒泳上岸,突然后脑勺一痛,“碰!”莫名撞上一片硬板。

    待睁开眼,却仰见舷边探下一双细眉大眼来,右眼角下还有一颗晶莹的朱砂小痣,来人笑容有些苍白,却仍带三分衅意:“喂,冒失鬼!你撞到船啦。”此人正是刚才安生所救的黄衣少女秋兰。

    他将夏荷推上了舢舨,赶紧别过头去。夏荷的服色与秋兰相仿:除了葱蓝滚绿边的缎面肚兜,还有束到胸下的压银石榴裙之外,薄罗制成的外衫、裙内的纱裤等几近透明。

    九曲桥从中断去,千钧一发之际,冷凌霜跃到靠岸的一侧,巨汉却连人带刀跌入湖中。

    安生将舢舨靠岸,带着二姝上了桥,桥上只见冷凌霜拄剑喘息,口唇边黏着几络乱发,双手微微发颤,可见刚才激战已经算是使出了全力。

    “霜姐!”夏荷飞也似的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冷凌霜用上臂环着她,却无法紧抱,神色上更是有些痛苦。

    安生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她双手虎口爆裂,满掌是血,其状惨不忍睹。

    “多谢你了。”冷凌霜向他颔首施礼,嘴唇轻歙,语声却不如先前铿锵有力,想来多半是内力耗损过巨,能开口说话已是不易。

    “也没甚好谢的。二掌院受了内伤,须得赶快寻医治疗。”安生四下眺望:“对了,那……那人呢?他到哪儿去了?”

    雨越下越大,远方隐然雷动,渐次而来。

    冷凌霜指着断桥底下:“在那里。”

    巨汉跌在破碎的桥墩上,破损的石尖叉刺得他肚破肠流,身下湖水都被血污染成了深浓的血红色。

    夏荷见此尖叫一声,掩面不敢再看,秋兰倒是兴致勃勃,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俯身观望了好一会儿,蓦地失声惊叫:“霜姐!他…他还在动!还在动!”

    闻言,冷凌霜与安生这才双双探头,果见巨汉睁开空洞的眼睛,慢慢撑着桥墩,似乎想将被四五根尖刺刺穿的身体拔起来!

    安生目瞪口呆:“这…这哪里还是人?别的暂且不说,他…他难道全然不会感到痛么?”一时腹中一阵翻搅,酸水涌上喉头,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铁匠,这种事实在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不多时,巨汉真就硬生生将自己“拔”了起来,拖着淌流不止的血污脏器,试图以一只左手攀上桥底木拱,一边爬一边朝安生所处这边吼着,似不死心。

    嘶哑残破的声音如同身躯一般,仿佛再用得片刻,便要支离崩散。冷凌霜面色煞白,回头对二姝道:“快上岸躲起来!通知其余师姊妹,到掌门闭关处躲避,没有我的号令,谁都不许出来!”

    夏荷腿颤难行,秋兰搀着她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瞥了安生一眼,只是什么话也没说。

    “你也走罢。”冷凌霜试图握剑,双手却难以颤止。“这是本门之劫,烦你将此间的情况报与贵城知晓。我大师姊若有相询,也望你将此间经过细细禀报,就说凌霜力战不休,并未辜负师傅威名”。”

    安生摇头坚毅地拒绝道:“要走一起走。我瞧他这个模样,未必追得上我们。”桥底巨汉屡屡从木构滑落,动作僵硬呆板,似正呼应他的说法,只是仍不住发出可怕的野兽般的嘶吼声,令人闻之股栗。

    巨汉爬了丈余高,忽然失手滑落,双脚撞在突起的岩盘之上,喀啦一声,扭曲成极为怪异的形状。他仍不知疼痛,挣扎片刻,右手拖着铁链一甩,那柄巨大的石刀破水而出,“轰”的一声插在岩上。

    “这人真像是中了邪,好像……好像被什么妖邪控制了似的。”安生忽地想起之前听闻的魔剑之说,不过依旧兀自不信,喃喃道。

    忽听巨汉狂嚎一声,仰天大叫,铁链一挥,石刀脱手飞出,划了个偌大的圆弧,“轰!”一声打穿水风凉榭的屋顶!

    冷凌霜倏然起身:“秋月!”

    安生返身发足狂奔,边跑边回头叫道:“二掌院别慌!咱们撑船过去瞧瞧,我料他…”话没说完,忽然停步,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冷凌霜心知有异,顺着他的指尖猛然回头,只见天际电光一闪,劈得半个湖面青白耀眼。电光石火中,一抹小小的倩影走出水风凉榭,犹如海棠春睡醒,仅着小衣的年轻少女分外诱人,她肩膀线条圆润,身段有着少女独特的腴润,却丝毫不显肉感,裸出两条又细又直的修长美腿,令人目眩。

    “秋月!”冷凌霜失声大喊,又倏地凝住。

    只见忽然出现的**少女手里,拿着一把两丈来长、兽皮缠柄、刀末拖着长长铁链的巨大石刀,分明是巨汗刚才扔进去的那把,只是为何被她拿在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她一步一步、歪歪倒倒地向前走,如同刚才的巨汗一般,犹如一具坏掉的扯线傀儡,巨大的石刀在她手里竟似没有重量,随着她僵硬扭曲的步伐,发出嚯啦啦的铁链摩擦响,一点都不觉得少女的身长只有五尺余。

    轰隆一响。电光之后,雷声终于落下。仿佛向二人示威,娇小少女一把扛起了巨型石刃,蓦地仰天长啸,清秀美艳的可人儿此刻却显得格外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