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怃奈脚功 >第48章 。毒蛊还心债,冰消冻释(下)
    蜈蚣螯伤痛入骨髓,须臾之间伤口红肿,周围显现一圈红线。阿宓朵忍痛咬牙不肯喊出声,安知看着她惊吓脸白失了红润,自己慌了一念,心疼惋惜可怜懊恼瞬间涌上心田。

    幸好他懂得中毒急救,即刻放平双腿,两手紧紧攥住脚脖,不加思索低头吮血。还未触碰皮肤,阿宓朵用力把他推开,嘴角牙缝中喊出话:“不能吸!你吸了一样中毒!”

    “我知道!”快口快答,又凑上嘴。

    刚含住还未吸,姆赤希莞纳已经跑来,一脚踹开大声吼叫:“滚远点!”声音未落跪倒身旁,撤下衣带绑缚扎紧,用力挤出少许血来。

    安知爬起身凑过去,想要帮忙不知从何下手,想要出言不知从何说起。事情终归是因药而起,因我而伤,搓手傻愣汗泪如雨,担忧心急胸火如焚。

    “快去接盆水来!”希莞纳头也不转一声吩咐,安知跳起身拔腿就跑。

    清洗了伤口,敷抹了草药,安知抱她去往卧室,希莞纳身后紧跟催促加急。放床平躺,点灯关门,安知坐在床边看她面色青黄,张口说了一声:“别怕别怕,我带你……”

    话说到半截,希莞纳扯住他衣服推到远处,痛骂一句不再理他。转脸温柔轻声询问女儿,听阿宓朵小声说冷,赶忙拉被盖好。

    眼落一侧,看她手中还拿着灵芝,伸手要夺,阿宓朵歪过身双手护在怀中,用尽气力喊道:“这是救人的药,一时半会养不出蛊王,只剩这一颗蜈蛊草,娘你不能毁了它。”

    “好好,我的宝儿你别动,不要了娘不要了。”话音虽是温顺,希莞纳满腹怨恨无处撒,疼心怜爱愁断肠,字字泣泪带血。转过身抄起藤棍,一步跃到安知旁,用力抽打,边打边吼,“我们过的好好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上辈子欠了你们娘俩什么,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朵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拿命抵!”

    安知挨着打一声不吭,即便是皮红带血,自己心怀有愧懊恼垂丧,根本感觉不到疼,心中只有同情他们娘俩。

    等她打累了,扔了棍坐椅抱头哭,安知跪去身前,仰头泪眼,扶着她双腿慢慢地说:“姨娘消消气,全是我的错,你们快跟我回家吧,我爹一定能……”

    “呸!别跟我提他,说什么回家!你们家没一个好人!”

    “娘您说得对,是我爹辜负了您,全都是他的错。但是我娘确实有她的苦衷,当年怀我即将临产,爹他从没跟我娘商量一声,冷不防带您回家,换做是您也会生气。”

    “你爹有妻在先,我当年也不知道,他去我们苗寨收药,半句也没提过你娘。但凡告诉我有家眷,也绝不会跟他走,你说我有什么错?”

    安知低下头不回答,面无表情,心生疑虑。此间故事与他听说的并不相同,今日所见所闻,母女二人深陷不幸,却依然心地善良,难道是自己母亲错了?

    沉默良久之后,安知掏出手帕替她抹泪,希莞纳反手打翻,自己掏出手巾,一边擦泪一边哭诉:“我们家祖上是声明不好,我跟了你爹也是想着远离古寨,摆脱恶名享享清福,谁知道跳了火坑。还没到你家的时候,我就怀了朵儿,一天好日子没过,一个负心郎,一个河东狮,天天……”

    安知尽数聆听,不敢打断她话,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她,任由她发泄心中积怨,倒出多年委屈苦水。等她说完已是涕泪交垂,泣不成声。

    深夜起凉风,鸦悲兽嚎嘤,屋中三人泪,孤烛照凄零。阿宓朵蜷缩起身子,说冷又喊疼,希莞纳跑去床边安抚,一时间踌躇莫展。转头看到安知还跪着,终归是男儿膝下有黄金,松了心头气,小声喊道:“你起来吧,快去灶房烧些热水。”

    安知不想起来,跪着转身,爬到床边恭敬说道:“姨娘您是解毒的行家,妹妹的毒需要什么药?这里没有的,我马上回家去拿。”

    听他说到解毒之药,希莞纳登时火冒三丈,扬起手想要扇他,但见他一双雅目带泪多情,清秀脸庞宠悯生爱,比之当年嵇丰遥,红发玲珑多风流,赤诚真心贪人醉。回首往事,历历在目,软了心头恨,心中痛惜劝解自己:“倘若你爹能跪下来求我,倘若当年他能爱我半分,我怎舍得离开他。”

    看她举手身晃气难平,闭眼流泪不吭声,安知更是心急如焚,轻轻摇动她一条腿,哭声说道:“娘你想打随便打,您快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

    缓缓放下手,哀叹一声睁开眼,摇头说道:“你不踩死那条毒虫,我拿它熬药还能解毒,现在一时半会养不出蛊王,你妹妹活不了几天了!”

    “是病就能治,是毒就能解,娘您再好好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了,没有了,蛊王的毒就是最强的毒,除非……唉,不可能,不可能。”

    听到一线生机,怎肯轻易放过,安知抱住她双腿,仰头哀求:“没有不可能,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您快说解药在哪儿,就算天涯海角,我现在就去找来。”

    看他是真情流露,听他是情真意切,知他是担忧难平,希莞纳扶他起来,拉着手说:“养蛊就是留毒虫里最毒的一只,想要比它更毒,除非人蛊。有了人蛊血,熬药也能治,但是普天之下,哪里去找百毒不侵的人呀。”

    万没想到是这个办法,安知听了眼直口呆,跪久了两腿酸软,退到一旁扶椅坐下,失了神魂一言不发。

    “明天我回楚岭南,问问古寨中谁家还有蜈蛊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留着这里照顾好你妹妹。”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希莞纳更是起身晃动,强撑到安知旁,拉他衣角说,“走吧,今天你去柴房将就一夜吧。”

    “等一下,您来回一趟,妹妹肯定撑不了那么多天。再说万一找不到,耽误了救命时间。我从小药房长大,自幼顽劣尝过世间百草,要说百毒不侵,天下除我之外再无二人!”不等别人答话,安知起身就走,径直赶往埋蛊冷窖。

    希莞纳在后拉他不动,只好跟他一同前往。又到冷窖,看到偏角有处浅坑,安知抱起窖中瓦罐,开始一一倾倒中罐毒虫。

    做不改意,行不迟缓,面不改色,心不惊跳,看他忙活了一阵,希莞纳这才深信,他并不是说着玩,走过去拉住他说:“算了吧孩子,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你要是死在我这,你爹他怎么可能饶得了我。”

    安知扒开她手,来回拿罐倒虫,口中似笑而非:“我娘以前赶您走,我爹这么多年也没有请您回去,让您在这孤苦受罪。不管明天我是死是活,权当是还了他们的狠心债。”

    听了暖心窝的话,希莞纳忍不住哭脸泪雨,抢过来瓦罐丢一旁,抱住安知搂在怀中说:“傻孩子事情不是你听说的那样,当年你舅舅去宝参堂庆贺你娘怀了身孕,喝多了酒说漏了嘴,把你娘年轻时,和别人相好的事说了出来。你爹心中有气又不能发泄出来,这才骗我回家故意气她。你娘撵我走我是可以留下的,但是我夹在他们中间,受多了冤气心有不甘,是我自己离开了那个家,要说恨,我只恨我自己命不好。”

    安知扶她走到远处,倒放一只瓦罐,扶她坐下,蹲下身子笑脸说道:“事情都过去了,我娘狠心丢下我走了,您以后就是我娘。哪些毒虫我根本不怕,它们肯定毒不死我,明天用我的血给妹妹解毒,咱们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四个字,在希莞纳耳边萦绕,她拉住安知的衣服更有不舍。安知抠开她的双手,转身跳入坑中,盘坐在地黑气护体,任由毒虫爬满全身。

    同一时刻,安灵在家突然心头一紧,疼痛难忍。捂着心口听到屋外敲门声,走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父亲,她急忙跨出去,关严了门叫声爹。

    “你娘说你这两天鬼鬼祟祟,丫鬟送饭也不让进屋,屋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人?安知你们两个又做了什么坏事?”

    “哎呀爹,您别胡猜,我这两天正在研读《金匮要略》,不方便别人打扰。”

    “你这个傻丫头,编个瞎话也说不圆,古籍医典你早就看完了,还敢撒谎!”嵇丰遥言语严厉,但是两眼月光,温暖洒在面庞融冰化雪。他低下身,伸手点了一下安灵翘鼻,微笑着说,“今天我听库房伙计说,家里的白莲圣花没了,你偷拿它救人了?”

    安灵眼转一圈,拉上手摇晃着撒娇道:“爹您真聪明,我就是拿它救人了!是您教我的医者仁心,我可不敢见死不救。”

    “嗯,草药有价人命无价,用了就用了吧。我这次来就是怕你用错了药,你敢开药圣花,这个人肯定是生命垂危,你医术不精道行浅薄,救人不成反会害了人家,快让我进去瞧瞧。”

    安灵在家等药一天,时光如流心急刀割,此时的卿晓更是濒死朽株奄奄一息。比起事情败露,她更担心人命难回,反正只要是救人的事,父亲从没怪罪过她。此时大胆承担,收气笑变脸严肃,领着父亲进屋。

    直言不讳道出所有事,望闻问切诊察了全身,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医者一视同仁。只不过此等重症,好似阴曹拉人,嵇丰遥屋中踱步,愁起脸面,低头低语:“你开的药没错,延缓生息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她血流迟缓,反而积藏于胸,化不开淤血病情更重。”

    “爹爹我也知道,其他的两味续命药迟迟送不来,我也没了办法。”

    “你们两个擅自做主,也不跟我说一声,安知不能去毒巫坊!算了,现在救她要紧,快去拿艾草银针!我来帮她疏通经络,再睡下去人就醒不过来了!”

    安灵当然知道事态紧急,不敢有丝毫懈怠,取来针器药草,解衣针灸半个时辰。

    还在熏穴下针时,名元推门而入,看到床上卿晓半身赤裸,床边两人俯探身子,好像按压揉胸,手上衣包坠地,土落满尘,张口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