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怃奈脚功 >第49章 。三清烟丹炉,夙世冤家(上)
    “你们……”

    “你快出去!”

    名元声音嘶哑只喊出了两个字,安灵大声盖过他,即刻呵斥住,跑过去猛推。名元双目燃火眉烤冒烟,身体邦硬两脚长在地上,左手已经摸到腰间匕首。

    安灵力气小推不动,踮起脚凑耳小声说:“你还想不想救姗姗姐!”听到是救人,仔细再瞧,卿晓胸前扎满银针,名元放了脚力退出屋外,安灵关紧房门。

    不等安灵转过身,名元急不可耐脱口而出:“屋里的男人是谁!”

    “你嚷什么!小点声!救人治病医者本责,你还胡思乱想什么男女之嫌!”嘴上说着狠话,手上用着死劲。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他推到院落中。抬眼看他正气横眉,敛睛犀利,绷着嘴脸烧的火红,昂着胸气顶到嗓口。安灵怯怯笑出了声,心意与他相通,知道是不舍得卿晓受辱,轻轻拍他右膀安慰道:“屋里是我爹,我们正在针灸诊疗,清血化瘀,你别在这捣乱了。”

    “哎呦哎呦……你别碰。”

    “你胳膊怎么了?”

    “我下山的时候不小心脱臼,硬推了回去,现在还有点疼。”

    错骨的疼痛,安灵见得多了,早已习以为常,笑着说一声:“你跟我来我帮你接好。”领他来到安知屋,点亮四角托灯,帮他脱去破烂的上衣,露出满身伤痕,片片出青紫,皮开显红肉,血流不止混着污泥。

    安灵抬起他蘸满血的双手,不由自主泪落下,故作镇定声变哑:“我让你去寻药,没让你爬刀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身上怎么没留下一处好地方。”

    此时的名元根本没有心思感受身疼,听到一个药字,他两手紧握住安灵,笑着脸讨问道:“安知兄弟回来没有?”

    “回来了回来了,你坐好了别动,先让我帮你止血敷药。”安灵话说的顺溜,言语清晰,鬼使神差撒了谎。

    一句假话变成了定心丸,名元含口吞下,长长吐了一口气,再无气力说话,瘫坐在椅上两眼发直,看着安灵忙碌,又是接热水清洗,又是抹药包扎。

    “今天吃了保命的药,明天姐姐就能醒过来。只剩最后一粒金蝉宝丹,等你们到了觉碧山秋云宫,求到手一切都好了!”安灵手上抚伤,嘴上抚慰。

    胸前清创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瞥一眼,名元已经歪头睡着。安灵抬胳膊抹去一脸泪,放下手中物,拉椅坐下,两眼深情端详。

    此时此刻,回想他为了心爱的人做的点点滴滴,心中情海花开娇艳怒放,十里飘香,甜味悠远。忽一阵大风席卷,扫尽香飘玉瓣凋零,阴霾落雨埋骨葬花。

    委屈心颤说不出口,一股难言的酸楚,从四肢流向恋心,化作了春潮隐隐痛,此生再难化解,唯有羡慕姐姐。

    擦净了伤口,绑好了药,打扫了屋子,吹熄了灯火。安灵背起他,使出全身气力,滑步到床边,放倒他时自己顺势也倒下。

    起身刚要走,名元攥住她手,一把拉回来,从后紧紧抱住,似是梦中呼喊:“姗姗你不能走!没有你我怎么办。”

    慢慢翻过身,轻轻揉后背,偷偷吻脸颊,悄悄说情话:“傻瘸子我哪儿也不去,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咱俩还要赶路。”

    两人相对拥抱,一个闭眼甜笑,一个睁眼羞笑,一个不肯撒手,一个不愿起身。

    时光难存,白驹过隙,听门外敲门喊安灵,这才缓过心神,掰开他手盖好卧被,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烈阳高照,穿窗照亮满屋,名元睡足了觉,睁眼明亮,身前分明躺着卿晓,一双瞳仁秋水痴看,一对酒窝浅池波笑。难道是做梦没醒?揉眼再看,卿晓笑得嫣然,搂在怀中高兴大喊:“你的病好了?我昨天梦到你离我远去,抱住不肯让你走。”

    “好了好了,你小点劲,我胸口闷喘不上气。”

    名元松了手劲,依然不舍得撒开,两人就这般相对拥抱,无言胜有言,都是顾盼傻乐,都是不愿起身,任由时光飞逝,此刻幸福难离。

    “快起来吧大懒虫,天都正午了,咱们还要赶路。”卿晓板脸假装严肃,言语却不改温柔。从后解开他手,起身走去桌旁,托来叠好的白衣放在床头,似是怨情,好有醋意的说,“这是安灵给你准备的衣服,快穿上吧。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自己走了。”

    大笑起身,下床换衣,这个时候名元才知睡着安知屋,隐隐约约想起昨夜事,睡前抱人是现实还是梦幻?昨夜不在同一屋,绝不可能是卿晓。

    卿晓看他坐在床边愣神,神情凝重脸红懊悔,陪坐身旁问他怎么了。名元收了尴尬,傻笑询问:“安知安灵去哪儿了?咱们必须好好感谢人家。”

    “谢恩是来不及了,我醒来就找不到人,我屋里桌上留着信和黑灵芝,你屋里床头前放着一个大包袱,里面的药比我多,信也比我厚。”

    “你快说人去哪儿了?信上写了什么?”

    “我的信上说,今早毒巫坊有个小姑娘送信,他们一大家子全去接人,让咱们不用等,快去求金丹。”

    “另外一封信上写的什么?”

    卿晓从怀中取出,拍他身前,斜眼扭态地说:“你的灵妹妹给你藏的信,我当然不能看。”

    听她话中有几分拗气,名元探出身子想看她正脸,卿晓脸扭一侧不让他看。两人憋笑不肯出声,名元一手握住她手,一手拿着信,在她脸前挥动,既是赔笑又是自嘲地说:“你知道我识字不多,是不是故意笑话我?别怄气了,快看看写的什么。”

    卿晓伸手摘来,扔到床上说:“不看了,快走吧!这里到觉碧山还远着哪,你要是不想求金丹,现在就送我回俊星驰。”

    虽说全是气话,名元免不了低声下气,哄她开心,拍胸起誓,不吃金丹,你哪儿也不能去。一切收拾妥当,车马往东南行。

    一路上,卿晓身疲憔悴,有气无力。三味药只能守魂续命,只有金丹才能强身固本。既要赶路又怕颠簸,走走停停晓行夜宿,名元照顾她饮食起居,卿晓照顾他擦伤换药。

    第二日到了岔路口,往南不远就是杭州,两人心里都清楚,救命事大,不敢转路继续往东。直到第三日黄昏时分,总算到了觉碧山下。

    高山临海,水雾蒙蒙,夜凉露滑,月低黑漆,两人赶路身倦体乏恐难登山。方圆十里,既无灯火人家更无墙池城邦,找一处环石空地,生火煮汤,烤肉干粮。

    抬头眼望星河,情浓不觉风冷,担忧明日成败,笑谈生死流星。靠火暖意洋洋,卿晓揭开他衣服,瞧他已经痊愈如初,不露惊叹反而酸讽道:“还是人家灵姑娘对你好,给你用的都是上等药材,我给你用的药,从没见你好的这般快。”

    这几天的相处,名元听她三番五次借机奚落,两三句不离男女妒忌之词,总感觉她看了信,知道了安灵情。

    反正自己一片赤心,应对也是熟门熟路,先不答话,两手搂入怀中,轻吻额头,看着红火热热的说:“自从遇见你,我身上就没断过伤。因你而出的伤,当然只能因你而好,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至纯质朴一句话,暂时缓解卿晓心病,情话听多了,不再如从前热辣软羞,只想多听名元多说。

    顺势低身入怀,撒娇缱绻贴在胸前,听着心跳考验问话:“听你的意思,我原来是个丧门星,可怜虫呀,跟我在一起的人,早晚遭罪惨死。我看咱俩还是早点分开吧,我去祸害别人,你过安稳日子,多好啊!”

    两个人心潮腾涌,两颗心怦怦乱跳,名元扶起她,深情眼望唯恐少看一眼,情言笃定又混杂捉弄地说:“你是我的人,永远不能分!如果你是丧门星,我就是煞孤星,咱俩刚好一对,谁也别去殃及别人,凑合过一辈子得了。”

    瞪大了双眼,怒中带笑,贴近了身子,爱中显威。喜悦形于色,俏皮灵动萌,不蔫不亢的说:“凑合?我一辈子就嫁一个男人,你能凑合我不凑合。原来你之前骗我成婚,全是可怜我有伤,怕我死对吗!”

    知道她是故意套话,名元抱住腰,香软近身情迷口痴:“怎么可能,姗姗我从没骗过你,我想娶你是因为我……”一时说快了嘴,羞言半道停,低头吻向红唇。

    卿晓多情凝望侧脸躲,就差一步等到想听得话,火急火燎嘴上催:“你什么?”迫不及待脑中想:“傻子你快说呀,撒谎哄我一时,真话暖此一生,我要听你直言,不要半点虚夸,简简单单几个字,你倒是说呀!”

    “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世上没有你,我活着比死还……”

    不等话说尽,卿晓双手抱脖献出甜吻,温存片刻,两人额头相抵,闭眼嗅香。

    浅靥暄妍多妩媚,靓丽春湖多欲潮,哪堪化蝶双飞,寻花觅柳栖芳草,恰似玉露相逢,孤星寡月几多情,魂飞耶色授,欢交予难期。

    解衣宽带时,卿晓握住他手摇了摇头,名元抱起她去往车中,两人蜷缩在内过了一夜。偶寄情丝待霜雾,欠还佳期梦媾合。

    天光放亮,闲云悠悠,日换星移几度秋。前途共勉,誓死与绵,山高不觉路远,绿草深花,背负衣溻,蜜情暗香天涯。

    登高已到,名元放下卿晓,坐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抖衣降火气喘吁吁。卿晓捏袖替他擦汗,回身望一眼,坤宫排云鹤立,墙外青石如森,观中琴声悠远,飘烟绘霞升仙。顿感身心驰慕,想起儿少诗篇,脱口背诵全文:

    蜀道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等她说完,名元起身挽住她说:“走吧才女,秋云宫暗几重我不知道,求金丹几重关我知道。”

    卿晓哈哈大笑,捂住胸口嘲笑的:“真是牛头不对马嘴,你听这琴声就是给你弹的。到了这你还逞能,几重关你说呀!”

    “对我来说就一关!给就要,不给就抢!”

    果然是性情坦率,肆无忌惮,一身真血肉,非要和这个风刀霜剑的世界硬碰到底。卿晓心里赞同默许,长声哀叹,移步他身前,整理白衣衫,爱宠抬眼,嘟嘴交代:“老规矩,进去以后,你一句话也别说。”

    “从今往后立新规,你一句话也不要说,看我怎么把金丹喂到你嘴里。”

    “好好,我的大英雄,先听你这一次,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牵手不放,昂首阔步,走进敞开的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