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怃奈脚功 >第47章 ?。毒蛊还心债,冰消冻释(中)
    听到远处问声,两人这才离了眼眸一同看去。安知行礼尊称,妇人点头回礼,通体打量一番,看他即便是穿着粗衣,行为举止不像是平头百姓。

    再看一眼,俊朗白皙,谈吐举止彬彬有礼,行站如松,体魄强健习武之人,眼角眉宇间又有几分相识,一时想不出他是什么来头。

    心存几分好感,正想出言询问,姆赤阿宓朵跑过来挽着她,靠在肩上咧嘴大笑着说:“娘啊你可回来了,这么多天你都去哪儿了?”

    年轻妇人揉着姑娘的脸颊,轻声细语:“半路回了一趟老寨,旧姐妹多留我几日,家里一切都好吗?”

    “有我在您还不放心,调药熬毒我现在可拿手了,娘啊您以后只管歇着,家里的事全包在我身上。”

    妇人嗯好两声答,指着身后的骡子,小声交代转手交接。阿宓朵走近,翻倒行囊,看到采买的寻常物件,脸上欣喜若狂,出言兴高浓烈。

    安知不舍得走,站在一旁多看了几眼,他曾从安灵母亲口中,听说过父亲过往。今日见到肤白貌美的母女二人,言语嬉笑如同姐妹,即便生活在这贫瘠之地,即便衣食住行简朴节俭,无忧挂满脸庞,幸福溢出言表。

    心中宽慰良久,慢慢后退上马,听妇人叫住他问道:“年轻人,你来这里买什么解毒药?”

    安知还未回答,阿宓朵抢先说道:“他不要解毒药,只是求咱家蜈蛊王咬一口灵芝。”

    妇人听闻,变脸严肃凝视安知,走近了说:“仙芝蜈蛊草是治疗濒死之人,以毒强心的药。吃对了起死回生,配错了药活人也能吃死,一般的大夫根本不懂,更不敢开这个药方,是谁让你来这的?”

    安知故作镇定,张口答复:“阿姨您不仅样貌比仙,更是医术通神,我正是听了宛陵县张神医的话,特来这里求药救我心上人。”

    妇人喜笑点头,双臂抱膀若有所思,出言又问他年方几何,家住何处,安知自报名元身份,想要以此蒙混过去。

    两人多言多语,安知生怕答错一句,渐渐额头渗汗,眼神飘忽。抬臂擦汗之时,听她又问:“既然是救你心爱人,找什么张神医,宛陵县宝参堂声名远扬,嵇丰遥医术高明,为什么不让他看一看。”

    听到家父之名,安知猜不透她是否认出了自己身份,一时间慌了心神,乱了手脚,随口撒谎道:“我家世代贫农,请不起嵇神医看病。”

    “原来是这样,你把灵芝拿出来让我看一眼,我闺女年轻不懂药草,倘若蜈蛊王没咬到菌柄,你拿回去也没用。”

    阿宓朵张口只喊了娘,妇人立刻瞪她一眼,打断她话伸手要灵芝。安知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事到如今又不得不从,慢悠悠从怀中拿出。

    美妇人一把夺来,看一眼菌肉油亮洁白如玉,立刻扔在地上,踩在脚下说:“还敢撒谎!白灵芝稀世罕见,寻常百姓根本吃不起,快说你是谁!”

    安知蹲下身想要夺,玉灵芝已经碾的粉碎,抬头说了句我没撒谎。妇人一眼瞧见发根带红,袖口捏出粉包,搓破吹尘扑面。

    紧急危难时刻,安知燃起黑水气往后翻滚,站起身头晕脑胀,视线逐渐重影,全身气息慢慢变弱失了黑色。

    妇人见他吸了毒粉,依然能站立不倒,心中惊叹:“好小子有点能耐,换作平常人,早就闭眼躺直了。”

    又等了一会,看他摇晃着身子,妇人靠近身摘去他头巾,一头红发散落披肩,张口惊叫:“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阮毒妇的儿子!”

    恍惚中听到自己身份暴露,安知求饶道:“希莞纳姨,我是来救人的,你还是放我走吧,不然……”

    不等说完,又取出一包粉撒了过去,歪嘴冷嘲一声哼,张口大声说:“怎么可能放你走!我恨不得生吞了你们娘俩!阿宓朵你去叫人来,把他抬到埋蛊冷窖,明天我再审问他。”

    此时的姆赤阿宓朵,也猜出了他是谁,两眼发愣看着安知慢慢倒地,呆站着想了许多事,没听到母亲吩咐。姆赤希莞纳扭头又喊一次,退步推了她一把,阿宓朵猛然清醒,跑去叫来毒坊人,四五个小姑娘抬他入院。

    到了晚上戌时,夜幕无光鬼野萧条,鸦鸣兽吟四周回荡,衰草林风哗哗作响。毒坊人熄灯安睡,阿宓朵独自一人出门,寻路去往后院,悄悄来到冷窖,不敢点灯黑天摸地,摸到锁掏出钥匙静静打开。

    窖门吱扭有声,窖低寒风袭身,阿宓朵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衣衫,慢慢关门悄步走下去。

    点了土墙火把,借着微微火光来到安知身旁,怀中取出红瓷葫芦小药瓶,取下瓶塞,一手扶起安知,一手凑近鼻息。

    阿宓朵双手抱膝,远远的看着他。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安知缓缓睁开了眼,坐起身揉眼迷糊,听身后一声甜音:“你是阮琴婉的孩子吗?”

    安知惊吓耸肩,坐着转过身,看到阿宓朵坐在墙角,手里攥着红药瓶,一切瞬间明了,站起身迈步说道:“妹妹我……”

    “你别过来!坐在那别动。”阿宓朵指着他大喊一声,瞪大双眼看他回到原处坐下,点头不再出声。红火闪烁烁,照的两人分外脸热,阿宓朵眼转温柔,不经意嘴角含笑,小声询问,“你敢冒险来这里求药,真的是救你的心上人吗?”

    嵇安知哈哈大笑,阿宓朵手指沾嘴,嘘声令他小声。安知绷嘴同意,凑近一些小声讲了其中事由。

    从相见开始,到如今冷窖,故事本不长,换做名元简述,无非是三言两语表达清楚。安知他聪明机灵,更懂女孩子心思,看到阿宓朵爱听什么,着重丰富描绘,痴情多变,看她害怕什么,故意添油加醋,紧张悬疑。

    阿宓朵听到入神,时而开心捂嘴笑,时而担忧拧眉愁,两人越讲越开怀,越说越靠近。双肩相抵之时,故事刚好讲完,安知故作鬼脸,拍手叹息道:“坏了坏了!我今天不能带药回去,那边肯定要死人。”

    听了这话,阿宓朵左右为难,一张俏脸似初荷未开,白里透红,两双美目似黄梨开春,似泣似诉,眉毛甜糖化不开,沙点美痣惹人爱。

    安知看在眼里,傻痴痴不说话不敢惊扰,一直等她抬头说道:“药不能送,你也不能走,这件事明天我告诉娘亲。”

    “我死在这无所谓,救人要紧,咱家世代济世行医,从不会见死不救。况且她还是当朝圣上的妹妹,如果死在宝参堂,父亲难逃其咎,今天我……”

    “别说了!”阿宓朵怒吼一声打断他话,站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身怒视安知,带着委屈挂着泪说,“你家世代行医,我家世代草鬼婆!他是你父亲,跟我没关系!”

    安知随即起身,走近了柔声说道:“妹妹你别动气,我知道你们过得苦,全是因为我母亲。你从小失去父爱,我也自小没了母爱,咱俩应该同病相怜,你不应该记恨我。”

    阿宓朵摇头咬唇,泪落滴下,心中爱恨交织,脑中举足无措。一步步往后退,口中小声说:“我不怨你,我只恨你娘,诬蔑我们家是蛊女,处处为难她。我娘做错了什么,生下我月子没过完就撵我们走,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熬过来吗!”

    听她倒出苦水,安知心里也酸楚,跑过去拉住手说:“是我错了,是我不对,妹妹你给我一次改错的机会吧。”

    阿宓朵甩开他手,摇头不言泪眼纵横,丢下一句跟你无关,转身要出去。安知快步跃在前,伸臂拦住,深情眼望,张口甜言:“我今天来不是求药,就是想见见你们娘俩过的好不好。明天我求庶母,妹妹你们跟我回家,离开这荒郊野地,回去衣食无忧,一家人快快乐乐多好。”

    阿宓朵低头拭泪,哽咽说道:“你家里有钱我们不稀罕,住这里才是衣食无忧,安闲快活。”

    “你想住哪儿都可以,我只是担心妹妹你大了,总不能在这过一辈子,外面的世界你真不想看一看。”

    安知的每句话,都戳进了阿宓朵的心窝,娘俩所到处,都遭白眼驱赶,无可奈可才落难到这鸟无人烟之地。自小生活贫困,又没有玩伴,近几年行医解毒,收养了几家孤儿,日子渐渐有所改观,她何尝不想与人亲近,出外走走,碍于脸面不肯同意。

    两人沉默良久,安知掏出手帕,帮她轻轻抹泪,看她冷的哆嗦,又脱下外衣披她身上,转过正脸,边打理衣领边说道:“你还不知道,咱俩还有一个妹妹,那个疯丫头见了你这个漂亮姐姐,一定喜欢的不得了,你以后千万别跟她一起合伙欺负我。”

    阿宓朵噗嗤笑出来声,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亲情,这种情不像母亲的贴心疼爱,应该是血缘亲近的关爱。安知句句言语柔情,全程体贴怜香,全然不似母亲所灌输的丑恶,一时间阿宓朵缓了定心,抬眼多情,张口温言:“后山有我家药库,天太黑了我一人去害怕,你跟我去取灵芝。”

    “不去了,你快回去睡吧,我在这等到明天,带不走你我就住这不走了。”安知说话底气十足,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不敢显露半分犹豫,笑脸盈盈推她出去。

    一路拾级而上,阿宓朵换了笑脸,开心说道:“地窖里过一夜,你不走我们明天也把你抬出去埋了。哥哥你今夜拿了药快去救人,以后真想接我们走,回去叫爹来求我娘。”

    总算听她认了家亲,安知点头不停,好声连说。两人来回路上说说笑笑,黑夜恐惧全然不在乎,安知许诺许多约定,有些话阿宓朵当真记下,有些话她摇头不信。

    取回了品相一般的灵芝,又到冷窖底层,阿宓朵手持竹筷,夹着蜈蚣咬了菌根一口,听背后突然有人大喊:“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幽闭又昏暗的地窖中,熟悉的声音猛然惊吓,如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阿宓朵全身刺痛手上松软,竹筷落地,蜈蚣落脚。紧接一声惨叫,安知抬脚踩死毒虫,急忙扶她躺下,脱了鞋袜看到脚脖两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