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归尘之沉香记 >第十二章 往事(三)
    

    虞竑烨头也不回地冲出门,丢下莫名其妙的沈香。四周安静得犹如与世隔绝,这儿不像是淮王府,那会是哪里?

    过了许久虞竑烨才折返进屋,他看上去湿漉漉的,可外面明明是郎朗夜空。

    沈香顾不上其他,张口就问:“殿下,以您对庆王的了解,会是他陷害了我们沈家吗?”

    “本王不知。但是,十多年前眉山地形图被盗的时候,庆王还未及弱冠,他是如何培植起那么多死侍为他效力的?”虞竑烨在窗前坐下,用帕子细细擦干双手,“本王不得不怀疑,如此大的布局,庆王在其中真正的分量……”

    沈香明眸放光:“你是说……”

    “你如此聪慧,应该能猜到,庆王不但没有实力,而且不是本王小瞧他,他实在没有那个智谋与耐力,他的身后一定还有人。大战之后,受益最大的是庆王,他主审梁王、怡王和魏国公三件大案,又平定了西南十国的入侵,可谓权倾朝野。但本王想不出会是谁。”

    “这世上,还有谁比皇帝更想让我父亲死的?父亲为大周鞠躬尽瘁,可那些人到底把父亲当作什么?”沈香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虞竑烨深知光靠解释是没有用的,但他还是说:“父皇如果真的想除去沈公,不用费那么大周折,一道圣旨足矣。我相信更可能的是,有人利用了他对沈公的偏见。

    父皇富有四海,却没有一天真正安生过。他的天下曾属于先皇的嫡长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先帝的老臣是否真正听命于他。魏国公曾追随先皇打天下,百姓对他的拥戴让他惶恐不安。

    你看如今,西南边陲分权给三位将军管辖,互相牵制,互相监督,再没有人能独揽大权。而北疆换了一批将领,对父皇唯命是从,军屯制的弊端不费吹灰之力就抑制了,至少能安定十多年。父皇终于高枕无忧了。而我们这些臣子,无论是否血亲,无一例外不是他的棋子。”

    沈香怔怔地出神,心痛吗?心已经空了。如果不是淮王告知,她也是要去找庆王报仇的,陈平找到的许多证据最后都指向庆王,而皇帝始终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她漠然地问:“殿下为何要如实相告?”

    为何?虞竑烨与他对视:“那你又为何要对我下毒?”

    沈香垂下眼眸:“当时不知殿下的身份,以为您是奸细,所以……”

    “这些骗人的话就不必说了,本王既然能知道自己中毒,就已经了解过,那不是一般的毒药,所谓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如不是迫不得已,没人会用那种毒。”

    沈香揪着一小撮衣摆,尽量不让自己显得狼狈。

    虞竑烨负手而立,脑子里想的却是要把他关起来,等他完完全全放下仇恨。

    “我有办法还沈家公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得留在我身边,一来可以保护你,二来,免得你胡闹打乱本王的计划。”

    他的身上有种强大的吸引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缴械投降,沈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仰头注视着他,说:“‘破空’能还给我吗?”

    虞竑烨回望着他,盈盈黑眸深不见底,好想看清,它藏起了多少浓烈的情绪。

    “暂时不行,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给我点时间考虑。”她再次垂下头,两人之间含糊不明的温度消失了。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仿佛隔着千山万重。

    沈香从睡梦中醒来,天边已现晨光,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还是昨晚的书房。

    她答应要好好考虑留下来的事,想不到就这么睡着了,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层薄棉被,墙上的“破空”已不见踪影。

    沈香走出书房,这是一个普通的三进院落,院子被两棵壮实的橡树包围,院内还种着臭椿和杂乱的花草,不像是居家常住的地方,看上去空无一人。

    她站在正房外聆听了一会儿,似有轻微的鼾声,她决定还是先回“香袖坊”,自己彻夜未归,大家又得担心了。走了几步,她又想到了什么,折回书房。

    虞竑烨其实睡得很浅,刚开始迟迟无法入眠,想到与沈文远一墙之隔,他有些心神不宁,在房里留心着隔壁的动静,发现对方睡着了,才大胆的在他软塌边坐了会儿,想着就这样坐到天荒地老也挺好。

    天快蒙蒙亮时,他才躺倒在自己床上。

    他是被裴炎推醒的,在屋外守了一夜的裴炎看着沈香离开,但他不能丢下淮王。等到唐青来与他换班,他才把淮王叫醒,是时候该起了,否则要耽误进宫的时间。

    淮王迷迷糊糊醒来,开口就问,人呢?

    裴炎说,走了。

    淮王一听就急了,冲进书房一看,果然,哪里还有人影,软塌是凉的,胸口的火气直直往上顶。又不告而别!昨晚已经说得那样明白,这时怎么就不想想自己是沈家唯一的血脉了?

    他转身对裴炎发火,为什么不追上去?裴炎有些委屈,不过没有辩解。

    忽听唐青道:“主子,有封信。”

    虞竑烨一个健步冲到书桌前,桌上静静躺着一张摊开的纸,上面写着:恐家中挂念,去去便回。

    短短几个字,他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小心把字条折叠好,收入衣襟,此时才领会“见字如面”四字的深意,揣着他写的字,当作他就在自己身边。

    淮王简单梳洗,跨上马匆匆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