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归尘之沉香记 >第十二章 往事(二)
    

    虞竑烨不禁柔和了声音:

    “那一仗你们打得艰难,怡王又恰巧自裁,本王预感局面将会失控,于是火速派人给沈公送信,信上说得明白,怡王谋逆事有蹊跷,叛军和敌军发兵时间太过巧合,更像蓄谋已久的阴谋,希望魏国公早做打算。”

    “父亲从没提起过此事,是不是送信的人没有送到?”

    “送信的是裴炎,他亲手交到沈公手里。或许没有时间容沈公细想,也可能他自有打算,他最后选择回上京城复命,但支开了你。”

    沈香懊丧地说:“父亲命我带兵速回青州,自己只留下小部分守卫军。如果当时我们在,是绝不会让父亲被人带走的。”

    当初父亲坚持她先走,让她好好安葬胡杨和房彻二位将军。现在向来,父亲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情愿赴死也要效忠皇帝,可惜他的衷心换不回皇帝的信任。

    “不久之后,西南那边也出了事,西南大军直接绕过了青州城以及西南九州,攻打东南的卢庆,这似乎是某种信号,佐证了你父亲的通敌,否则该如何解释,被眉山阻隔的大周境内,哪来那么多敌军?

    西南十国的四十万联军不过是乌合之众,他们的战斗力靠的是虚张声势,最后能一路东进实在说不过去。还好当时宛城的两万护城军把城门守得死死的,才没让战事蔓延至京城。

    而胡国也不足为惧,他们内部纷乱已久,当时的胡国大将阿台汗是胡国王世子拖雷的心腹,拖雷早有取代大汗之意,处处与他父亲作对,胡国大汗派阿台汗攻打大周,实则是想借大周之手困住拖雷王世子的最强后盾。青州军赢了胜仗,阿台汗战死,不知谁喜谁忧。”

    大周被搅得天翻地覆,真是好大的布局,好准的时机。到底受益的又是谁?

    “难道从来没人怀疑过,那些巧合太过刻意了吗?”

    “不是没有质疑,只是父皇当时……”有些话虞竑烨不便说,“许多老臣都因替沈公求情丢了性命。”

    沈香面露杀气:“不会是皇帝操控了这一切吧。”

    “你不该对一个皇子说如此大不敬的话。”虞竑烨有种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威严,他想了想,觉得有些事应该让沈文远知道。

    “本王与渭南王去青州时,名义上借传旨游山玩水,实则,本王的手下在眉山附近查到一处铁矿山,为庆王所有,二皇兄一直在私自铸造兵器,我们便是从那时起紧盯着眉山的。

    说来也巧,本王手下在眉山探查时还歪打正着救了你。”

    眉山……“原来那些上山采药的人是你的手下。”

    虞竑烨微微点头。

    “十多年前,庆王安插在青州军里的奸细盗走了眉山地形图,转手卖给了西南十国。本王猜测,西南诸国据此开挖了多处暗道,本王只查到三条,也派人告知了沈公。”

    沈香想起一事,十岁那年,田冲发现一个胡国的细作偷走了军事防御布控,父亲询问陈平有没有办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偷梁换柱,陈平提到了“归尘”,但父亲思量再三,最后决定杀了细作。

    沈香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说,庆王的细作是打着胡国奸细的旗号?”

    “是!这是非常聪明的一点,就因为此,多年来都把暗查奸细的人绕进死胡同。”

    虞竑烨说着最惊心动魄的往事,眼神却是那样温和,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王莽率北疆驻军谋反是真,西南和胡国趁火打劫也是真,至于那些互通有无的信件,真真假假都不那么重要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香重重捶打地面。

    虞竑烨顿了顿,说:“虽然我自始至终都不信沈公会谋反,可父皇当年拿到了沈公谋反的罪证。你……你们,有什么疏忽了吗?”

    沈香没有任何慌乱或动摇:“谁又敢质疑那些罪证?我只知道,我们从来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谋反之心。”

    虞竑烨知道此事还需详查,一时半刻也辩不清。

    “这几年本王从庆王入手,想查明当年的真相,原以为二皇兄在招兵买马,但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二皇兄把一部分矿石打铸成兵器,运往淮南沧县的一处闲置库房,那块地是一个名叫孙祥的人的产业,此人承包各种房屋工程,也做房牙子的买卖。也正是此人,通过一位在吏部任职的远亲,揭发了梁王谋反。”

    “你的意思是说,梁王谋反是庆王授意此人截发的?”

    虞竑烨点头:“可以这么说。”

    沈香沉思,庆王陷害了梁王,但不能说明他主导了诬陷沈家的阴谋。

    “殿下钢材说一部分矿石,是什么意思?”

    虞竑烨很高兴她能注意到这点:“另一部分铁矿石不知去向,我们一直没查到,但那些数量能换回相当可观的白银,庆王绝不可能放弃。”

    所以这大笔银两的去向就很值得追究,沈香值得,如果只是个安分守己的皇子,绝不需要那么多钱。

    “庆王陷害梁王,也是忌惮他的实力吧。”

    “这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本王的猜测,当年,五皇兄是除二皇兄以外唯一有带兵打仗经验的皇子,一旦沈公出事,皇上必然谁都不信,只有皇子坐镇才能让他安心。父皇最终决定派二皇兄击退西南联军,二皇兄就成了最大的功臣。”

    沈香咬牙:“庆王通敌又陷害梁王和怡王,步步险招只为谋害魏国公?我们沈家与他无冤无仇,何至于如此?”

    虞竑烨嗟叹,托起沈香的一条臂膀稍稍用力。“起来吧。”

    沈香跪得实在太久,双腿发麻,她一个趔趄就向前倒去,被虞竑烨敏捷地抱住。他轻轻地,也不容反抗地搂着她。

    沈香还未从刚才的愤怒中缓过神,额头抵在他的鼻尖,凌乱的鼻息扫过他的脖子,虞竑烨的肩膀一下子僵硬了。下一刻,她被横空抱起,然后稳稳落座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