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张坷垃的传奇故事 >第三章 开封府尹断案
    后晌,东京钱铺陈掌柜打开大门,才半日光景,街上已空无一人。祥和绸布店少掌柜被抓,他看得一清二楚,因不明就里,未敢上前询问。他心里七上八下,眼皮跳得快蹦了起来,情绪无比烦躁,无所适从。

    陈德公打发柜上的伙计们暂且回家,自己也关门上锁准备打道回府。他是汴京城的商界名流,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走起路来四平八稳,风范十足,今日他顾不上形象,甩开膀子大步流星地往家赶去。

    回到陈宅,只见大门紧闭,他敲了几下,不见有人应门,一种不祥感袭上心头。平时他回来只站在门外咳嗽一声,管家佣人就忙不迭开门迎接,他又使劲敲了几下,大门终于开了。老管家神色慌张道:“老爷,你可回来了,府里出大事了,小姐头晌上街买绣线,刚出巷子就被官兵抓走。本想去给老爷送信,但街上大乱,太太又要死要活的,小的不敢离开,看家护院是老奴的职责。”

    陈德公一听女儿被官兵抓走,如遭晴天霹雳,差点晕倒过去。他双手扶墙,仰天长叹:“上苍啊,我女儿还待字闺中,这让她如何嫁人?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何遭此报应,我女儿就这样被毁了!”

    “老爷此时需冷静,一家人都等着您拿主意呢。想办法救出小姐才是当务之急。”

    管家一番话惊醒了陈德公,须得想办法救女儿。此时他想到开封府尹吴拭刚正不阿,必能为他做主,断清这等冤案。陈德公让管家备马,他要先去郑祥和家,两家一起去开封府击鼓鸣冤。

    再说郑家,郑祥和听得儿子无缘无故被官兵抓走,当时一头栽倒在地。全家大呼小叫,忙请郎中来医治,折腾了大半日,郑祥和总算醒了过来。儿子被抓,老子病倒,一家人没有主心骨,郑家顿时哭天抢地,乱做一团。正在这时,陈掌柜打马赶到。

    郑祥和在家人的搀扶下接待了陈德公,两家的孩子都遭受无妄之灾,被官兵抓走,一样的遭遇,同样的悲哀,客套话不说,陈德公直接说明来意,要求郑家和他一起去开封府击鼓鸣冤。郑祥和似绝处逢生,在家人的搀扶下向陈掌柜施礼致谢,感谢他指出一条搭救儿子之路。陈掌柜又交待一番,让郑家一定要写好状子,找到本条街的地保作证人等,明日一早务必到开封府门前,两家在府衙门前汇合。

    正当陈德公要离开时,郑家伙计说城外宋家庄宋员外之孙今日成亲,迎亲的队伍刚走到城东门,新郎就被官兵抓走了。

    陈德公马不停蹄地赶到宋家庄,只听宋家庄哭声一片。原本今日是宋员外长孙成亲的大喜之日,宋员外欢天喜地等着孙儿媳妇过门。突然噩耗传来,不但没接来新娘子,连新郎也被抓走了,聘礼被官兵哄抢一空,宋员外当时气绝身亡。宋家喜事变丧事。

    宋员外之子宋喜接见了远道而来的陈德公,陈掌柜说明来意,要求宋家在明早到开封府,三家无辜者一起击鼓鸣冤。宋喜施礼感谢陈掌柜好意,双方约好时辰和地点,陈掌柜叮嘱他们写好状子,并邀请当地的地保作为证人。宋喜感激涕零,再次拜谢。陈德公到宋老员外灵前祭拜后,打马回府。

    翌日一早,三家来到开封府(宋朝东京汴梁为开封府,西京洛阳为河南府)府衙前,都带了状子并邀请地保作证。三家轮流击鼓,把府衙门前的大鼓敲得震天响,击鼓后齐声大喊:“冤枉啊!”

    话说开封府尹吴拭昨日已听闻禁军上街抓人一事,正在更衣,准备去枢密院了解情况。忽听外面一波又一波的震天鼓响,惊问侍卫:“是何人击鼓?”

    侍卫外出察看后禀告:“吴大人,外面一干人等在击鼓鸣冤。”

    吴拭决定升堂后再去朝中,他整理衣冠,身穿紫红色官袍,腰系革带,头戴黑色官帽。面色黑红,长髯飘逸,气势凌然。只听他高喊一声:“升堂!”十八个衙役手持杀威棒齐声锤地喊道:“威武!”

    吴拭拿起惊堂木在案上猛击一下:“带击鼓鸣冤之人上堂!”

    三家击鼓者来到堂前齐齐跪地,嘴里喊着:“冤枉啊!”三家请来的地保也齐齐的跪在后面。

    “击鼓者何人,有何冤枉如实道来。”

    陈德公跪着向前挪一步:“吴大人在上,小人陈德公,东京钱铺掌柜的,祖籍汴京城人。家父年间开设了一间钱铺,历时数载,便于南来北往的客商在东京做交易,也方便京城人外出做买卖。我陈家两代人守法经营,诚实守信,按时向官府缴纳税银,不曾有过坑害顾客,危及朝廷的行为。小人的女儿年方二八,还待字闺中,平日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恰在昨日由侍女陪同上街买绣线,刚出自家大门就被官兵抓走了。她一个弱女子何罪之有?请吴大人为小人做主,还我女儿清白。”说完呈上状子,再次叩首谢恩。

    郑祥和在家人的搀扶下跪在堂前:“吴大人在上,老朽郑祥和,京城祥和绸布店老掌柜的,郑家开绸布庄数年,守法经营,按时向官府缴纳税银。小店一直恪守顾客至上,童叟无欺的宗旨,不曾得罪过什么人。犬子郑谦虽然年轻,但他为人谦恭,宅心仁厚,从未做过不良之事,昨日在自家门店被官兵抓走。着实冤枉啊,请吴大人为老朽做主,放了犬子郑谦。”说完递上状子,再次磕头谢恩。

    宋喜往前挪一步叩首:“吴大人在上,小民宋喜是城外宋家庄人,我宋家祖祖辈辈生活在宋家庄,全家人尊道守法,勤耕细作,每年向官府缴纳数万斤皇粮。宋家家法甚严,几代子孙都不曾有过不良行为。犬子昨日大婚,迎亲的队伍刚到东门,就无辜被抓,一应聘礼被官兵哄抢。家父听闻消息气绝身亡,我宋家喜事办成了丧事,实在是冤枉啊。请吴大人为小民做主,放了犬子,归还我家聘礼。”说完递上状子,磕头谢恩。

    开封府尹又挨个问询了三家带来的地保,证实三家所言均属实。堂上记事官唤三家及保人分别签字画押。

    开封府尹起身宣读:“陈德公、郑祥和、宋喜三家所述案情已记录在案,还需本府进一步核实,待查明真相后,本府上奏当今皇上,还你三家清白,尔等众人暂且退下等候消息。”三家叩首谢恩各自回家暂且不提。

    吴拭一边派少尹去枢密院打探情况,一边更衣,带侍卫离开开封府府邸微服私访。

    话说七月初二这日,张庄的张三,挑两筐自家种的大枣去京城贩卖,在街道旁摆好了摊位,就见街上大乱,人们跑着喊着:“抓人了!抓人了!”张三挑起担子就跟着跑,没跑几步担子被撞翻,枣子洒落一地,两个筐子也被人群踢来踢去。他本想弯腰捡筐子,却被挤倒在地,只觉得众人踩着他的身体飞跑,脚上的鞋子也被挤掉一只,他好不容易爬起来,顾不上找鞋,拼命地往家跑。

    张三跑到自家村头时,才发现那只没穿鞋子的脚被磨得鲜血直流,衣服也被扯破。树下乘凉的村民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少不了问长问短。张三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京城里发生的危险事情:“今日官兵不知为何,全副武装地上街抓人,见人就抓,跑得慢的都被抓走了。大街上人挤人,摔倒一大片,谁也顾不得谁,都是踩着人头往外跑,光踩死的就不计其数。我虽然摔倒了,总算又爬起来,差点儿就把小命丢了。”听得众人不寒而栗,庆幸自己今日没进城。

    还是七月初二,李庄的李四挎着一篮鸡蛋,双手抓着两只鸡去城里换钱,未卖一个鸡蛋,街上就大乱。李四天生胆小,挎着篮子,提着两只鸡就跟着人群跑,没跑几步,篮子被撞翻,一篮鸡蛋摔碎在地,两只鸡也受惊飞走了,真可谓是鸡飞蛋打,为了活命,李四头也不回地往家狂奔。一口气跑回家,坐在院子里大口喘着粗气。

    老婆见他回来的早,问道:“鸡和蛋都卖出去了?”

    李四喘得说不出话来,只向她摆了摆手。

    “你摆手啥意思,是卖了还是没卖啊?”

    “鸡飞了,蛋打了。”

    李四媳妇一听鸡飞蛋打,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你个窝囊废,家里等着用钱,鸡蛋我都舍不得给孩子吃,让你上街去换钱,你干的好事,要你有什么用,哎呀,日子没法过了!”

    左右邻居听到李四媳妇哭声震天,还以为他们两口子又吵架了,都忙着过来劝解。李四见邻居们都来了,开始讲述京城发生的事情。其实李四连官兵的影子都没见到,为了掩盖自己的懦弱,他添油加醋地夸大其词:“官兵今日在街上大开杀戒,全副武装,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大刀,像疯了一样见人就砍。大街上血流成河啊,多亏我跑得快,不然早成肉酱了。”

    左右邻居听得毛骨悚然,都劝李四媳妇:“人回来了就好,你男人比鸡和蛋值得多。”

    邻居们纷纷回家紧闭大门,生怕李四把官兵引来村里杀人。

    七月初二,但凡京城出来的人,一人一个版本。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人心惶惶,岌岌可危,京城周遭家家关门闭户,不敢迈出大门一步。

    吴拭带领两名侍卫外出私访,来到街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昔日繁华的大街空无一人,街道两旁的商铺全都关门上锁。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急忙返回开封府,欲写奏折呈递皇上。

    此时去枢密院打探消息的少尹也已回府,据少尹探得的可靠消息:张天师预测七月初二会有穿红袍打绿伞的逆党进入京城,枢密院高太尉下令,凡穿红衣者,不问出处,全部缉拿。陈、郑、宋三家的子女,皆因当日穿了红衣而被抓。

    吴拭仰天长叹:“如此行事,何以不失民心啊!”

    吴拭吩咐侍从铺纸研墨,他要直接奏请皇上。开封府尹乃二品大员,可直达上听。吴拭奏折的大意为:

    “吾皇万岁万万岁,昨日禁军奉旨上街捉拿逆党,放过了钦犯,反而捉拿了三个无辜之人。

    陈家小女,年方二八,京城出名的才女,昨日上街买绣线被抓,只因她穿了一身红绸罗裙。陈女之父陈德公是东京钱铺的大掌柜,经营数载,在京城有着良好的信誉,为我朝商业发展做出的贡献是显而易见的。

    郑谦,祥和绸布店少掌柜,父子两代经营布庄,在京城有口皆碑,昨日因郑谦穿红色大褂,在自家布庄内被抓。

    城外宋家庄财主宋员外之孙,昨日大婚,成婚当日新郎因穿红衣喜服,在城东门被抓,一应聘礼被哄抢。宋员外得知消息当场气绝命消,宋家喜事变丧事。宋家乃纳粮大户,几代人尊道守法,无不良记录。

    今日微臣微服私访,发现昔日繁华的大街上空无一人,所有商铺关门歇业,百姓惶恐不安。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皇上英明,须尽快释放无辜者,禁军放过逆党,混淆视听,必须处置肇事首领,方可安定民心,恢复太平秩序。”

    吴拭派密使快马送奏折至宫中,皇上看后龙颜大怒:“禁军这帮贼配军,无德无能,乱我大宋民心,破坏朕的江山,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喧瑞王爷来御书房议事,瑞王爷看了开封府尹吴拭的折子,深感事态严重,为自己的失职跪地请罪:“皇上息怒,臣罪该万死。”

    “朕恕你无罪,眼下此事该如何处之,朕想征询你的意见。”

    “皇上英明,事已至此,以愚臣之见须由开封府出面平息事态。臣就派人绑了几个乱抓无辜的班头。连同被抓错之人,一起押解至开封府,由吴拭处置。皇上可命吴拭出告示昭告天下,以安民心,彰显皇上英明!”

    皇上下御旨:“着开封府尹释放无辜被抓者,严惩放走朝廷钦犯的肇事者,昭告天下,以证视听。”

    瑞王爷派人绑了几个禁军班头,连同被抓之人,连夜押解至开封府。

    第二日开封府再次升堂,吴拭坐在大堂上猛击惊堂木:“带三个禁军班头上堂!”

    三个班头齐齐跪在堂下,大喊:“冤枉啊!”

    吴拭再次拍击惊堂木:“下跪三人你等可知罪?”

    “吴大人在上,小的们也是不得已,军令不可违,小的们奉命抓人,请吴大人明鉴!”

    吴拭哪里听得他们申辩,起身宣读判决:“禁军三个班头放走钦犯,乱抓无辜,一宗罪;强抢民间财物,害得无辜者家破人亡,二宗罪;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扰乱民心,破坏公序良俗,致使天下人心大乱,三宗罪。这三宗罪宗宗不可饶恕,开封府衙判处三个禁军班头斩立决,上报刑部核准后,推出午门开刀问斩!”

    三个班头吓得面如土色,无力争辩,后悔晚矣。

    吴拭宣布当堂释放陈、郑、宋三家无辜被抓子女,归还宋家庄一应聘礼。

    开封府沿街出安民告示,晓谕百姓,处决三个禁军班头,一出闹剧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