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葬魂山 >四十三章 求雨
    “爷爷,为何一国之内,气候不同?”玄一蹲下身拨弄着枯黄的野草,玄一自幼生活在葬魂山中,见惯了漫山青翠,眼前枯槁的景色,让玄一多少有些不适应。

    扶摇食指拇指捻弄着颗粒分明的黄土,唏嘘道,“有神喜,自有神弃。”

    玄一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扶摇,好奇地问道,“爷爷,真的有神灵存在吗?”

    扶摇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孩童,知玄那老小子怎么教育的这小鬼,身在道观,而不知神明?

    扶摇犹豫片刻,开口答道,“圣人曾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先贤言语中虽未正面提及神明的存在,可字里行间中,却也透露出神明的存在。”

    “那神明住在哪里呢,为何我从未见过?”玄一眨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扶摇。

    扶摇看着玄一清澈的眼神,一阵头疼,吾若是知神明在何处,就不至于流落各地,说书为生了,玄一见扶摇不答,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卡一卡地盯着扶摇,一老一小,就这样僵持在原地。

    半晌,扶摇败下阵来,思考片刻,双手负后,头轻轻倾斜向天,语气庄重地回答道,“神明在云海上,庙宇中;在举头三尺处,袅袅香火里,在人们祈愿的话语,老人的呢喃,在人的心中。”

    “云海,庙宇,举头三尺,香火,话语,呢喃,心中……爷爷,爷爷,神明无处不在呢。”玄一像是发现了不得秘密,蹦了起来,兴奋地说道,随即,玄一抬起双手迅速捂住嘴巴,生怕惊扰了身旁的神明。

    扶摇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忽悠过去了,谁说读书无用?所谓的读书无用,是读死书,尽信书,对于书上的道理奉为圭臬,一板一眼地执行,书中的道理大多互相反驳,死读书,到那时当何解?

    这世界不是一人的独角戏,心中在丰满,也要走出去,见见灯火阑珊。

    扶摇耳朵轻轻耸动,拍去手中残余的浮土,牵起玄一的手,低头笑道,“远处有热闹,爷爷带你去瞧瞧?”

    四处张望企图窥见神明影子的玄一,兴奋地点了点头,想要说话,又死死地捂住了嘴巴,扶摇笑着摇了摇头,任由玄一孩子气的行为,孩子没有孩子气,那像话吗?

    扶摇,玄一脚下浮现一抹紫气,缩地成寸,每踏出一步,转瞬出现在一丈外,甚是神异。若是有寻常百姓见到这一幕,定是纳头就拜,一步一丈,不是神仙是什么?

    扶摇牵着玄一来到一处灰蒙蒙的山头,玄一趴在山头处,探出小小的脑袋,好奇地看着山下黑鸦鸦的人群,领头处的几人头上插着黄纸,却不显滑稽,透出一种莫名得庄重。

    “爷爷,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玄一专心致志地盯着山下数不清的人头,出声问道。

    扶摇看着趴在地上,像一只蛤蟆的玄一,强忍住踢一脚的冲动,答道,“你不是一直在找神明,他们就是在向神明祈求一场大雨。”

    “爷爷,那我们是不是能见到神明?”玄一猛地扭转过头,乌溜溜的眼睛烨烨发光,扶摇突然觉得这小子怎么变好看了,难道是看顺眼了的缘故?扶摇摩擦着下巴,暗暗思琢。

    “专心看,马上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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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摇没有回答玄一的问题,仰了仰下巴,玄一立马点转过头,专心看了起来。

    人群熙攘,却听不见半点声音,脸色枯黄的村民满脸愁容,像是有一团看不见的乌云压在众人的头上,使人喘不上气。

    人群中灰头土脸的干瘦老头,走过人群分出的道路,站到一处高处,老头迸发出与身形不符的洪亮嗓门,大声喊道,“吉时已到,伐神取水!”

    老者话音刚落,前一刻了无生气的村民脸上突兀地生出一丝生气,敲起铜锣,擂起大鼓,浩浩荡荡地向前走去。

    一行人随着手拿斧钺的黑瘦汉子,一路敲敲打打走上到爷孙二人对面的山头。人群中因长期饥饿皮肤松弛,相比其他人略显壮硕的汉子,抬出八仙桌,方凳,太师椅,随着一阵吆喝声,将一方造型古朴的青铜鼎架在八仙桌上,生起木炭,将零零碎碎的铁器,铁钎丢入炭火当中。

    枯瘦的老者见一切妥当,站在一方黄石之上,大声吆喝道,“太元浩师雷火精,结阴聚阳守雷城,关伯风火登渊庭,作风兴电起幽灵,飘诸太华命公宾,上帝有敕极速行,收阳降雨顷刻生。驱龙掣电生玄泓,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玉帝命君名,敢有拒者罪不轻,急急如律令!”

    随着老者沧桑的嗓音,头插黄纸的几位汉子拜过在袅袅香火中庄严恢宏的几尊神像,几人大汗淋漓地拉着风箱,虎虎生风。

    黑瘦汉子起身将手中斧钺交与一旁一脸恭敬的男人,步履坚定地向青铜鼎走去。

    随着黑瘦汉子的步伐,老者继续喊道,“黑乌将军,为民祈雨,风调雨顺,下雨哩!”老者悲壮沧桑的颤音,在这片枯黄的大地,寂寞地回响。

    不远处的玄一心头一颤,小小拳头紧紧地攥紧,玄一不知这求雨仪式会做些什么,可黑瘦汉子身后的妇人孩童,眼中的悲戚,总让人有些不好的联想。

    玄一扭过头,对着扶摇祈求道,“爷爷,帮帮他们吧。”扶摇双手负后,看着黑瘦汉子挺直腰杆,坚毅地走向青铜鼎,扶摇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靠的不是天,而是心中的一股气,这股心气不散,哪怕族群只剩最后一人,也会在适时遍地开花,重新在这片大地站起来。”

    见扶摇不肯帮忙,玄一只得回过头,揪心地看着进行到关键时刻的仪式。

    黑瘦汉子手垫黄纸,目光从容地看着族人拿着火钳从青铜鼎中夹出被炭火烧地通红的铁铧,族人手微微颤抖,面色不忍地望向黑瘦汉子,黑瘦汉子对着眼前年轻的族人点了点头,年轻族人咬了咬牙,别过头,松开火钳将通红的铁铧放在黑瘦汉子手上。

    通红的铁铧接触到黑瘦汉子的一霎那,滋滋作响,冒出一缕缕白烟,“唔!”黑瘦汉子死死咬牙,双目圆睁,像是要鼓露出来,压下身体本能,将铁铧牢牢的抓在手中。

    黑瘦汉子对着身后的族人展示手中通红地铁铧,那压在众人心头的乌云,在这一刻仿佛散了,不少人眼中透露出压抑不住地喜色,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不远处的玄一挥了挥小小的拳头,像是为黑瘦汉子加油打气一般,“唉。”扶摇看着黑瘦汉子,目光凝重,面露喜色的玄一,听着老者叹气,回过头,不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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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爷爷,他都成功了,你叹什么气啊?”

    扶摇摇了摇头,视线不曾从黑瘦汉子身上挪移开来,低声说道,“仪式还没结束,接下来的,才是最难的。”

    “啊?手握烧红的铁器还不算完?”玄一睁大眼睛,疑惑地问道。扶摇摆了摆头,示意玄一继续看,玄一站起身,也不拂去身上的黄土,紧张地看着黑瘦的汉子。

    黑瘦的汉子将手中通红的铁铧放回青铜鼎中,踏上方凳,单手艰难地爬上架在八仙桌上的方桌,吃力地将腿盘在一起,长舒一口气。

    黑瘦汉子抬起颧骨高高耸起的面颊,朗声喝道,“吾乃西海黑乌梢!”接过一旁地族人递过的通红铁钎,猛地从脸颊一侧穿到另一侧!

    玄一扑到扶摇怀中,死死地揪着扶摇的衣襟,扶摇轻柔地抚摸着玄一的脑袋,安慰着怀中被吓到的孩子。

    围观的众多族人扑通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跪拜道,“关老爷,菩萨心,清风细雨救黎民!”……黑瘦汉子躺在方桌上,生死不知。

    随着几声巨大的炮仗声,一行人收拾妥当,抬着黑瘦汉子下山而去。

    许久,逐渐走出阴影的玄一,坐在黄土山崖上,心有余悸地问道,“爷爷,为什么向神求雨的仪式会如此…如此残忍…神不应该是和蔼可亲,体恤万民的吗?”

    扶摇望着众人留下的余迹,像是在回忆什么,眼神飘忽地说道,“大道无情,想要索取,自然要付出代价,所求越多,代价就越大。”扶摇回过神,摸了摸玄一低垂地小脑袋,慨然地说道,“神威浩荡,神绝情才是对万民最大的恩赐。”

    玄一似懂非懂,揪着老者的广袖,恳求道,“爷爷,既然神不好帮,你帮帮他们好不好?”

    扶摇叹了口气,人老了,耳根子软,听不得软话,老者站起身,像是一杆标枪支开天地,“罢了罢了,老夫就越俎代庖一次,老天莫怪。”老者高声郎道,像是昭告此方天地。

    扶摇动作缓慢,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满身书生气的老者,身上此刻生出莫名的道运。

    “雨来!”扶摇一声高喝,一道紫气顺着扶摇指天的食指射向空中。

    玄一眼巴巴得天空,只觉得眼睛微涩,依旧晴空万里,玄一望向扶摇,扶摇心有所感,瞥了一眼玄一,笑道,“神仙老人家可能打了瞌睡。”

    扶摇话音刚落,原本晴空万里的黄土地,须臾间被不知从何处来的团团黑云压在下面,漆黑如墨。

    轰隆一声巨响,先是毛毛细雨,随即大雨倾盆而下,玄一迎着大雨,双手捧着一湾雨水,笑着大喊道,“下雨喽!下雨喽!”

    扶摇轻笑着注视在雨中撒欢的玄一,悄悄丢掉手中尚未燃烧殆尽的符篆,暗自嘀咕道,“臭牛鼻子的东西是好使,就是间隔太久,害的老夫险些出糗。”术业有专攻,让老夫一介书生求雨,不就像逼牛鼻子写锦绣文章?借花献佛的扶摇心安理得。

    躺在门板上的黑瘦汉子被震耳欲聋地欢呼声惊醒,感受到脸上的丝丝冰凉,黑瘦汉子带着笑沉沉睡了过去。

    致敬陈忠实老先生的《白鹿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