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葬魂山 >四十四章 雷声大雨点小
    王权端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致地观望着台阶下,跪在地上痛心疾首控诉自己着种种罪责的白胡老叟,瘦弱老叟胡子乱颤,浑身颤抖,若不是早就知道这老头是胡党一员,王权还真就信了几分。王权挑眼望向宫殿门口的几口楠木棺材,暗暗冷笑,是抬棺死谏?还是兴师问罪?

    “陛下,老首辅即便有滔天的罪责,也应移交三司,审问罪责啊!”白胡老叟声嘶力竭地呼道,王权身体前倾,不紧不慢地问道,“闫侍郎,你这是在问责朕?”

    “微臣不敢!”闫侍郎神色慌乱,连连叩首。“好了,别让史官在给朕徒加一笔骂名了。”王权暼了暼闫侍郎身后义愤填膺的年轻史官,闫侍郎只好抬起头,鲜血顺着磕破的额头滴落在雪白的胡须上,说不出的凄凉。

    王权看着堂下乱作一团的群臣,说不出的好笑,青党的幸灾乐祸,郭党的兔死狐悲,胡党失去主心骨的茫然失措,不隶属于任何党派的口观鼻,鼻观心。

    王权轻咳一声,身旁的太监立马甩响手中的皮鞭抽打在金砖之上,前一刻闹糟糟的朝堂鸦雀无声。

    王权俯视众人,无视那些跃跃欲试的臣子,朗声说道,“朕昨日新得宝剑,携剑欲与老首辅共同观赏,怎奈在这首善之城竟平白出现一股匪众!朕与老首辅率领府兵拼死抵抗,奈何实力悬殊,老首辅为了救朕,惨遭毒手。”王权眼角含泪,语气怅然。

    王权突然语调一转,怒声说道,“将厢禁军统领带上来!”

    “带厢禁军统领上来!”黄门侍郎尖声喊道。

    一行卸去甲冑,兵器的兵士压着浑身血迹斑斑,奄奄一息的厢禁军统领穿过大臣中央,两侧的朝臣神色各异,兵卒一人一脚踢在厢禁军腿窝,昨日风光无量的厢禁军此刻如同死狗一般,软趴趴地跪在地上。

    “杨洺,今日当着群臣的面,还有什么好说的吗。”王权死死攥着拳头,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下龙椅将杨洺撕成碎片。

    “臣无话可说,身为厢禁军统领,竟使的天子脚下流窜一股匪寇,更是护驾来迟,致使胡首辅不幸就义,卑职只求一件事,陛下清剿匪寇时,派人将这群无耻之徒的心头血浇在卑职坟前,以安慰卑职在天之灵。”杨洺说到最后,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群匪寇剥皮抽筋,生啖其肉。

    王权不作回应,瞥了眼黄门侍郎,黄门侍郎心领神会,依次叫着殿下的兵士压着人走去朝堂,不消一刻,王权脚下跪了十数人,期中甚至有位亲王。

    王权脚下黑鸦鸦的人头,哪一个不是让一方官员噤若寒蝉的朝中大员?此刻不过是脸色惨白的看着龙椅之上,上半身笼罩着一团阴影的王权,掌握他人生杀大权久了,轮到自己被他人掌握生杀权柄时,诸公此刻与常人又有何异?

    王权懒得理会此刻朝堂诸公的心思,让一旁的太监宣读着一条条罪责,除去亲王削去爵位,看守祖陵,其余皆为斩立决。

    堂下众人面如死灰,却也无人敢出声抗旨,齐齐叩首道,“谢主隆恩!”心存侥幸的人此刻也绝了心思,自己死了一了百了,若是此刻忤逆天子之威,家中几十颗脑袋可不够砍的。

    随着兵士将诸多人犯拖下去,殿中的血腥气才稍稍淡去,脸色惨白的官员才算缓了过来,除去开朝,庙堂之上逃不了文盛武衰的命运,一辈子与纸笔打交道的文官,哪里经受的起这个?

    “哦?怎么把闫爱卿落在这里?”王权看着茫然地跪在地上的闫侍郎,玩味的说道。闫侍郎如遭重击,起也不是,接着跪也不是。“要不要朕找两人将闫侍郎扶起来?”王权食指轻轻敲打着扶手。闫侍郎想起先前壮观的景象,连连叩首,“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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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恩!”闫侍郎来不及扶去膝盖上的灰尘,匆忙的站了起来,退回到朝臣当中。

    闫之南能在户部侍郎的位置坐了十余年自然不是傻子,闫之南抬棺上殿本就是为了做个样子,勉勉强强为胡党续一口气,不至于树倒猢狲散,让其余两党空看笑话,也是为了博个美名,至于有没有将胡党变为闫党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群臣噤若寒蝉的时候,王权开口道,“对了,怎么落了一位,给朕把牛大力带上来。”

    浑身布满鞭痕的牛大力,拖着枷锁笑着和朝中大臣笑着打招呼,诸多大人看着伤口尚未愈合的牛大力满脸灿烂的笑容,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般,心中暗自冷哼,莽夫就是莽夫,看不到陛下杀人的目光?

    就在诸多大人冷嘲热讽的目光中,牛大力扑通一声跪在王权面前,如丧考批地哭嚎,王权看着脚下这混不吝的御林军统领,又失仪态地,抬起手捏了捏鼻梁,没好气道,“朕又没死,鬼哭狼嚎什么?就这么怕朕削了你的脑袋?”

    牛大力抬起袖子囫囵地抹了几把脸,鼻涕眼泪一股脑地挂在袖子上,看的身后大人一阵恶寒,眉头紧皱。

    牛大力带着哭腔嚎道,“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本就罪该万死,哪敢哭泣污了陛下的眼睛,只是一上朝堂,见陛下龙体无恙,容光焕发,臣,臣就控制不住地喜极而泣……”

    王权摆了摆手,打断牛大力滔滔不绝的马屁,说道,“不要以为几句花言巧语几句,朕就就能饶恕你的罪责,”王权随后平淡地说道,“牛大力,救驾来迟,即刻起削为白丁,发配西陲敢死营,杀够百人后,恢复其自由身。”

    随着牛大力被拖下去,王权似是倦了,抬手轻轻敲了敲额头,道,“诸位还有何事,无事便退朝吧。”

    胡党一众人蠢蠢欲动,最后一白面书生自人群中走出,一板一眼作揖道,“还请圣上,定下先师的谥号。”

    这句话如同巨石扔入水中,先前平静如水的朝堂上瞬间炸了锅,知道些内幕和老黄历的朝中老臣眉头一皱,此刻说这些不就是火上浇油吗?就算此刻陛下允了,也不过是平谥,老狐狸皱着眉头,打量着引起波澜的年轻人,有些想不通,沉浮朝堂数十年的老首辅,最后怎么收了个这么毛燥的年轻人?这不是彻底砸断了自己的后路,兔死狐悲地青党,郭党领头人,暗自叹了口气,也思量起身后事来,谁也不想有这样的身后人,别说擦屁股,这小子是生生将老首辅一把推进粪坑当中。

    “哦?”王权坐直身子,饶有兴致地问道,“正,贞,成,忠,献,端。定,简,懿,肃,毅,宪,庄,敬,裕,节,你想为你老师求哪个?”

    年轻书生抬起头,直视王权,一字一顿道,“先师三朝首辅,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当得起一个正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权突然放声大笑,吓得朝臣一哆嗦,夹在群臣王权当中,孑然而立的年轻书生面不改色,平静地看着龙椅上的男人。

    王权看着固执的目光收敛起笑容,沉声道,“王尚书,礼部起草,胡首辅,谥号文正,昭告天下。”

    “臣遵旨。”王尚书恭敬地作揖领旨,不忘瞥了眼一脸平静地年轻书生。

    随着对胡首辅的盖棺定论后,群臣依次退朝,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昔日最为辉煌,十数人同行的胡党,此刻形单影只,黄门侍郎一阵唏嘘,却也不敢妄言。

    偌大的朝堂只剩王权一人独坐龙椅之上,王权看着空荡荡地大殿,突然嘲弄地笑道,“昔日恩怨亏欠朕的情分,此刻所剩无几吧,可怜了这帮老狐狸忍气吞声的这么久。”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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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了口气,闭起双眼依靠在龙椅之上,自己还能在这张椅子上安稳坐多久呢?

    郭琴一回府,便独自一人钻进书房,众多妻妾看着禁闭的房门噤若寒蝉,也不敢在府中嬉戏,收起蹴鞠,各自缩回房中,摆弄起女红来。

    青氰悠游地自府门穿过,对着沿路行礼的家丁,仆役笑着回应,青氰身后的青举就没那般好脸色,脸“”色阴沉。

    一方美谈的父子同上朝中父与子走进书房,屏退下人后,青氰自得其乐地摆弄着炉火煮茶,青举烦躁地在书房中走来走去,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开口道,“爹,你说陛下是不是也要对我们…”青举手轻轻拂过脖子,微不足道地动作,却透露出一股杀死。

    青氰食指轻扣桌子,示意青举坐下,青氰慢条斯理地清洗茶具,对于在椅子上左扭右扭的青举不以为意,翻开尚有余温的茶杯摆在青举面前,青举连忙起身接过,青氰分过自己一杯茶后,亲自为这个同朝为官的儿子分上一杯。

    青氰慢慢啜饮一口,缓缓开口道,“多大的人了,还如此毛燥,陛下不但不会对我们动刀,还会有所补偿的。”

    青举一脸不可思议,好奇地问道,“爹,这是为何?”

    青氰瞥了眼才气尚佳,静气不足的长子,叹了口气,语焉不详地说道,“市井传言不全是空穴来风,陛下这一刀,可是将当年的情分砍的一干二净啊,”青氰满脸唏嘘。

    青举咀嚼着父亲语句中的深层含义,也未打断老人的忆往昔,“先前你答应你那几个狐朋狗友的要求,可以提上日程了,也不能收人好处不办事,折了情分,也断了求人办事的人。”

    青举强压下喜色,开口问道,“爹,您前几日不还是不答应。”一想起这事,青举只觉得膝盖疼。

    青氰放下茶杯,审视着眼前的长子,青举缩了缩头,青氰还是那般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今日朝上砍了那么多脑袋,空下的位置谁坐?不就是分给我和郭党那帮老狐狸的,安抚人心,”“爹,不是还有胡党?”青举出声打断道。

    青氰被长子打断,也没面露不悦,继续说道,“胡党,此刻如同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有心气也吃不下,若是此刻胡党敢伸手讨要,我想我和郭党不介意分他们一些剩汤。”

    青举默言吸收着青氰对于朝堂的通透。

    朝堂上一鸣惊人的年轻书生拎着两壶酒,一搭黄纸,香烛走出城门,穿过丛丛树木,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年轻书生看着眼前的新坟久久无言,谁能想到,生前风光无量的老首辅就葬在此处。

    年轻书生拔去坟头的荒草,跪倒在地,点燃一沓沓黄纸,轻声念叨道,“先生莫要嫌弃学生烧的少,你也知道学生家贫,除去赡养父母,这个月的俸禄都在这了。”

    年轻书生撕开酒封,任由酒水洒落在地,也不觉得俸禄洒在地上心疼,年轻书生单手拎起另外一壶酒,用嘴撕开酒封,大口灌下,“哈,”年轻书生脸色潮红,抬起袖子,也不顾斯文,擦起嘴来。

    “先生,姚文对不起您,”在朝堂面对君王面不改色,为先生讨得“文正”的年轻人,此刻哽咽起来,“学生为了个美谥彻底断了圣上对于胡家仅剩几根独苗的香火情。”

    “山之知道不该要,可山之不甘心啊,那本就是先生的东西,本就是先生的!”姚文涕泪横流,朗声道,“这满朝文武谁配的上文正二字?唯有先生,唯先生耳!山之不后悔,不悔……”

    姚文一头栽倒在地,本就不胜酒力,借酒浇愁,醉的更快。

    师徒二人,一老一少,隔着三尺黄土,遥遥相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