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你带一组人员埋伏在大西门附近,接到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炸开城门,占领大西门。”
圆脸平头的大虎,声音有些嘶哑的应道:“是,属下遵命。”
“程汤,你亲率一组人员随我行动。”
林克成看了看程汤,真想见识见识这个能和燕双鹰正面对阵,甚至将燕双鹰逼入绝境的男人,燕双鹰评价其“比我还要可怕”的男人,究竟有多厉害?
他回了简简单单的一个词,“明白。”
一身材短小精悍,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我呢?”
林克成指着对面,冷漠地说道:“小虎,你的目标就在对面。”
小虎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窗外繁华的场景,“沙面租界?”
沙面租界,在这珠江的小沙洲,满清小朝廷为英吉利人出资建设的沙面岛,英国在华的七个租界之一。
这是列强为了凌驾在中国人民头上吸血的据点,吸了这么多年血,不暂时收点利息怎么能行。
诸如太古洋行、美孚洋行、三菱洋行、横滨银行、正金银行、汇丰银行、渣打银行、运通银行等等,这些至今还活跃在世界市场上的大鳄,曾经可都是靠着血淋淋的资本成长起来的,在华可捞了不少,这些可都是血债。
别人能做初一,自己怎么就不能做十五?
林克成淡然道:“没错,小虎,你的目标就是对面,这里面可聚集了不少大银行。”
小虎摸了摸本自己的光秃秃的小脑壳,面露凶狠地道:“明白了,三更半夜正是杀人放火时,这买卖没问题,不就是把它抢了吗?不抢白不抢。”
林克成嘴角笑了笑,“记住,这次你们行动带好面具,一律用手枪;再多备些自制的炸弹,以防不测。对了,威廉教官这次你也跟他们一起,除了威廉,谁也不能说话。行动结束以后,立刻出城,去我们来这儿的废弃码头集合,那里会有人接应。”
威廉点了点头,回了句,ok。
小虎自信地答道:“懂,明白,您瞧好,看看弟兄们怎么闹得天翻地覆。”
林克成还是有点担心,又接着说道:“记住,你们的目标就是黄金,白银,珠宝一类,纸钞一律不要。无论是金库,还是存柜,都抢了。还有美利坚的就不要抢了,总得留一个。”
小虎黑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明白。”
林克成示意众人,大虎、小虎、威廉一个个离开房间,程汤走到跟前:“少爷,如果成功,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小虎他们…”
林克成眼神撇了撇,悠悠然地笑了笑,“放心,没事。”对视着林克成的眼睛,程汤眼神一怔,慢慢地走了出去。
下午,林克成得到消息,召开紧急会议,行动泄密了,顿时广州城全面戒严了起来,四处都在搜查革命党人。
在小东营五号的起义指挥部,众人严肃地围坐一团,呼吸声音充斥在房间里
黄兴满脸严肃地道:“同志们,时下外省选锋已到大部,购置的弹药已基本运达,鉴于目前形势紧张,官兵虽然有了防备却没有行动,我决定将行动日期定于四月二十七日。对此,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胡毅生毫不犹豫站了起来,“我反对四月二十七日举行起义,如今广州全城戒严,官兵已经有了准备,我建议改期。”
胡毅生,名毅,字毅生,号隋斋,出生于1883年,广东番禺人。1903年东渡日本留学,加入兴中会。1905年7月30日参加讨论组建中国同盟会的预备会议,为中国同盟会最早会员之一。1907年参加钦廉起义、镇南关起义,1908年与朱执信一起在广东进行发动会党的工作。
如今担任起义第四路选锋队长之一,负责占领南大门。
也正是他和另外几路人马,以起义日期被临时改变了为由,未按计划参加起义。从而导致黄兴一路损失惨重。
陈炯明也站起来应道:“我同意改期,据我所知目前广州已经全面戒严,新军的武器弹药也一律收缴,新军也不能支持我们发动起义。”
赵声面色凝重地问道:“还有反对起义的人吗?”
只见大部分同志一个个举起了手,赵声只好无奈作罢:“那就起义改期,十路选锋按批次推出广州城,我率领本路人们先行撤离。所有武器弹药保存好,等待下次起义使用。”
赵声转头看向黄兴,只见黄兴脸上已有怒色,马上就要发作,立马站起来宣布:“那么,经过多数同志提议,起义改期,各路人马依序撤离,现在散会。”
众人个个面色相觑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好像敌不动,我不动。
林克成立马站起来大声说道:“起义改期,意味着解散,多年准备,付之一炬,徒使天下笑。无论成败,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建议起义不仅不能改期,反而要提前。”
有人冷哼了一声,“笑话,某人以为读过几年军校,就如此大言不惭,还起义提前,反正起义必须改期。”
只见他站了起来,胳膊一甩,大步大摆地走了出去,其余人,个个沉默不语,跟着走了出去。
朱执信暴躁脾气立马上来了,“走,都在,都跟我走。革命正是有了你们这些人,才屡屡失败,什么都要顾忌,革命怎能成功?”
朱执信委屈地哭了起来,留下几人坐在原位,满脸愤怒。
起义,哪有百分百胜算才打的,一丝胜率也要打。
若是什么都要百分百胜算才去做,必然丧失无数机遇。
赵声站了起来,沉声道:“诸位同志,人心不齐,人手不足,必然需要改期,哎,我先去准备撤离吧。”
黄兴一拳打在了桌子上,不满而去。
四月二十七日夜十八点四十四分。
一百五十余人,聚集在一间庭院里,一个个臂缠白巾,或手执步枪,或双手拿着手枪,甚至有的身上绑满了炸弹。
这些是南洋、福建的一路同志,一百二十余人,还有林克成带来的三十余人。
在那次紧急会议,众人不欢而散之后,在多路人马已经撤离后。
孙中山先生终于发来一封电报,表示要坚决克服一切困难,支持起义如期举行。
黄兴立马电告赵声以及其余已撤离的同志,让他们立马返回。
不过,再次由于起义计划再次泄密,黄兴决定提前进行起义,于是接受了林克成的起义计划。
集中剩余各路所有人马先攻总督署,再破水师行台,最后反击小北门,迎新军入城。
在新军同志则要在指定时间鼓动新军起义,并按时到达小北门城外待命,内外夹击小北门,夺取广州。
林克成扔掉手中的香烟,看了看手表,来回踱步。
林克成演习之类的是搞过很多次,但真刀真枪的作战还是头一回,内心是极其紧张兴奋的,要去直面真正的鲜血怎能不兴奋?要知道,军事能力是打出来的,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
黄兴坐在门槛上,看着手表,额头已经皱起,虽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带领起义了,但这一次起义与原本不同,整个同盟会的精华都在这里了,可以说老本都系在黄兴的手上,是存是亡,都在黄兴一念之间,可不能马虎大意。
朱执信看着眼前来回走动的林克成,不难烦道:“玉汝,能别走了吗?我脑子都快被你转晕了。”
林克成听后,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对着旁边的林觉民道:“意洞,你不紧张吗?”
林觉民靠着墙,手拿抹布正在擦拭他的汉阳造,淡然地说道:“生死早已度至于外。”
林克成环顾周围,林时爽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枪支,喻培伦把身上的炸弹绑了又绑,方声洞不断用衣服在擦拭子弹,李文甫、宋玉琳、林尹民、饶国梁一个个专注的忙碌在自己的武器上。
他们一个个都是大好年华,正值青春美好的时候,一个个都出自殷富之家,他们本身都是有真才实学,年轻有为的,可以说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这些人或是学生,或是经理,或是军官,或是华侨,或是技击家……
他们中哪一个没有父母妻儿,为了革命,为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与民族寻找出路,个个奋不顾身,抛头颅、洒热血,都是中华好男儿。
身以许国,在难许卿!可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林觉民,听说他快要做爸爸了,在香港的时候,他就在手帕上写下了给父亲的《禀父书》及给妻子的《与妻书》。向父母妻子表达了自己的决心,来到此地,参与起义。
喻培伦,这个组织中有名的“炸弹大王”,爆破技术一流,在组织中前途不可限量。自从诀别了妻儿老小,依然面不改色带着他的炸弹来到这
方声洞,出自一个富商家庭,如今也有妻子了。起初他不用参加此次起义,众人希望留下工作。不过在写下了两封绝命书,便毅然决然来到这。
……
林克成暗暗想到,本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年华,他们可曾后悔?
对,他们一定后悔,后悔没有使革命成功,后悔没有解救这个国家,后悔没有振兴这个民族,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完成使命就一走了之。也后悔没用让自己的父母妻儿看到自己胜利而返。
林克成傻傻地看着众人,眼睛有些湿润。不过如今青春正好,他们都在。这个国家和民族,还不能失去他们。
林克成默默坐了下来,拿起步枪,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蚊子“嗡嗡嗡”地飞来飞去,拉动栓击的“咔嚓—咔嚓”声,微不可察的呼吸声,手表转动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庭院,演奏起了一场新的交响曲。
十八点五十七分;
朱执信手执双枪,站了起来,焦急又愤怒,对着黄兴问道:“陈炯明,胡毅生、姚雨平他们怎么还没到?我们还起不起义了。”
林克成站起来跟着说道:“不管他们来不来,我们依然要起义,我说过,无论成败,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狭路相逢勇者胜。若是我们不能按期起义,恐怕要遭受天下人笑话,以后同盟会恐怕无力领导革命了。”
林觉民、林时爽、喻培伦、方声洞、李文甫、宋玉琳、林尹民、饶国梁一个个都站了起来看向黄兴。
黄兴手执着两把毛瑟手枪,不满地看着那块空地,站起来大声道:“起义按规定时间举行,至于没来的不用等了,现在对表,十八点五十九分。”
“十八点五十九分”
“十八点五十九分”
“十八点五十九分”
“……”
所有人喘着粗重的呼吸声,额头已经有汗滴渗出,眼睛死死地盯着手腕上的那块黑色手表,突然黄兴大喊一声:“十九点整,所有人跟随我,立刻行动。”
黄兴手执双枪,身先士卒,大步出大门,先锋同志一个个紧随其后,直扑总督署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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