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去卫生间换，我看一下。”吃完饭后，苏桀把自己的碗放到洗碗池那里。
旁边的谢冷玉已经插手进来，把苏桀还剩下一些凉粉醋的盆子，拿了起来，倒进一边地上狗食的盆子里。
“嗯。”谢冷玉迅速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
卫生间里，苏桀没有脱身上的衬衫，只是把外面的工装风外套穿在身上，不过很快发现衬衫衣领很勒脖子，就脱了衬衫。
看着门后镜子中的自己，牛仔裤很紧身，不得不感叹一声，不算原身的记忆，他好久没有穿过这样的牛仔裤了。另一个世界，他穿的是那种颇肥大的黑色长裤，或者运动裤。
——也有三四年。
在十三四岁的时候，苏桀也是非常瘦的，只是后来胖了。腰还是细的，那是天生，但是大腿、胳膊，还有下巴，手掌厚度，脸颊厚度基本上在高中后就开始全身增肥了。
以前胖子只是对别人的说法，高中后，他却是听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叫他胖子。
那种感觉，此刻突然想起，依然百感交集。
“原来，我也会这个样子。”曾经的自言自语，好似还在上一秒回荡在心间。
嘴里忽然呢喃起了一些东西，那东西无意义，只有情绪，要把心里想的东西，全都抛出去。
他不想想。
“我在想什么啊？”过了两秒，眼睛没有去看镜子里的眼睛，脖子自然的向着右侧转，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马桶上面的窗户，洁白的光和苍蓝色的天空在钢筋栏杆中照射进来。
苏桀穿着拖鞋，打开卫生间的门，出去。
“妈，你看，挺好的。穿上去刚刚好。”
“是吗？”在厨房里的谢冷玉笑了起来，“我还记得你昨天好像长高了一点，专门给你买了一件大号的。”
听到谢冷玉说的，苏桀自己衡量了一下自己的个子，嘴里小声嘀咕了句，“是欸，我好像有一米七以上了。”
拿扫帚把厨房扫了一遍，扫到外面的簸箕那里。
谢冷玉把厨房门关上，看了苏桀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眼神，“嗯，好好看！”顿了顿又道，“应该里面再配一件上衣，我下午再去门口市场那里帮你看看。”
苏桀伸出手，很宽松的袖子，忍不住道，“就是袖子这里有点长。”
这件外套的袖子快要把苏桀半个手遮进去。
谢冷玉道，“这衣服就这样，来，我给你弄起来。”
谢冷玉走过去，握住苏桀的手，帮他把袖子翻了一下，向着上面弄上去，瞬间白皙光滑的手掌露了出来。
“咦？你手这么白啊？”谢冷玉记得苏桀的手应该是那种偏黄一点的。
“你摸油了？”
“没有。”苏桀不知道说什么好，把手拿开，伸出另一只手，谢冷玉继续给苏桀弄着袖口，也没有多问，只是翻出苏桀的手后，仔细看了看苏桀的手，最后又轻轻拍在苏桀的手背上，“很好！这么白的手，一看就是握笔杆子的。”
苏桀轻轻笑了笑。
“拉链往下拉拉。”谢冷玉看着苏桀身上的外套，又道。
“不行，妈，我里面穿着背心。”
“哦。那也没事，稍微往下拉一点。嗯……这样就很好了。一定能迷倒你们学校的很多姑娘。”谢冷玉笑着道。
苏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外套，两侧有两个大口袋，在腰侧那里反倒没有，没有一个装手的，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方便。
他用手又撩了撩领子上的带子，总觉得这东西有些多此一举。
“妈，我们走吧。”
“要不要我送你进学校？”谢冷玉道。
“不——不用了吧？没事的。”苏桀犹豫了下，又不想让谢冷玉麻烦。
“妈，那学校有说晚上在学校吗？还是就今天一下午？”
“没有，你班主任没说。我现在打电话问一下？”
“……嗯，行。”
谢冷玉穿上靴子，走到外面，给苏桀的班主任打了电话。苏桀在后面，把门厅里面的门拿锁锁上。实际上，在门外面两旁还有一道拉闸，不过那个拉起来很费事，苏桀也没有弄，只是在门上面套了一把锁。
走出来把门厅的门关上。
谢冷玉已经打通了，正和苏桀的班主任通话。
“下午？就今天下午吗？嗯，知道了。麻烦了麻烦老师了。”
“我现在就送我们家孩过去。好，好。”
谢冷玉挂了手机。
“妈，怎么样？”
“就今天下午。”
“哦。”
看着谢冷玉掏出钥匙准备锁大门的钥匙，苏桀忽然想起来，“哎，妈！我，我钥匙丢了。”昨天谢冷玉的钥匙，晚上的时候苏桀已经还给谢冷玉了。
他都忘了。
“钥匙丢了？”谢冷玉想到苏桀手机的事情，“跟手机一起丢的？”
“嗯。”苏桀苦笑道。果然懒惰害死人，昨天就该出去配钥匙的。还有，我记性太差了！！
当然，这是借口。事实是，当时苏桀只想着去那种地方。
谢冷玉奇怪道：“怎么丢的？都丢了什么了？”
她本来不想过问那天出现的妖魔的事情，但是听儿子的意思，似乎身上的东西都丢了。
“就饭卡、钥匙还有手机……我”事实上还有一点原身节省下来的零钱。原身身上一直留着20左右备用。不管是借人钱，还是平常用的东西。
得亏是原身把身份证留在了家里，在一楼的古董架那里放着，否则苏桀想出去都做不到。
苏桀想了两秒，道：“我之前那时候刚下课，活动课，我们学校有个喜欢cos不同衣服的古装社团，我有个同学拉着我去看，我就去看了一下，顺便换了衣服，但是，马上就有妖魔了，很多人都往外面跑。”
“妖魔出现在你们那里了？”谢冷玉紧张道。
“没有。是他们听说的，然后外面也有很大的动静，所以就……先往外面跑嘛，我的衣服就丢了。”
“哦。”谢冷玉摸了摸苏桀的后颈。
她从身上掏出自己的钥匙，然后从钥匙圈上把家里的钥匙还有大门的钥匙给苏桀取了下来。
“这个你先拿着，你姥姥那里有钥匙，我到时候，跟你姥姥说一下，让她去配几吧。”
“嗯。”苏桀点点头。
砰！
大门关上，苏桀手里拿着钥匙，先把门锁了。
谢冷玉拿着电动车钥匙骑在上面，苏桀很快过来。
两人都没有留意到巷子里面还有人。
一辆黑色小车停在巷子第四户家那里。
陆望舒和戴琦躲在小车后面，盯着谢冷玉和苏桀看了半天。
两人身上都没什么特别的。
“不应该啊，我推断错了吗？”陆望舒皱着眉，心里嘀咕道。
“走，我们跟上！”陆望舒对着戴琦道。
“哦。”戴琦看的有些眼熟。
在小巷外，那辆出租车还在那里停着。
……
六中外。
“停这吧，妈我一个人进去。你……晚上来接下我。”
谢冷玉看着冷冷清清的学校四周，“来迟了吗？怎么一个学生没有？”
“快1点20了，肯定都进去了吧。”苏桀没有觉得异常。
“嗯。不用我跟你进去了？”
“不用！都开始上课了里面肯定。妈，你回去吧。”
“好。”谢冷玉道。
“饭卡，你身上带钱了吗？”
“带了。不过也不急，就一下午，等下周开学后，我再去补办饭卡。”苏桀道。
“嗯。好好听那些太龙城来的学生讲的课。”
“肯定，会的。”苏桀脸上露出一点笑容道。
谢冷玉把电动车往回骑，又看着苏桀从校园门口走进去，才骑着电动车离开。
苏桀一进到学校里，脸上的笑容消失，没有任何情绪的走着。
手上拿出手机，之前那张手机卡，他还装在身上，把手机关机，插到了上面。
“手机卡，修好了。还是这个手机号，打这个手机号联系我就行了。”
把这条手机信息发过去。
苏桀抬起头，就看到校长楼那里走出来两个人——对妖特工局。
与此同时，一辆车停在后面大门的声音。
“是高三的学生吗？”心里想着，苏桀回头看了一眼。
他脸上丝毫没有焦急，相比几天后的‘自杀行为’，他想要慢一点。
包括他自身的神经反应。
“那是……”
看着大门口方向，出租车上下来的两个女人，陆望舒他不认识，可是左边那个女人，那不是昨天跟那个叫沈霖的女生从社团下面上去的时候的看到的那个女人吗？
记得她好像也是对妖特工局的。
跟他没关系。
苏桀心里想着，不过等他再次回过头，就发现原本在校长楼那边的几人似乎在往他这边走，而且都在看着他？
“啊？”苏桀有点搞不懂这些人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男生？”
庞好问谢赵雍。
王咏歌、陈浥出去了，曹婉瑾也不在，肖亭开车去了太龙城，他们听说了。
现在六中，只有他们两个。
“看起来很普通啊。”庞好道：“肖亭要是今天走，就能让他用他的变节者之眼看看。”
谢赵雍脸上还有些木，他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理清楚前一天自己交代的事情。
这些东西，甚至已经刻到了谢赵雍的本能里，在每天的凌晨12点，他的前一天记忆归零，然后瞬间醒来，在大脑还没有清醒的时候，手机已经拿到眼前，就好像人活着要呼吸一样，立刻看完手机显示屏上的关于他的处境和职业。
这里面有重要、轻度重要、非常重要、不重要分类。
向前一天的大部分事情都归类重要里面。前几天的就会无限削减，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像维特根斯制药公司的事已经跟肖亭、庞好这些人说了事情就放在特别重要里面，而到明天，这些就会丢到不重要里面。
除了这样的分类，还有他的人生、喜好、性格，对某些事的态度——
不知道是不是仅仅是记忆的重置，但是谢赵雍本身的思维逻辑保留了下来，这些东西，他接受的尤为容易，而不用担心自己一天变一个性格。
虽然一些东西越来越多，谢赵雍甚至还会进行自我删减，不过在删减之后，他都会把它们写在一个本子里，然后到满页后，就统统放到老家儿时埋的时间胶囊的老槐树地下。
这件事一直都储存在谢赵雍的非常重要里面。除此外，他在他的身上也用一些隐形药水记录了不少关于帮助他认清自己是谁的东西。
“这位同学，我们有几件事情，想问一下你。”
庞好脸很肥，刻意笑得很憨。这是他的基因问题，现实中也是存在着这样的人，虽然成为了武者，但是不管服用多少气血丹都减不下来。不过，有利有弊。这类人身上的脂肪，表面看上去和肥肉没什么两样，但里面的气血脉络管道却是一般普通人的两三倍，简单说，天生神力。
就是，胖。
“问什么？”苏桀心里有点紧张，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真的是来找自己。
“你前天在哪？”
苏桀心里一颤，他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什么？
“前天，我在社团。”苏桀道。
“你手机怎么回事？”走过来的陆望舒紧跟着问道。
“我手机？”苏桀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这些人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你的手机出现在操场那只妖魔尸体的旁边。”陆望舒道。
苏桀的脸变了，“我的手机？你确定是我的手机？”他下意识想反驳，甚至问对方怎么确定那是自己的手机，而且他的手机，他妈都说了是学校的……
苏桀猛地瞪大眼，“给我妈的手机是你们？”
陆望舒点点头道：“当时是你妈给我打的电话，我接通后，才知道这个手机是你的。你不会否认吧？”
“不，”
苏桀摇头，他心里立刻开始想原因，他完全没想到他的手机竟然会这么巧……不，也不算巧。不过那个李舞死的时候，竟然还带着他的手机？
等等，他刚刚听到什么？它去了操场？不会是去找我吧？
难道她和那只三尾狐妖魔打起来了？所以，我被那只三尾狐妖魔丢了出去，被沈霖救了？
苏桀突然冒出一大堆念头，“冷静！！”
“你说手机，”苏桀看着陆望舒这个漂亮的不像这个小镇的女人，“是那个李舞吗？她、是妖魔？”
苏桀脸上表现出努力装作冷静的样子，事实他确实想要冷静。
“你认识她？”
陆望舒问道。
“嗯，因为，我是那里的社员。”苏桀道。
“社员？”
谢赵雍不说话，只是站在庞好偏后一点，看着苏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只是刚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记起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
这种记起，更像是他早上看到的那一大堆信息里的某个细节。
但是，……
“嗯，声配音社团，我刚加入那里没多久。你说的手机，我有些不想回忆，但我只能告诉你们，当时，我有投稿，我们学校快校园祭了嘛，我们社团要表演一个声配音的节目。就是那种用帷幕遮住，我们一群人在里面配音的这种——”
“我把我的稿子写在那个手机里了，因为为了方便，还有方便修改，我自己的字也不是很好看，所以就把手机直接给了李舞社长……”苏桀刻意强调李舞的社长头衔，表明自己确实知道声配音社团。
看着几人不说话，苏桀又道，“我写的那个稿子，后来还打印出来了，你们不信，可以去找校长楼的打印室老师，那天中午，我去那里打印的。”
“打印的稿子呢？”陆望舒问道。
“没在了，昨天早上我去找过。不过我写的那个本子就叫眉间雪，声配音社团的很多人都应该看过。”
“眉间雪？”
戴琦叫起来，从身上翻出几张折了很多次的打印纸。
“是不是这个？昨天我在那间社团里又找到几张写着很多有意思对话的纸，我就捡走了。”戴琦有些不好意思道。
苏桀看了一眼，一脸惊喜道：“对，是这个，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在第三页。”
“啊？是吗？哦，还真是。”
戴琦展开那几张打印纸。
陆望舒也侧过头看了一眼，最下面明晃晃几个黑色的字眼，“高三，39班苏桀。”
戴琦看着陆望舒和庞好三人，有些尴尬道，“我昨天没有看完，昨晚望舒姐你拉着我去酒店了，我也忘记看了，今天上午也是……”
“算了。”陆望舒在知道苏桀不是妖魔，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反正不能让维特根斯公司白占他们的便宜。
“抱歉，给你造成了麻烦。”
陆望舒给苏桀道歉道。
“没事、没关系。”苏桀心里也松了口气。
还好，这个女人身上有，不过难怪他昨天早上，没有找到这几页纸。
“那我先去上课了。”
“我需要解释一下。”陆望舒道，“你们学校没有开课，是我们向校长说了这个事情，然后通知了你们班的班主任给你父母打了电话。”
“……哦”苏桀眼睛有呆滞。“还能这样的？”
“那我走了？”
不上课，也好，他也不觉得今天自己能听进去。
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非常离谱。
苏桀想破脑子也没想到，来学校上课会是这些对妖特工局编的理由。
学校还真这么大张旗鼓的帮他们了。
……嗯，虽然也只是通知了他家。
苏桀转身。不过，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也许……
“哎，等一下，你的这个可不可以借我看看，我昨天只看了一小半，我想把它看完。”戴琦叫住了苏桀，伸出手，小声的说道。
“啊，哦，没事。给你。”苏桀回头，把手里的打印纸递给她。
“谢谢。”戴琦脸上露着开心。
“谢赵组长，他们什么时候来啊？”庞好已经扭过头去，跟谢赵雍两个说起悄悄话。
看着陆望舒和戴琦，苏桀犹豫着，对戴琦说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啊。”
戴琦道。
苏桀轻轻吸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对方，但是想到几天后的事情，“就是，你知道妖魔血脉，怎么样才能掌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