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自然是好，可这和平的背后必有蹊跷。只是嫦玲珑不愿说，林凡自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如此，林凡就将这问题抛在了一边，转而问道：“狐山冷清孤寂，嫦姑娘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自己不也来了，为何偏偏问我这个问题？”
林凡不禁哑然，他素来能言善辩，可今天非但修为不如人，甚至连嘴皮子功夫都输了三分，不由心里有些窝火。
嫦玲珑看到他的憋屈样，才决定不再逗他，而是转身拍了拍身边的石壁，向林凡问道：“林凡，你可知道这狐山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个问题之前就萦绕在林凡心头，他来到狐山后也是仔细查探了一番，可却没有任何发现。此时听嫦玲珑问起，知道她必晓其中根由，连忙问道：“嫦姑娘，你知道？”
嫦玲珑翻转手掌，用手背轻轻触碰着山石，感受着石壁那粗糙的质地，缓缓说出了答案。
“这座山，死了。”
一座山，一座全部由石头组成的山，竟然也会死么？
若是放在前世，林凡定然会把嫦玲珑的说辞当成是一个笑谈，可在这个怪力乱神当空的世界，甚至连他自己都成为了远超凡人的存在，林凡便不得不信山也会死去。
“嫦姑娘，还请你明说，这狐山究竟是如何死去的？”
嫦玲珑瞥了他一眼，问道：“刚才连我没有恶意都不肯相信，怎么现在我说这座山死了，你反倒一下子就信了？”
对此，林凡倒是坦然，说道：“此一时彼一时，适才为了性命考虑，不得不谨慎几分。至于现在，我想嫦姑娘你堂堂真人，是不会拿这话来框我的。”
所谓真人，便是神通境界的异人之称，如昔年剑宫大师兄时寻真，号曰剑天真人，便凸显出了他当年的修为。而真人之上，尚有真君，不过那等修为境界，已经多年不见于西陆之上。
而如嫦玲珑这般修为达到神通境，名声却不传扬之辈，简单一声真人即可。若是她有朝一日获得了自己的名声，那林凡称呼的时候还得多几分慎重才行。
被林凡拿话一台，嫦玲珑先是一声轻笑，再解释起了所谓山死之事。
“天地万物皆有寿元，除非是修为高深到不可思议的异人大能，不然谁都会有走向死亡的那一天。飞禽走兽如实，花草树木如实，山川河流亦如是。只是大多数的山川，他们的死亡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漫长到需要几代人才能发觉。”
若山川死亡的过程持续上百年，那自然人们只会觉得此地逐渐凋敝，而不会有多少异样之感。
但嫦玲珑轻抚着山壁，叹息道：“可狐山不一样，若以我们人类的话来说，她是暴卒而亡。而她爆亡的原因，却是因为她想活下去。”
林凡先是听到了嫦玲珑对狐山的称呼，忍不住问了一句道：“她？”
“人分男女，山亦分雌雄，只是这一点和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无关，便不解释了。”
嫦玲珑跳过了狐山的性别这个话题，又说起了狐山的死因。
“我们想要活得长久，就得修炼，而山川也是一样，只是他们需要先修炼出山灵。所谓山灵，便是山川的灵魂，唯有拥有了灵魂之后，山川才能拥有自我，去挑战天地给他们的寿元极限。”
说到此处，嫦玲珑的语气中分明带上了几分惋惜，又说道：“但是逆天而行，何其之难，若是一遭不测，变回受到天地的反噬。届时不但山灵不成，整座山的生机都会被剥夺一空。”
林凡这才明白，若依嫦玲珑所言，他们脚下的这座狐山便是试图修炼山灵未果，最终为天地所罚，千万载的存在就此灰飞烟灭。
有此念头，林凡也不禁心生唏嘘。
在凡人中，能够成为异人者已经是寥寥无几，想来对于山川而言，修炼就是一件更有难度的事情。而狐山，虽然是一个失败的尝试者，当她亦是敢于踏出这一步的修者。
林凡敬她勇气，便向狐山行了一礼，说道：“求道不易，我与道友共勉。”
等他直起身来，发现嫦玲珑正在用非常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便向她点了点头，再问道：“嫦姑娘，恕我冒昧，我来此处乃是师门长辈托付，却不知你来此是为何？”
“师门长辈？”
嫦玲珑先是自言自语低声说了一句，随后却马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没有就此深究。
她声音压得极轻，可林凡五感已经获得强化，却是听了个分明，不由纳闷嫦玲珑为何似乎知道他来此的缘由。
嫦玲珑接着说道：“狐山所死，却也给我们留下了巨大的宝藏。”
“宝藏？”
“正是宝藏，山川的生死，远比我们的生死要能带来更大的冲击，若能够从中体悟一二，必定对未来的修行大有裨益。”
林凡闻言，便缓缓将灵识放开，感受着狐山的意境。
随着他修行日涨，灵识外扩的范围也大了不少，虽然在争斗中还没什么大用，但放出体外却已经不成问题。
可无论他怎么感知，却只能察觉到一片死寂，这种死寂能引发人对于生命的尊重，可对于修行却着实没什么帮助。
徒劳无果之下，他只能收回灵识，不解地问道：“为何我没有任何体悟？”
嫦玲珑对于他这样的蛮干也很是无语，摇着头笑道：“你们剑修难道都是这样的，一言不合就硬来？你没有与之相应的术法，都怎么能感受到山川末路之悲。我的本命神通，取的是岁月无常之意，来此修行后，才觉之前感悟的生死变迁都不过是微末。”
林凡却惊讶到微微张开了嘴，他没想到嫦玲珑居然如此轻易就透露了自己本命神通的底细。
思量一会后，林凡对嫦玲珑说道：“嫦姑娘，你今日放过我性命，我投桃报李，不会将你的神通泄露给剑宫中人。”
对于林凡这个承诺，嫦玲珑浑不在意，反倒似乎更关心林凡的修行一些，又说道：“三年前，你和王中传交战之时，我看你所用的剑意似乎与此地相合。你不妨凭此剑意，试着去感悟狐山之死。”
林凡所修行的时节四剑，其中第一剑“惊蛰”、第三剑“霜降”，都和生死变迁有关。不过在此地能派上用场的，也唯有霜降一式而已。
嫦玲珑所言，乃是极为中肯的意见，林凡也不推辞，便手握晶劫剑，演练起了霜降一式。
却没料到，霜降剑势未半，林凡就已经停下了动作，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整个人呆立在了原地。
“感悟来得如此之快，倒真如他说的，这小子乃是修行剑道的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