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上那个陌生的电话，邢兴国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一如平时严肃刻板，只是眯起的眼睛里露出了吓人的精光，
那是一个女子的举报电话。电话里没有多余的话，只说广泰物流公司总经理郭小欢是重建日那个带着墨镜的女子，是策划重建日暴乱的主谋。
邢兴国还未回过神来，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这不是一个恶作剧电话。邢兴国的直觉告诉他，电话里女子说的话，是真实可信的。
他打开办公柜的抽屉，从里面拿起一部极少用的手机，拨通了号码，手机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邢兴国汇报了举报电话内容。
手机那边仔细听完邢兴国的汇报，沉默了大约两秒钟，然后用低沉的声音下达了命令。邢兴国听完后放下了手机，脑中思索了片刻后，拿起自己办公桌电话，开始发布命令。
……
杜霖走出暗道出口，发现自己出现在一条隐蔽的山底裂缝中。
伪装成一块巨大岩石的出口外，生长了密集的灌木，成为这片山底裂缝极为寻常的一隅之地。
看着阳光下随风摇摆的灌木杂草，杜霖依然有些神思不属，原本他只是借着送出夜蓝的机会，走一遍暗道，熟悉暗道里的环境。没想到暗道之行，令其方寸大乱。
看着夜蓝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中，杜霖捡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认真梳理纷乱的思绪。
顶着余威犹盛的秋日阳光，听着阳光炙烤着树叶和叶片翻卷的滋滋声，杜霖想着那些洞壁里的一具具尸体，一颗心如同从冰箱里拿出来，冰凉。
他的心情很糟糕。
他觉得有些事情非但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和预料，而且也开始超出了那些斗争势力双方的底线。陆盟严禁人类同种之间彼此残害，就如同杜霖之前的那个世界的中华国家严禁分裂一样。残害人类是底线，是高压线，谁碰谁死。可是暗道里的那八具人类尸体，却结结实实地踩在高压线上。
安心曾说过“他”临走时的情形。“他”对安心说，有人从暗道里冲出来对付“他”，后来“他”选择从卧室里的暗道逃了出去。
用精神力扫描那些尸体的时候，杜霖发现那些洞壁里尸体身体没有伤口和血迹。一开始，杜霖以为那些人是“他”出逃的那一夜在暗道中围剿“他”，而死于“他”的深呼吸。
可是，想到他们都被整整齐齐地掩埋在洞壁里，杜霖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如果安心所说不虚的话，“他”当时逃跑的状态极不稳定，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那个费时费力的细致活。
然而，从尸体被掩埋的前后时间看，“他”又存在作案的条件。第一具尸体和第八具尸体的腐烂程度看，这些人不是同一个时间埋藏的。前后相隔时间，不说一年，至少也有半年。
这些人是不是“他”杀死后，掩埋的？还是那些通过地道，要杀“他”的人所为。
要知道，知晓并能够使用那个暗道的人不仅他一人。虽然出入口都由密码，可是只要有钥匙，谁都能开锁。即使没有钥匙，也有人能撬开锁。
目前，杜霖能确定另外一个知道暗道的人，就是李淳康。
办公室的前任主人是李淳康，密室的前任主人自然也是李淳康，而暗道呢，或许不是他修的，但是李淳康绝对是知道的。
八个人的死，应该和李淳康有关，应该不是“他”干的。因为，杜霖不相信“他”有那一手遮天的能耐。
那八个人，杜霖在文楼里都见过，其中七个是冒名顶替的智能人。还有一个人杜霖无法确定他是不是智能人。
那人是委员会成员，在上次范元桂事件的委员会开会时，他就和杜霖坐在一起，而杜霖没有嗅到那人呼吸时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沐浴露的气息。这一点，杜霖感到不解。
可是，不管怎么样，各种信息汇同在一起，直指李淳康。
只是，杜霖现在却不能对李淳康做任何事情。先不论李淳康作为副主席，身边有多少力量在保护着他，单说对方的超能力，杜霖就不能肯定自己能控制住对方。若是一击不中，必然引火自焚的下场。
杜霖回头看向来蓝天下那座被掏空的山体，神色复杂，那里本可以是他的庇护之地，如今却因暗道里的尸体，成了随时会索其性命的阎罗殿。
在今后的工作中，他必须时刻绷紧神经去分辨出现在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他要集中精力去分辨哪些是已经被偷换的智能人，还是已经被偷换的人类。他要去分辨他们是带着紧迫的文件，还是带着杀机，踏进自己办公室。
一切问题都可以从李淳康身上查出，可是自己却不敢轻易下手。
杜霖心中恨恨，在弄清对方的超能力之前，他只能按兵不动。若是排除了武力解决李淳康这一途径，只好通过调查取证来扳倒对方。杜霖觉得这些尸体给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调查线索。
可以先从暗道出入口的门禁查起。凡是门禁卡开启和关闭通道时，必会留痕迹。一旦查出哪些人进出过那条那道，就能对比智能人神经思维和形象设计以及生产出入库的信息，排查出是谁执行了八人替换案。从而找出幕后真凶。
理清了调查的思路，杜霖又陷入无人可用的苦恼中。让谁去调查暗道出入门禁，是一个问题。他目前还不能完全信任邢兴国和黄汝举，让他们参与暗道尸体之事，有些欠妥。可是不通过他们，自己从哪里招来研究门禁的行家？
杜霖在脑中梳理着自己认识的人，21区的除了邢兴国和黄汝举，也就安心姐妹。
安心姐妹么？她们也不行。杜霖摇头否决了自己的选择。
最好和21区无关联的人。而那样的人选，在杜霖脑中，就只剩下严丹、桂之荣和梅洛斯三人。
梅洛斯首先被排除。杜霖对此人并不熟悉，且双方都是接触情报的主官。这种事情若是让对方知道，岂不授人以柄。桂之荣胆小嘴碎，也不适合这项工作。最后就剩下严丹了。
严丹？杜霖眉梢微蹙，随后猛地扬起，一拍大腿，兴奋地挥动拳头，站了起来。自己怎么把他忘了！
严丹能不能帮自己查出暗道门禁的使用记录还在其次，关键是他有看清一个人超能技能的超能力。有他的帮忙，李淳康的超能力就会无所遁形，彻底展露在自己面前！
柳暗花明之喜，让杜霖一扫心中块垒，眼中难掩心中的兴奋。
他激动地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转过身，目光再次扫到身后灌木杂草中的那块岩石的时候，之前的各种惊恐无措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