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何处是安生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请战
    陆东流忍不住低头一啐,动动嘴皮子,终究没骂出口。

    抬见一双野兽似的赤红双目,安生双拳捏得格格有声,周身气流扰动,骇人的气势似将成形,心头凛起:“这小子想硬闯!”

    喀喇几声脆响,安生脚下地板爆出一小蓬淡淡烟霭,结实坚硬的乌檀木承受不住他身上散发的气劲,如遭石磨压碾,迸出无数细小木屑。

    阳春、白雪感应杀气,剑尖“嗡嗡”震颤,姊妹俩心念一同,并肩遮护着皇后娘娘。陆令萱不禁变了脸色,悄悄向后挪退几步,不敢相信这股惊人的威压竟是来自那个神憎鬼厌的小贼身上。

    锅底料都捞上桌了,这会儿是来真的么?“断了你的傻念头,给老子老老实实待着!”

    陆东流忍无可忍,反而仰头大笑,“铿!”一把擎出飞剑;清亮的震响未落,人已和剑飙出,身裹剑芒、影中挟剑,快到难辨其形,眨眼间一掠丈余,到安生身前三尺处突然频住,衣袂须发“泼啦!”一声逆风激扬,刮展至极。

    众人才觉他形影凝聚、似将看清之际,陆东流嘴角微扬,身形倏地一晃,剑尖迳取安生咽喉!

    一刹那间的快慢转换,足以令对手拿捏失准,此即为“瞬差”的巧妙之处。

    但安生垂眸低首,竟似假寐,摒弃耳目肌肤等感知,于剑气成形、侵入臂围的瞬间反手一掠,“藏锋”连刀带鞘砸上飞凤,剑刃微微一凝,时间彷佛为之静止;紧接着,一股难以想像的巨力在刃上炸裂开来,陆东流还来不及圈转长剑卸去来势,巨力已如潮浪穿透身体,扯得他向后滑开丈余,靴跟在乌檀地板上“嘶—”拖出了两道袅袅烟焦,背脊才撞上楼梯口的离襕,“格”的一声压裂了厚重的矩方木柱!

    好……好强大的内力!

    陆东流全身血腾如沸,这一击的余力犹如惊涛拍岸,反覆不息,他背靠着弯裂的木柱滑坐在地,拄着剑却撑不起身子,一股异样的腥甜涌出喉管,从嘴角漏将出来,沿下颔脖颈缓缓流淌,染红了胸口衣襟。

    陆东流玩世不恭,于识人上却鲜少走眼,尤其是比武斗剑的对手。以他的内功修为,按理不应受到如此重创,但就像他赖以成名的“瞬差”之术一样,只消杀对方个措手不及,极些极微的差距,也能扩大成为一场完美无瑕的漂亮全朥.瘫坐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的金吾郎嘴角微颤,露出歪曲的笑意。

    若能任意抬臂毋须倚剑,陆东流会冲少年竖起拇指,诚心诚意赞一句“干得漂亮”,可惜他被那一刀所挟带的骛天之威震伤了五脏六腑,甚至来不及运功抵御,伤势非轻,半点也开不得玩笑。

    更不妙的是安生的眼神。

    少年平举长刀,维持迎敌的姿势一动也不动,表情挣拧、身子微颤,眼中布满血丝,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口中不住荷荷有声,如伤兽般吐着粗气,豆大的汗水自额际点滴坠落,“滴答、滴答”地回荡在阁楼里。

    “娘的,明明是你打伤了老子,怎么情况看起来比老子还不妙?他这是……走火入魔!不妙!”

    陆东流抹去唇边腻滑,勉力提气,叫道:“喂,安小子……”

    咳咳咳!

    “老子服气,这道便让与你走……喂!是这边,你过来!“见安生掉头往皇后那走去只恨自己再无余力,鼓劲叫道:“保……保护娘娘!保护娘娘!”

    他撞裂雕栏的声音惊动楼下,内侍们唤来金吾卫士,只是没有娘娘或陆大人的命令,谁也个敢登阁。此际一听呼喊,连忙蜂拥而上,只见无双城的安侍卫手提长刀,一步一步向娘娘走去:“娘娘”赤着小脚双手持剑,不住倒退,身后两名宫女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

    陆东流唤的不是这帮手下,急得挥手:“都……都别妄动!别……别刺激他!”随即探头叫道:“阿萱!保护……保护你阿姊!阳春,白雪!”

    陆令萱披着凤袍,被金吾卫士错认是皇后,却无法因此得到勇气。

    她知道安侍卫武功高强,却做梦也没想到能够一击将叔叔打得吐血倒地,更想不出那张浓眉大眼、实在说不出“俊俏”的乡下人面孔,怎能摇身一变,直如魔君附体,周身散发出强大而恐怖的气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手里抓着锋锐无双的宝剑却无一丝像样的对敌态势,只能不住后退,颤声道:“你别…别过来!再要过来,我…我一剑刺死你!”

    肩后一顿,却是碰上了并肩而立的孪生姊妹花。

    阳春小巧的秀额上汗珠晶莹,紧咬贝齿,一步也不肯退,另外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虽然十足仓惶,但白雪从小被教育要绝对服从,一慌便本能地跟随姊姊行动,居然也摆出防御的架势,比陆令萱可靠得多。

    陆令萱背后撞了人,几乎跌跤,目光不敢自眼前的狂人很上移开,遑论回头,突然陷入莫名的惊怖之中,舞剑尖叫道:“你走开,你走开!不……不要过来!呜呜呜呜…别过来!”

    一剑扎上安生胸膛,血花四溅,吓得她双手放开,失足坐倒。

    一阵异味飘散开来,带着成堆微腐花果一般的腥甜馥烈,又有新剥毛皮似的淡淡膻骚,在充斥着汗味与金铁气息的阁楼之中,闻起来格外触动心弦,似乎有种危险的野性。

    陆令萱双手死按着揉皱的丝绸裙布,直到温热的液感浸透手掌,才发现自己竟吓得失禁;一意带这点,汹涌的尿意再也顿止不住,激射而出的尿水撞上坚实的乌檀木地板又猛然弹起,溅湿了紧实的雪股大腿,光滑如敷粉的肌肤挂不住液珠,淋淋沥沥落了一地。

    虽然形势紧绷,但水声实在太响,靠得近的金吾卫士人大多都听得清楚,更别提双姝,只是谁也没心思搭理她。

    陆令萱羞愤欲死,但释放屎意的畅快感却令她忍不住发颤;她张开大腿屈起膝盖,借着宽大的裙幅掩盖,用力将汁水喷射而出,羞耻与快美混成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受,少女禁不住一阵恍惚,连方才逼近的持刀少年都暂时抛到广脑后。

    安生胸口被利剑一剌,神识略复,视界里但见满满的金戈铁甲,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依稀把握几倘念头:“我……我要下去。将军……将军需要我……比斗……

    胜利……“侧首斜乜,楼梯口刀枪罗列,甲士挤得满坑满谷,哪有路走?

    “不能……不能再等了。”

    少年对自己说。他体内的野兽强大得似能挣脱一切牢笼,连胸膛和左肩汨汨溢出的鲜血都无法带走浑身盈满的精力,“战斗”这个念头彷佛为他打开了一处宣泄口,他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安生突然发足狂奔。

    他跨腿挥臂的动作活像野兽,敏捷、俐落、充满破坏力,光是扯动的劲风便将一二尺外的孪生少女弹飞出去,所经处桌椅掀倒,几屏碎裂,所有的惊呼、喊叫……

    全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少年飞身扑上露台,翻过金凤高栏,纵身一跃而下!

    以棋局比喻的话,姑苏手里能用的棋子委实少得可怜。

    夏流毫无疑问是经过精心策剞,才使君莫笑成为代表,讽剌的是:此刻姑苏城手里并没有阳顶天,“势均力敌”成了“狮子榑兔”,他仍旧一场也不能输,姑苏城不惧武艺,然而不懂武艺如他,也知李寒阳是非常可怕的对手,眼下己方并无堪与匹敌之人。

    罗成等被巡检营的弟兄抢回,李寒阳显然手下留情,三人看来都不象受到重创的模样,只是手足酸软,无法再战。

    “将军!”

    罗成挣扎起身,苍白的面上满是愧色:“属下无能,有负将军之殷望!属下……”

    “不怪你。”

    姑苏城摆了摆手。“君莫笑不是你们能应付的对手,你等须尽快调养恢复,少时若生变故,攻防应对,切不能成为我方负担。这是军令。”

    罗成闻言一冻,心知将军所说至关重要,面对李寒阳已是。败飧地,绝不能冉拖累将军,更不多言,把握时间运功调息。

    姑苏城目光扫过余人,见吴军一声不吭,微眯着妍丽秀气的细长凤目,淡笑道:“你看起来挺能打,有无胆魄一战倚天剑主?”

    吴军十指并拢贴紧大腿,站得笔直,大声应道:“回将军的话,有!”

    身畔忽有一人抢道:“启禀将军,属下愿往!”

    却是五绝庄的何进。

    五绝庄此行四人中,只剩他身上无伤。今日何进亦是皂衣大氅、革鞲乌靴的装束,英气逼人,神色、谈吐虽温和,眸中却陈含精芒,如辉似电,甚是不凡。

    姑苏城早瞥见他神色不定,似正犹豫是否上前请缨,争取表现的机会;姑苏城故意跳过他征询吴军,果然引得他先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