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何处是安生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迷阵,神杀
    便只一招,防御者随手档架,攻击者反被击成重伤。安生膝弯一软,勉力提臂,却觉龙牙刀有千斤之重,竟不由心。

    阳顶天一脚踏住刀板,狞笑:“你使什么妖法……”语声未落,眼前灰翳又起,天地消失,再度陷入那诡异的迷魂阵中。

    他沉着不乱,凭记忆往脚下一劈,见一个朦朦眬胧、形似安生的影子滚了开去,也不知砍中了没。

    与安生甫一交手,他便陷入这个奇诡无比的怪异空间,眼睛所看、耳朵所听,通通都是灰扑扑的假象,只有刀锋入肉时的痛觉是真实的,无半点虚假。为此他刻意挨了几刀,试图以痛楚将自己唤醒,只是终归徒劳。他幼时曾听师父说过,道门中有种观想之术,修炼有成的术者能在脑海自行想像冰水炭火、令身边之人如冻如灼。万料不到安姓小子身边边,竟有这样的高人!

    但道术并非全无破绽,适才唐承运与莫太冲闯入,安家小子一喊,幻阵顿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幻出迷阵,施术者绝不能毫发无伤。最好的证明,就是原本灰蒙蒙的视界,已能依稀辨出轮廓,远方一人拄刀颤起,身形、面孔若睡若现,正是方才死里逃生的安生。

    阳顶天本欲挥刀掩杀过去,转念一想:这条长街并无如此,安生看来相距甚远,显是术者在距离上动了手脚。就算他不找安生,那小子也会自己杀将过来,一动便不如一静,以逸待劳,安生正露微笑,忽听身后一人道:“你的心计,当真是稀世难得。不过比起心地之卑鄙龌龊,你的心计又不算什么了。我活到这把岁数,还不曾见过像你这样的东西。”

    阳顶天霍然回头,赫见一条瘦削的青衣长影,似是长发曳地,容貌却看不清楚。远方安生似又喊了声“大师父”声音倏地膨胀散逸,消失在灰翳中,仿佛有千里之遥。阳顶天心知此人必是阵主,暗自戒备,冷笑:“你是安生的师父?”

    青衣人摇头。

    “我是馨儿的师父。现在,你知道自己有多该死了么?”大袖一翻,右手五指忽成尖铲,挺直插入阳顶天腹中,热刀切牛油也似,无比滑顺地一送到底、透背而出,直没至肘间。阳顶天竟不觉疼痛,眼巴巴看着,满脸错愕。

    “你…”

    “没错,我将整只手都插进你腹中。”青衣人淡然道:“肚里生生插了只铁爪,该是什么滋味?”

    阳顶天心思触动,不由得将“铁爪”、“插进腹中”等念头串了起来,忽觉腹间痛得难以忍受,恰恰是被一只锐利的铁爪穿破肚肠、戳得脏腑糜烂的感觉,忍不住惨叫出声,豆大的冷汗沁出额际几乎晕死过去。

    青衣人悠然道:“疼么?我替你斩下头颅,了断性命罢,也少吃些零碎苦头。”举起右手,大袖顺势滑落,只见腕间接着一柄斩头大刀,仿佛生就如此,哪有指掌的踪影?

    阳顶天平生从未如此疼痛过,肠子似绞成一段一段,痛得连声音也发不出。

    眼看青衣人袖起刀落,便要将自己的脑袋砍下,脑海之中灵光乍现,恍然大悟:“他说了“插进腹中’之后,我才觉疼痛,这疼……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他刻意说‘斩下头颅,了断性命’,是因为如果我不信在这里失却头颅会死的话,他便杀不了我!”

    眼前刀光一闪,视线陡沉,原来是头颅坠地,骨碌碌地滚到脚边。

    只听青衣人冷道声:“你恶贯满盈,如此死法,已算是轻巧了。”

    歪倒在灰色地面上的首级突然睁眼,咧嘴大笑:“老儿,你该后悔没一出手便要了我的命!”

    无头的尸身转身挥刀,“喀喇”一声,似是劈开墙板一类,铺天盖地的灰翳突然消散,仿佛被吸入某处缝隙之中。

    灰翳一去,阳顶天发现自己仍站在街心一角,烈日当空、风过沙扬,不远处安生拄刀在地,争取时间调息恢复;而鱼诗兰正拖着重伤的唐承运与莫太冲往后退,距离阳顶天一刀将他俩砍飞的当儿,不过是几瞬目间。适才迷阵中发生之事,除了腹间仍剧痛不止,一切恍如迷梦。

    阳顶天忍痛撕开围腹,赫见腹间一片瘀紫,表皮却无丝毫外伤,骤地喉头腥甜上涌,嘴角溢出血来,却非是怪伤复发的征候,而是脏腑受了极为严重的内创,故而呕红。

    “好……好厉害的心识操控之术!”

    一切都是幻境。那青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侵入他的脑识,原本是混淆感官,以利安生相斗取胜,等到那安姓小子支持不住了,躲在背后的施术者终于按捺不住,亲自披挂上阵,想在幻境里让阳顶天误以为“自己被杀”借以取他性命。

    在幻境中受的伤,醒来后依旧存在。因为被骗的是身体而非脑识,无法籍由神智清醒解除。此刻腹部的剧烈痛楚,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实不该想起‘肝肠寸断’四字的。

    阳顶天深吸了口气,运功压制出血,拄刀回头。被劈开的土屋墙板中,露出一只青瓦大瓮,瓮上裂开尺余刀痕,自是屠龙刀所致屋内,一男一女盘坐大瓮两旁,各出一掌按在瓮上,女子一袭紫衫,肌肤白晰,身段玲珑丰满,乌溜溜的如瀑长发覆住大半张面孔,男子却是身材高大,颚裂如虎,周身生满白毛,随风刮出阵阵浓烈兽臭,竟已不似人形。

    两人双目紧闭,不敢轻易撤手,忽听“吡啵”一声,瓮裂又下延尺许,漏出大把青丝,发毛末梢由黑转灰,仿佛被抽走生命气息,转眼白脆如炭烬,随风散落一地。

    那对护瓮的男女喉头一抽搐,嘴角俱都溢出殷红,面色白惨,显是受了严重的内创。

    阳顶天凝片刻,确定从未见过这两人,不觉沉吟:“对我施展心术之人声音虽尖,却似是男子……奇怪!他既自称是那贱人的师父,我怎不知五岛之内竟有这般人物?”

    身后,鱼诗兰越过他宽阔的肩头,瞥见屋里两人一瓮,失声道:“两位师父!你们……你们怎会在此……”一提裙起身,迳朝破屋奔来。

    阳顶天见她心慌意乱,大有可乘之机,暗自提气,便要出手,摹地一声虎吼,那满身白毛的兽形男子睁开虎目,咆哮道:“女徒勿来!快……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