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何处是安生 >第一百七十七章 情丝难解
    两人正调笑温存间,忽闻屋外又有一人风风火火奔来,竟是陈长生,隔着房门,只听陈长生忽问道∶“我听说安兄弟昨儿醉的不行?”

    脚步声戛然而止,如遭阻拦。一把清脆动听的嗓音道∶“陈四侠莫着急。他是百花轩的客,先让我师姊瞧瞧罢。”

    寥寥几句,淡然的口吻却无转圆,竟是冷凌霜。

    安生欲哭无泪,分不清那左儿是去唤人呢,还是敲了开饭钟,怎地一干人等全来到了舱门外。莫欺霜连唤几声,略微侧耳,房中却没甚动静,凝神扬声道∶“安大人,我进来啦!”

    不待门中呼应,运劲一推。

    众人涌入舱中,只见屏风推开,安生穿得一身雪白中单,盘腿坐在榻上,手拿湿布巾揩抹口鼻,一脸灰白,似是刚呕吐过的模样;鱼诗兰跪在他身后,仔细为他摩掌背心。两人均是衣着完好,的确不像有什么私情。

    陈长生一看,心中的大石登时落了地,笑道∶“安兄弟,你昨夜喝高啦,这是宿醉。头疼个半天,再吐过几回,也就好啦,咱们今晚再去喝!”

    冷凌霜瞥他一眼,俏脸微沉,神色颇为不善。陈四公子何其乖觉,立时含笑闭嘴。

    莫欺霜为他号过脉,唤左儿让厨房再熬醒酒汤,那左儿细心周到,本想留她服侍安生,眼角一掠过师妹的面庞,心思已转过数匝,面上却不动声色,温柔笑道∶“多亏得有鱼姑娘照拂。我见姑娘手法娴熟,可是出身杏林世家?”

    鱼诗兰于医药一道,所知不脱习武范畴,又不是打穴截脉,哪有什么特别手法?却不得不顺着胡说八道∶“代掌门见笑啦。我公公曾做过跌打郎中,我也只是胡乱学些,不能见人的。”

    莫欺霜微笑道∶“大隐隐于市,鱼姑娘家学渊源,我等便不打扰啦。待安大人身子好些,再来探望。”

    率先起身,行出舱去。她一走,左、右二屏也跟着离开;冷凌霜扶剑转身,踩着一双长腰细裹的蛮红劲靴,看都不看二人一眼,陈长生亦随之退出舱房。

    舱门掩上,安生精神一松,颓然坐倒。鱼诗兰叹道∶“死了,一场白忙!你的冷姑娘可上心啦。莫欺霜这女人赶尽杀绝,一点余地也不留。你趁早找个机会,向冷姑娘表明心迹罢,省得夜长梦多。”

    安生摸不透女子心思,回想适才冷凌霜的神情,猜也猜得是大大的不妙,一时懊恼、颓唐等齐涌了上来,赌气道∶“都是你们说的,干我什么事!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咬定了我……我……”

    “咬定你喜欢冷姑娘,是不是?”鱼诗兰噗吓一笑,故意逗他∶“傻子才看不出啊,安大人。你信不信,就陈四侠看了几眼,现下他多半也知道啦!我们不但看出你对她有情意,她对你也格外不同。若非搁在心尖儿上,放也放不下,谁理你跟哪个女人同一张床?”

    说着咯咯笑起来。

    安生说她不过,闭起嘴巴起身穿衣。鱼诗兰平素牙尖嘴利,此际倒也不追打落水狗,双手叠在膝上安静闲坐,片刻才拣了条素雅的绸带子替他系腰,动作轻柔俐落,说不出的动人。

    安生见她双颊晕红、胸颈白哲,模样像极了一名柔顺的小妻子,心中不豫早已烟消云散,暗忖∶“她处处都为我着想,我这是同谁负气?”低声道∶“对不住,我知你是为我好。”

    “谁为你好了?”鱼诗兰也不抬头,似是专心为他理平衣褶,菱儿似的姣好唇抿一勾,自言自语∶“这么心软,最招女儿家喜欢。但若真要讨到知心美眷,心肠得硬些。”

    说着俏皮一笑,隔衣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膛。

    安生也笑起来,叹息道∶“你这么好,谁要娶了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鱼诗兰娇娇地瞪他一眼,笑啐道∶“呸,谁要你来卖好?你想我给你烧饭洗衣、伺候你穿衣裳洗脸么?作梦!”

    “不要你呀你的叫,爹娘小时候都叫我馨儿,你…”鱼诗兰有些忸怩地低头嘀咕道。

    安生闻言也有些放不开,但想到二人舟上之事,无论缘故,自己总该负责才是。

    安静片刻,忽想起一事∶“是了,馨…馨儿,你知不知道”化龙珠“是什么?”

    鱼诗兰敛起嬉戏打闹的神气,肃然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这三字是五禽门的大秘密,你打哪儿听来的?是那骚狐狸么?”

    安生跟她说明五绝庄所遇,为掩去珠子被吸入体内一节,同时顾及《传舍》的秘密,故省略开盒之事未提。在鱼诗兰听来,森罗万象自还在庄内密室之中。

    “阿萝带回这个线报,五禽门那帮人该乐歪啦。”她美眸一亮,明明是精神大振的模样,口气却仍是冷冰冰的,尖翘的琼鼻中轻哼一声,抱臂冷笑。“只可惜你二人出入密室之后,阳顶天那厮多疑深沈,必定改变藏宝处,终究是一场白忙。可惜!”

    安生倒没想过自己的刻意隐瞒之中,竟有如此漏洞,强笑道∶“五绝庄的机关中枢我见过,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藏。既要犯险,起码要知道化龙珠是何物,若只是金银珠宝一类,就免了罢。”

    鱼诗兰摇头:“我有言在先,在我心中,没当自己是五禽门的人,才不管她们死活。”她正色道∶“但化龙珠牵涉太大,我不能对你说,这自也不是信不过你,你自己问蒲静芙好了。我只能告诉你:失却此珠,五禽门千万年来保持的纯血绝矣!你说严不严重?”

    安生蹙眉道:“既然如此,还是得尽快走一趟敬事府才好。”

    鱼诗兰道:“是呀是呀,你救了骚狐狸的蠢女儿,人家正翘着尾巴等你呢。”

    安生明明觉得这话不妥,但她一本正经比手划脚,说得有鼻子有眼,脑海中不由替蒲静芙的端庄形象勾上了一蓬毛茸茸的翘尾巴,“噗”的喷出一口茶。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默片刻,一齐捧腹大笑。

    “你……你这话真是太缺德了!”

    “你笑得这么大声也很缺德啊!”……

    两人稍事整理,连袂而出。冷凌霜的舱房位于第五层甲板,自是男宾止步,一出房门,便见左儿守在转角廊间,远远见得二人,眯着弯月儿似的杏眼迎上∶“安大人好些了么?”

    “呃,好……好得多啦,多劳姊姊费心。”

    “又不是我们费心。”

    转角处右儿突然冒了出来,没好气的一瞪,翻着美眸悴道∶“代掌门来请安大人过去用早饭。”

    因为更衣的事,安生还有些尴尬,倒是鱼诗兰一派从容,迳自敛眸垂颈,安静跟在后头。

    莫欺霜在第三层甲板后进的指挥室摆布早膳,命厨工以切细的鱼脍煮成热腾腾的鲜鱼粥。那鱼生极是新鲜,切成细脍后迳铺碗底,撒上姜丝葱珠,再以熬得细滑的晶莹滚粥一烫,清香四溢、生熟合度,最是适口。她长年茹素,自己碗里便只盛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