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何处是安生 >第一百四十四章 豁然开朗,狡兔三窟
    安生东摸西摸无一中的,最后在肚兜的内褶里找到了那只小小的金饼圆盒,前头若干折腾,算是白占了阿萝的便宜。

    那金盒似乎本是贮装脂粉之用,只比制钱略大些,揭盖一瞧,盒中的深红粉末约只一片小指指甲的量,安生心想:“这也难怪。鱼姑娘说这解药本身就是剧毒,用量极少,带上满满一盒也没什么用。”依言挑出些许药末搁在舌尖,岂料竟苦得黄连也似,想起鱼诗兰的嘱咐,赶紧冲到桌畔找茶壶,壶中竟连一滴水也没有。

    “糟……糟糕!”这问偏室本就无人居住,谁没事来给一间空屋添茶水?安生“呸、呸”直唾,顾不得行踪暴露,一闪身窜出房门,所幸在院中找到一大缸接起的雨水,也不管水面碎萍点点,赶紧舀了一杓冲洗舌头,连漱几口,又打了桶水回到房间里。

    吃了过亏,这次他动手之前,先在脑海中试演了一遍施救的流程:先试出正确的用量,一手扶起阿萝姑娘,一手撬开她的牙关,将解药抹在舌底上颚,让津唾慢慢溶解,流入腹中……等等,如此一来,哪还有第三只手来给她喂药?

    他突然想起鱼诗兰临去之前,那一抹讳莫如深的笑。——这一切……早在她算计之中!

    就算找到解药,孤男寡女两个人,要解迷魂烟之毒本就是一件麻烦至极的事。放安生在这里想办法救人,无论鱼诗兰打算要干什么,都不用担心他两人会来碍事。

    ”可恶!”更糟的还不只如此。

    就算安生只取一小撮药末,少到与几粒盐差不多,一放在舌板上仍是苦如黄连蛇胆,气得他差点将药末咽下去,心中直将鱼诗兰骂上了天:“如非是我吃错了药,便是她胡说一气,根本解不了毒!”气呼呼的连漱洗都没劲,呆坐了一会儿,忽觉舌尖浮出一点蜜甜,恍然大悟:“唾沫若能将药末化开,味道就会变成甜的;倘若过量了,口水化之不开,便仍能尝出苦味。原来如此!”见盒中药末所剩无几,明白只有一次的机会,失败了,阿萝便唤之不醒,须带回敬事府才有解,但那样今日就再也办不了其他事。

    他反覆思考,终于下定决心,将一撮计量好的药末含入口中,卧在阿萝身侧,以口相就,阿萝迷迷糊糊中与他四唇紧贴、舌尖翻搅,吻得难解难分。

    溶于津唾的药液被阿萝吞下大半,还有一部分从两人啃吻的唇边嘴角淌了下来,晶亮的液渍顺么她纤细的脖颈一路流至锁骨胸口,汇成了小小一洼。阿萝的眼睛还睁不开,手指却轻动了几下,一手虚弱地搭么他的手背,另一手却不住抓么床榻,似要揪紧被单,被他以口封住的小嘴流着口涎,发出急促而闷钝声响:“呜呜呜呜……唔、唔、唔、唔……呜呜呜呜呜呜呜——”

    见解药似乎起了作用,安生这才停下来。

    他没有将她身上的衣服原样穿回去,假装什么事也发生,因为也穿不回去,只得打开盒子,将残剩的药末凑近她鼻端。

    阿萝吸入些许粉末,皱么眉头身子一颤,缓缓睁开眼睛;空洞的视线在半空中游移一阵,倏地聚焦起来,一瞬间又回复成那个冷若冰霜的罗网第一高手,掩着衣襟坐起身。

    安生扼要的把情况说了一遍,连喂药的过程也和盘托出。

    “阿萝姑娘,事情迫不得已,你……你若还是难以释怀,我会负责到底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负责。他很难想像阿萝哭着要个名分的样子,这不只是因为他的想像力不足以凭空勾勒出阿萝的泣颜,他甚至没想过要娶亲,更别说娶了她之后,巧儿要怎么办,甚至冷二掌院。

    还好这可怕的情景始终没有发生。

    阿萝一言不发穿好了衣服,重新裹上缠腰,将那些零碎物事一一收回原位,连古剑都重新插在腰后,试了试拔刀是否顺手,直到满意为止。斗室里异常静肃的气氛,让安生一度觉得宁可去面对阳顶天比较好,他觉得自己活像是静待秋决的死囚。

    “拿来。”她冲他一伸手,修长纤细的指掌宛若白玉雕成。

    “拿什么?我的命么?”

    安生被问蒙了,片刻才会过意来,忙将捏在手里的小盒还给她。

    阿萝揭开盒盖,把剩下的一丁点药末全倒进口中!

    “阿萝姑娘!那是毒…”

    “份量不够。”阿萝冷冷截住他的话头,淡漠的俏脸丝毫看不出喜怒。

    “鱼姑娘的烟毒下得很重,吃多一点能解得快些。”

    “她说只要一丁点,一个时辰内……”

    “我等不了一个时辰。”她旋开古剑的刀末,从中空的刀柄取出一张平面图。“这是驿馆的平面图,我们现在应该在这里。”随手指么图上一处,并未抬眼看他,弯翘的浓睫轻轻一颤,似与身畔的空气说话。

    “据说他住在这里,天字一号房。”

    “多谢你了,阿萝姑娘。”这正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情报。

    安生背好龙牙刀,见她贴在窗棂边,似乎正在观察屋外的往来动静,几缕发丝垂落在柔嫩的面颊之上,仍感歉然,低道:“阿萝姑娘,我……我实在是很对不起你,你……”

    阿萝的视线稍稍移开片刻,微蹙么眉头,彷佛有些不解。

    “你救了我,所以对不起我么?”

    “自然不是。是我为了救你,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耿照心里想着,忽觉这一切太过荒谬,实在是难以出口,阿萝却把注意力又放回院里,一点都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谢谢你救了我。”她并未回头,只是指了指刀柄。

    那意思很清楚了:让安生分享罗网秘制的驿馆地图,就是她的回礼。

    安生突然有种感觉,她并非是刻意装作冷漠、刻意与人保持距离,而是她衡量价值、对错的标准与世人不同,她的世界出乎意料的简单易懂,所有的事情只有一项规则。

    “谢谢你救了我,浪费你许多时间。”她瞧准一个空档,纵身推窗而出。只见树荫穿风,下一瞬间,苗条修长的黑影已消失在转角。

    “换了是我,决计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

    天字一号房中,什么都没有。

    安生避开了驿馆中来来去去的大小官员、仆役杂工,可说十分轻易便潜入了阳顶天的落脚处。兴许大家都不想惹上阳顶天,最顶级的天字一号房四周特别安静,所有人都远远避开了这个角落;房里没有阳顶天、没有屠龙刀,没有昆仑奴、什么都没有。

    屋子里的确有人长住的痕迹,几件衣箱行囊里的服色还很眼熟,这里没有姊姊的琴盒,没有被缴获的修罗刀,自也不会有周姑娘的消息。

    安生呆坐在屋里出神,突然一跃而起,施展轻功穿窗越顶,一路来到后进院里的地窖入口|越城浦的驿馆只招待重要官员,是大人物交际应酬的地方,没有地牢之类的设施。显然阿萝认为在必要之时,阳顶天也可能把掳来的少女,和咸菜萝卜关在一个瓮里。

    “惊云不在这里,是因为阳顶天不在这里。”他拉着阿萝躲入一处僻静的角落,强抑着心中激动,冷静分析:“阳顶天抓了惊云,但不可能把惊云带去大营,因为据说姑苏城在做事上有洁癖,不容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肮脏事。你们的人没看见阳顶天回来,鱼姑娘也说阳顶天没回来,你和我来找了一遍,果然阳顶天是真没回来。阳顶天既没回来过,所以惊云也不在越城浦。如此一来,惊云在哪里?”

    阿萝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一定在阳顶天手里。”

    “正是!”安生压低嗓音笑道:“这就是阳顶天出城之后,还能遇到惊云和林笑之的原因。除了越城浦译馆和大营,阳顶天在城外必定有第三处据点!他出城后并未直接前往大营,而是先去了那处,因此惊云闹完驿馆之后,才又在城外撞见了他!”

    阿萝豁然开朗,柳眉一舒:“你知道在什么地方?以地缘来说,这处秘密据点必然在越城浦的地界之外,罗网才会断了监视,无法确切掌握;断臂的林笑之是在小陵河的下游被人发现,而小陵河是沟通酆江、赤水的人工渠道,双方遭遇的地点,定是在溯江上行之处。”

    尽管如此,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区域仍大得难以搜索,不足以指出据点的正确位置。

    “有个人一定知道,恐怕她已往那边去了。我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但若去得晚了,要帮要阻都来不及。”两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异口同声:“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