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山涧老人可顶天亦可立地。
凉山上正气宗内诸多人，皆是被那道横跨整个山涧的剑光所吸引。这其中很多加入宗门超过二十年的弟子，都感到浓浓的自豪和骄傲。
他们知道，掌门的剑已有二十年未曾见血。当年这些人加入正气宗，并非因为第一宗门之威，他们崇尚强者，崇拜曾经无可比拟的正气双骄。
进入宗门后的二十年，他们从青葱少年逐步老去，诚如正气宗一般，生命力在达到顶峰后缓缓下降着。他们并不后悔，只是很多人感到遗憾。
遗憾的是双骄之一李铮的落寞，遗憾的是再也见不到掌门出手。近年间，外界不断有正气宗传闻。其中最被人所铭记的，是有人言：正气双骄已逝。
诸多弟子因这则传闻，于人世上行走与外人多有摩擦。他们言辞锋利，色厉荏苒，慷慨激昂的话语更像是落败的强者在自述曾经的辉煌。
他们不愿服输，不愿崇拜的掌门由人如此侮辱，然掌门从未出手是不争的事实，李铮的衰落亦是难以雄辩的事实。他们的愤怒无法平息，但终究被现实打破心中固有的骄傲。
今日，山涧内的那道剑光，却是叫醒了这帮沉浸在悲愤中的弟子。他们的掌门二十年不出剑，徒然出剑依旧是山河色变，足以撼天动地，问鼎群雄。
与这些心潮澎湃的弟子相比，诸多了解内情的长老，见状却毫无半分自豪。
“掌门，这一剑你又何必要出？”
大长老望着山涧方向，愣愣的出神。身旁无人陪伴的他，不知此言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自问自答。
事情发生时，正聚集一起的其余几位长老，眼神透露出难以理解的波动。尽管困惑，却无人阐述。他们沉重的心情，使得他们无法计较这一剑如何强势。
后山山涧内，铁龙云步履瞒珊的一步步走着，他的脚步很慢，也很杂乱，他的呼吸很是沉重，整个人看上去宛若突然老去数十年。
杂乱的步伐却很稳重，每一脚都走在了他想走的位置，被汗水打湿的长衫紧紧贴合在身上。那顺着额头流下的汗水，有些迷眼，他有些看不清前方道路。
努力睁大眼睛，他还未见到想见的人，也未曾将身上重担卸下，他不能就此失明，他还未曾见到人族获胜，未曾见到人族从落败走向繁华，他还未曾解决师弟的封印，未曾见到他娶到恢复正常的妻子……
柳南郡天命结界，蛮妖族群又等待了数日，他们已经按耐不住想要食血肉的欲望，族群中已不复前些日子的安定。不少蛮妖心有抱怨的讨论，使得这方天地纷乱不堪。尽管五大统领下达各种静令，依旧无法阻止。
纷乱中，突见眼前的结界光芒黯淡许多，结界边境亦是在缓缓向人类世界收缩。早已饥渴难耐的蛮妖族群，顿时欢天喜地的大吼大叫。
只是，让他们未曾想到的是，那结界并未就此消失，它向内收缩的距离仅有千米，待欢呼还未结束，又恢复先前那番稳定的状态。本已欢呼雀跃的他们，不由得更加愤怒，族群不受控制般冲向结界。
他们使劲全身力气轰击着结界，尽管看上去毫无作用，他们依旧乐此不疲。个别实力强横的蛮妖族，见到这一幕显得很是无奈。如果这东西他们能够打破，又哪里需要等待二十年……
余婆婆房屋内，牧云峰似有察觉到不同，冷漠得眼神有着些微波动。心中默默盘算着时间，僵硬的面容不受控制般扯了扯。
他还未曾想明白，就听见百灵儿在房间内传来痛呼。牧云峰不待细想，脚下速度很是快速的略过，再出现时，已来到百灵儿房内。
此时的百灵儿神色尽显痛苦，雪白的皮肤，因疼痛显得更加白皙。她紧紧闭着双眼，两条柳眉紧皱，早已不见眉心间的宽阔。
牧云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查探一番，只是探寻的手还未曾接近，百灵儿睁开了满是痛楚的双眸。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已是被泪水所淹没。
“怎么了？”
牧云峰收回右手，脚步下意识的踏进一步，本已距离极近的二人，伴随这一步，变得再也没有距离。百灵儿的脑袋，无意识前倾，缓缓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本是冷漠无情的眼光，闪过一丝诧异，一丝犹豫。牧峰僵硬的伸出右手，下意识的拍了拍百灵儿后背。只是，他的手下没有轻重，也或许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有些拿捏不住这力道，手下的力道重了些。
听到百灵儿略带痛苦的呼声，落在后背上的手，终究不再抬起。
体内经过调和的平和星力，顺着他的手，缓缓流向百灵儿体内。随着星力的注入，牧云峰这才发觉她体内的星力远远没有达到玉衡境圆满的程度。此外，她的身体活力，完全不符她的年岁。
“这是？”
牧云峰有些不敢确定的再次探出一丝星力，仔细感受了下，这才赫然确定，百灵儿的生命力虽然旺盛，但却与她实际年岁并不相符，她的寿元怕是已经有了50年。
牧云峰很是不解，他有些烦躁的皱皱眉头。前世今生活了万年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平常不爱动脑子这种习惯，严重限制了他的智商发展。除却烦躁外，他也是第一次感到晏二狗的重要。
若是他没昏迷，想来这种事情，他应该很拿手吧？
百灵儿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只是睁开的双眼不知何时再次紧闭。牧云峰并未收回右手，他依旧在缓缓的向她体内注入星力。待牧云峰体内星力全无后，他突然发现百灵儿的生命力，在这个过程中似是得到了补充。
本是苍白的面庞，此时逐渐红润，本略带颤抖的痛呼，亦是变成低沉的呻吟。听到这异样的声音，牧云峰连忙抽回右手，整个人向后退去。只是，他体内星力所剩无几，这一退整个人晃晃悠悠差点摔倒在地。
稳住身形后，确认自己的狼狈未曾被百灵儿见到，这才松了口气。
数息后，见百灵儿再无异样，牧云峰转身离去，踏出房间后转身带上房门。
凉山后山山涧内，铁龙云艰难的迈动步伐，他在走着这条崎岖的小道，这是条无人知晓的路径。说是路径，实则只是被人多次踩踏后，留下了路的面貌。除却无杂草，它的本体依旧是山坡，只是它相对平缓。
平缓自是看人而言，体弱者阶梯都是严峻的考验，何况是乱石纵横的山道？作为强者，铁龙云定然不是体弱者，此时的他是连体弱者都不如的体衰者。
本已经下到山腰的龙影，此时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那道身影。他看着这个自己心中的目标，很是难受。心中纵是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述。
“大哥，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铁龙云站在一处乱石上喘息着，他看着龙影，身躯虽已疲倦不堪，但浑浊的双眸依旧炯炯有神，那一抹坚定和满足，很是强烈的冲击着龙影的内心。
“龙影，师弟命苦，师父仙逝多年，临终时吩咐我要照顾好他，作为师兄我责无旁贷，作为他的大哥，我更理所当然。”
“你为什么总是能够找到各种理由来说服别人？你已经承担了这么多，为何还要不断地强迫自己去做更多？”
“因为我是你们的大哥，是人族最强者。”
“我求求你自私一点，别在苦苦支撑了，李铮也好，我也好，人族其他人也好，没人会怪你怨你。你只是个人，你再强，也只是个普通的修行者。”
龙影声音不受控制的加大了些，只是语气中却充满了恳求。
“龙影，再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如你所愿，我也会看到我想看的那个世界。”
铁龙云再次迈步，他的脚每次抬起每次落下，都显得异常艰难。只是，他却从未畏惧挑战，他在一步一步的向着心中所期望的方向前进着。
“如果能够重来，我真不想再拜你为大哥，如果能够重来，我一定会杀了李铮，如果能够重来，我一定会杀掉这个世界你所关心所牵挂的每一个人！”
铁龙云不语，只是一步步再向上攀爬。龙影眼眸处一片深红，他觉得眼眸很是干涩。
倔强的人，死板的人，不知变通的人，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个胸怀苍生的男人，是那么的迷人，如果他是女儿身，他会甘愿落进这片深渊。
但他是男人，他是他的结拜兄弟，他亲眼见证这个男人如何的意气风华，又是如何的一步步将自己逼入深渊。他恨他的无私，恨他的倔强，明明他能过得很好，却将自己的人生交给了苍生，交给了自己这些拖后腿的兄弟！
他恨他，更恨李铮！若不是他的归来，他不会落入这般田地。他恨李铮，不信任李铮，他恨这个曾经差点背叛他们的无耻之徒，更恨他亲手将三人的情谊埋葬。结拜三兄弟，大哥倔强，二哥自私，自己呢？
若非是一直跟在铁龙云身边，他自己恐怕早已迷失在岁月长河中。
三人中，倔强的大哥实力傲视群雄，自私的二哥亦是一人之下，只有自己在迷茫中寂寂无名，在不断的享受着大哥带来的安定，赋予的荣誉。
他和李铮就像是吸血虫，不断在铁龙云体内，肆意索取。他们从未想过会对他造成何种伤害，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享受大哥的照拂是天经地义。却不曾想，再强壮的身躯，也终究会有倒下的那一天。
那一天，在李铮和自己的驱使下，正在不断的快速前来。如今的他已经步履瞒珊，他的肩膀又能承担多久……
Ps:坑太多，接下来慢慢填。想来有人认真看的话，已经猜到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