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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明枪暗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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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林子阳刚到办公室,陈牧天就打来电话,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他没想到电话这么快就打了过来。闲置地暂停开发,最让林子阳感到头痛的人就是陈牧天。凭直觉,陈牧天和冯氏公司之间必定有着一层讳莫如深的关系。白杨已向林子阳透露,冯氏公司要落户西郊镇的那个化工项目,陈牧天是知道的,并且郭志明也是在陈牧天的极力干涉下才同意和冯氏洽谈业务的。

    电话里陈牧天的火药味很浓,说:“怎么搞的?闲置地开发的问题说停就停了?丁大山他们一闹就把你吓住了?这样做让老百姓会怎么看你们西郊镇政府,也太懦弱了吧?西郊镇当前最紧要的工作是发展经济!缺少创造巨额利润的企业,你们的工作永远都是滞后的!子阳,你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等陈牧天把这些话说完,林子阳低眉顺眼地说:“老同学,你先消消气,这件事都是赶巧赶上了。引进企业是早晚的事,现在只是暂停,等我们把生态农业这方面的工作做得有了起色,会重新考虑让优质企业来西郊镇投资的!”

    陈牧天气呼呼地喘着粗气,没吭声。林子阳压低声音说:“其实,这里面有点儿小插曲,是我和门向东之间的……”然后,他就把和门向东发生争执的事说了一遍,在讲述过程中他还添油加醋地进行了一番加工。最后,他嬉笑说:“牧天啊,完全是因为两个人怄气,才搞成这个局面,等过些时间我俩的关系缓和了,引进企业的事一定会重新提上议事日程。”目前,林子阳只能采用缓兵之计来应付陈牧天,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另外,他也想借此试探一下,陈牧天和门向东都对开发闲置地那么感兴趣,两个人是不是处于同一目的。

    陈牧天的口气似乎有了一些缓和,说:“子阳,咱俩是同学,在这里我提醒你几句,不管在什么时候一定要搞好班子之间的团结,这可是做好工作最基本的条件啊!”

    林子阳在电话里连声说是,临了,他说:“牧天,我来到西郊镇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都是缺少工作经验造成的。你可要谅解呀!过后一定会登门道歉的。”

    陈牧天的气似乎消得也差不多了,终于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子阳,人家冯氏公司的投资计划都制定好了,引进一家好企业不容易,你们可不能把这条就要到手的大鱼放跑了呀!”林子阳连声称是。

    挂了电话,林子阳一脸漠然,一想到冯氏公司,他眼前仿佛是一片不见边际的尘埃,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2

    村里人听到林子阳去了西郊镇工作的消息,众说纷纭,有人说林子阳成了镇党委书记,管的人多了,受到重用了,官越做越大了;也有人说,他从市农业局里调去了一经济落后的西郊镇,工作条件差了,官比原来小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林父是认为儿子的官大了。在他看来,镇党委书记是一个很大的官。若是他听到别人说林子阳的官比原来小了,他准会找上门去跟人家理论一番。

    这天午后,村里人刚吃过午饭,正准备着到田里忙农活,一辆黑色轿车驶进了村子。车子在那条高低不平的土路上停下来,上面下来两个穿着笔直西装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个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胸前那条鲜红的领带,问街上的村民:“林书记家怎么走?”农村人和城里人不同,难得村里来陌生人,更巴不得有人问路。当大家确定来人所说的林书记就是林子阳时,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地大声嚷嚷着林家的位置。

    轿车在林家门前嘎地停下来,林父早已从家里跑出来,青年男子满脸堆笑,说:“这是林书记家吗?”林父的脸上笑开了花,说:“我是子阳的爹,你们是……”另一名男子赶紧下了车,还从车上拎下了酒和茶,包装都很精致,一看就知道很贵重。两个人和林父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林家的门口围满了人,他们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来做什么的。只有等那两个男子离开,才可以从林父嘴中得知,村里人好奇心很强,宁愿晚些去田里忙农活也要等着最后的谜底揭晓。

    几分钟后,两个男子终于从林家出来,林父紧随其后,最先下车的那个男子站在门口用手指着眼前那条布满了土疙瘩的街道,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条路也太难走了,若是林书记抬抬手肯帮这个忙,我们公司就把这条街修成柏油路!”说完,他钻进轿车,啪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在场的所有人简直都听傻了!只要林子阳抬抬手,这条路就能变成柏油路?这可是全村几代人做梦都想的事呀!为了这条破路,村支书不知往镇上跑了多少趟,也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张嘴皮子!每到年底光杀好的羊往镇上送了也十几只了,现在这条街道不还是老样子吗?一到下雨天,村子就像海上的一个孤岛,村里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林子阳究竟有多大能耐,不用说大家也一清二楚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望着林父,他们的目光都仿佛被烈火烧烤过似的,把林父的脸看得红通通的。

    这件事过后的当天晚上村支书就去了林家,村支书手上提着两瓶酒。

    从这一天起,再没人说林子阳的官比原来小了。从此,村民们见到林父打老远就扯着嗓子打招呼,就忙着敬烟,急切地往家里拽……

    3

    一整天,白杨都呆在了录制“生态农业”专题片的现场,快要下班的时候从宣传部开会刚回来的台长,又召开了紧急会议,把会议精神第一时间做了传达。因此,她到家时比以往整整晚了一个小时。

    儿子正在书房做作业,陈牧天则阴沉着脸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白杨瞅了一眼厨房,笑着说:“回到家也不先做饭,儿子怕是饿了吧。”只是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玩笑话,陈牧天却如同吃了火药似的,把手里的遥控器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摔,大声吼道:“这么晚才回家!你还有理了?”

    白杨惊讶地望着怒不可遏的陈牧天,顿时怔住了。不知什么原因,近些天,两个人动不动就拌嘴吵架,这在以前可是很少有过的。两个人刚结婚那阵,陈牧天对白杨百依百顺,白杨在陈牧天眼里似乎永远都是他心爱的小公主,永远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宝贝。可是,近几年来,陈牧天像换了个人似的,经常莫名其妙地冲着白杨发火,若是喝了酒,他会吵得愈加厉害,有时还会无缘无故地摔东西!刚开始白杨以为是陈牧天工作压力大、事务繁多所造成的,因此,每次她都是强压着胸中的怒火息事宁人,可是,她的忍让并没有让陈牧天有所收敛,换来的却是他变本加厉地挑起争端。

    渐渐地,白杨对陈牧天失望了,她感觉到这个家似乎已经不可救药了。可是,为了年仅八岁的儿子,作为一名母亲,白杨只有一次次通过忍让来维系这个家不四分五裂。

    见陈牧天再次挑起事端,白杨去书房看了一眼正在做作业的儿子,然后轻轻地关紧房门,她不希望儿子能听到两个人争吵声。白杨压制住心中的气火,心平气和地说:“快下班的时候,台长又临时开了个会,这不就晚了。好了,别生气了,我马上做饭。”说着,她向厨房走去。

    陈牧天狠狠地哼了一下,说:“怕是又忙着给西郊镇的生态农业做免费宣传去了吧!”白杨停住脚步,说:“子阳去了西郊镇,那个烂摊子真够他受的!毕竟是老同学,别的忙咱又帮不上,只能帮他做做宣传了。”

    陈牧天的话语忽然变得有些恶毒起来,说:“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到西郊镇,怕不只是做宣传吧,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听了这句话,白杨顿时怔住了,她脸色苍白,喘着粗气,陈牧天那张四四方方的脸渐渐在她眼里幻化成了牛魔王的头像。她再也无法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厉声道:“陈牧天!你把话说清楚,谁伤风败俗了?”陈牧天没有说话,他脸色酡红,眯缝着眼睛一声不吭。看得出,他中午喝过酒。

    见陈牧天再不说话,白杨强忍着悲痛推开了厨房门,她正要准备做晚饭,这时陈牧天又开口说话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大学时你和林子阳就经常眉来眼去,那次全班同学春游,你和林子阳却借机躲起来去幽会。还说什么迷了路,亏你俩也想得出?”

    白杨惊愕地望着陈牧天,仿佛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个她从来都不相识的陌生人,泪水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脸颊上流下来,那一刻,她的心仿佛一下子碎了!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堵住了,许久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最终,白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满腹的委屈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来,她双手掩面冲出了门外。

    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往日熟悉的街道、商铺、花草……在她眼里变得陌生起来。她仿佛忽然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天色已晚,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正在匆匆赶路,他们或是回家,或是去会亲朋好友,或是去赶饭局……然而,白杨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她漫无目的地走着,那条宽阔的步行街已经来回走了好多趟。她再一次走到街的尽头时,一辆的士车嘎地在她的旁边停下来。

    车玻璃缓缓落下来,里面露出一张充满期待的脸,司机是一个脸上充满疲惫的中年女子,大概是女人间惺惺相惜的缘故,白杨打开车门,坐上了那辆的士车,可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