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刀痕1933 >第七章 砸窑
    神刀门开了摊儿立了山头摆了香火,竟然真有三五破落汉子来投,到看不出真心假意,浑然更像是蹭饭吃的主!

    人多,吃的就坚持不了几天,张复汉倒是咬牙,得干上几票,否则这衣服粮食怎么来?

    江湖帮派有几大靠,上等的有依靠相术欺骗谋财的“一贯道”最擅长的就是“仙佛降笔”“仙佛借窍”的把戏。

    也有帮派专门靠“搬石头”“采桑叶”“开石头条子”,也就是贩卖人口,男人叫石头,女人叫桑叶,劳工就是石头条子,这倒是来钱快的营生。

    还有各种欺行霸市收保护费,贩卖烟土,最次的便是那砸窑拦路了。

    神刀门做得就是拦路打劫的买卖,只是这外城都是穷人过路,劫了三五天不过弄了几十斤吃的,张复汉发了狠心,要做就做个大的,劫个暗娼门子。

    这暗娼门子比起妓院要好动手,都是私人地方,女眷自己开门挂灯接客,赚钱都在自己手攥着,劫她们难度不高。

    暗娼门子在城中很多,只要经过一家门口,挂一盏红灯的便是了,若是家中有客红灯收起,无客便放出灯,只要踩点准儿倒是容易的紧!

    杨栓子断然拒绝,做匪本已经侮了本家丧了良心,在偏做这等下贱事,他是断然不做的。

    张复汉倒是不勉强,劫暗娼门子不难,几个人去踩好点,个把时辰就回了,只要小心碰不得巡警万事皆休。

    娼门也有贵贱高低分别,这次踩点张复汉亲自带人去,选中了在八大胡同不远的一家娼门,女子长得秀气标志,灯笼长长挂出就灭,彻夜不出,自然赚钱多了些。

    是夜,张复汉背着神刀蒙面带着几个人悄悄摸了进去,杨栓子心中有些不安,也远远跟了过去,这干了匪的事儿,也得守规矩,自古盗亦有道,王六子倒是小时候没少将一些江洋大盗的规矩,求财不伤命,不害人家清白,这暗娼门子虽然下作一些,可坏人命的事情万万做不得。

    远远看着张复汉带人摸过去,门口一盏红灯笼闪烁红光,他轻轻敲门,门开了,黑影中女子挑着灯笼没等问话,张复汉推门闯入引得女人惊叫。

    杨栓子吓得手脚冒汗,行这等下作事心中惴惴不安,死死打量四周,总觉得黑漆漆处或许有人盯着,这许就是做贼心虚吧。

    过了一炷香工夫,张复汉带人走出,却扛着一个棉被卷,身后一喽啰轻轻关门,几个人迅速消失在街道黑影之中。

    杨栓子也跟着消失了。

    砸了暗娼门子,钱没搞到多少,绑了个姑娘,看着那姑娘哭的梨花带雨,杨栓子倒是不落忍“张大哥,这坏事坐下便罢了,怎么绑了人?”

    “这姑娘生的好看呢。”张复汉嘿嘿笑“留着做个夫人也不错。”

    “这事儿做不得!”杨栓子怒斥一声“盗亦有道,你这是坏了规矩,行的哪门子道?”

    “你懂什么?”张复汉哑然摇头“这娼门下贱事都做下了,还缺我们这?”

    “就是,自古妓、匪、丐、娼都属下九流,这还有分别?”另外几个汉子哄笑一团,杨栓子脸色又青又紫,总觉得道理不对,但是嘴笨也说不得,哼了一声“做事总讲几分道理吧?”

    “道理?”张复汉忽的冷笑,跳将过来等着杨栓子,像极了要择人而噬的饿狼“道理就是,刀在谁手谁就有理。”

    杨栓子虽表情毫不示弱,心也是怯了,张复汉咆哮一声“且不要跟我讲做人道理,先擦干净你嘴角的油,去了那肮脏想吃人的思想!”

    “你胡说八道!”

    “你不吃人,人便吃了你!”张复汉忽的转头“你是要吃人还是被人吃?”

    杨栓子沉默,却露出不屑置辩的神情,尽管他内心也辩驳不了,这是道理?这不是书上的道理,只是他活出的道理罢了!

    女人在哭,捂着嘴嘤嘤哭的好看,杨栓子与几个汉子蹲在那里,哭态好美,像极了戏台班子里那戏子扭捏作态,倒是一声抽泣引得汉子们哄堂大笑。

    “好汉爷饶了我,或者遣人给家里送封信,让他们凑些钱赎了我可好?”女子低声下气,手中青丝帕子倒是在挥舞中泛着一丝香气。

    杨栓子呆了,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女人,这女人怯生生的蹲在那里,身穿一件暗红纹牡丹花的旗袍,滚了一道窄窄的金边,脸色白皙俊俏,眉目如画烫了时髦的东洋发型。

    这女人的身材完美的诠释了旗袍,将旗袍的美感演绎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也把这女人的气质衬托的美到了极致。

    眉眼含情倒不若说带着一丝妖,却有荷的清,说不出的勾魂儿,杨栓子心中隐隐有些酸意,这女子若是自己媳妇儿多好?

    忽的杨栓子脸红耳热站起,慌不迭转身低声呐呐“你且传个口信,我给你捎去吧。”

    几个汉子看的有些痴傻,喉头抽动,杨栓子恼怒一脚踹到一个“看什么,滚出去练功。”几个人哄笑一声,拍拍身上土走出门。

    “您只需要说巧儿只是外城的好汉爷请我吃酒,不日即回就好了。”女人打量杨栓子几眼,低头眼角不断扫过“小奴自会报答恩人。”

    这句话风情万种,倒是让杨栓子一阵火热,匆匆转头走出,半晌探头进来“好!”

    望着懒洋洋的汉子,杨栓子倒是走了神,满眼都是那娇躯香气,心头仿佛多了头撩拨心的兽,不断撩拨自己的心。

    只是这杨栓子倒也有些自知之明的,心中这团火苗飘摇,决计也够不到这女子的柴的,决计更是烧不出旺火的,杨栓子趁着夜色上路了,心中还是装着一丝略显得苍凉的窃喜,能被使唤也是好的。

    山道有些缠绵,茫茫月色下显得更是漫长许多,栓子甩开大步,脚步声不断响彻,倒像是去提个亲似的。

    站在那暗娼门子门口,门上早已没了灯笼,杨栓子觉得有些气堵心口,想着若是里面女人还在接客,这股火苗不自觉又被撩拨的旺盛了一丝丝。

    迟疑半晌,栓子拍门,轻轻的,专心致志的拍门,直到门内响起惊心动魄的脚步声,匆匆忙忙,他强忍着拔腿跑开的害怕,用力缩起脑袋。

    门开了一道缝,栓子瓮声瓮气“那个……谁巧儿,外城好汉爷请了喝酒,且让我回禀一声。”

    “慢着。”门内响起一个老女女人声音,轻轻打开一道门缝,那眼神带着惊惧与敬畏“劳烦小哥报信了,这里有些茶水,不成敬意。”

    枯瘦的手伸出,手中的红手绢瑟瑟发抖,杨栓子慌乱一把抢过转身就跑,死死捏着手帕,倒像是拉住了姑娘俏生生的手一般,带她跑,离开这个吃人的地。

    跑,迎着月一路拼命的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跑的歇斯底里,扑通跪在月下,半晌喃喃“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