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星月挂南枝 >星月挂南枝(2)
    蒋驰意长舒一口气,解开安全带,然后起身挡在余京漫身前。

    她下意识的往后缩,而蒋驰意也就“名正言顺”的向她那边靠拢。哦,是解安全带啊。

    吓她一跳。

    蒋驰意一手撑在她一旁,久久没有要离开她身上的意思。安全带都解开半天了,这让余京漫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虽然她没见过蒋驰意打架,但是蒋驰意在高中的时候真的是集学霸和校霸的职位于一身的人。

    她是女孩子,应该不至于揍她吧?不至于的不至于。

    蒋驰意打开车门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车门前,替余京漫打开车门,余京漫磨蹭的下了车,看着蒋驰意不太友善的脸色,弱弱的补了一句:“你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蒋驰意没有回答她,只是拉着她的手上了楼。

    余京漫身子在前面走,魂在后面追。她就纳闷了,蒋驰意怎么能仗着他是大长腿就以走路的名义带着她这个小短腿跑呢,搞的她跟个被拐了的小玩意儿一样,踉跄的进了电梯。

    电梯门渐渐合上,蒋驰意伸手按了九楼。

    在这种封闭空间里,余京漫后怕,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的蒋驰意,气压低的感人。

    这时候她丰富的想象力开始作祟了,联想到一系列的“电梯杀人案”,还有一些在y国时的真切经历,不由得觉得蒋驰意虽然不会杀人,但是或许会对她作出亿些她难以想象的举动。

    “你到底要干嘛啊?”余京漫弱弱的问,问完她就后悔了,因为蒋驰意瞪了她一眼,然后语气像冰锥一样又冷又硬的问:“你的行李在哪儿?”

    余京漫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紧张的摇头:“不是,我住余家老宅就行了,行李都在那里的。”

    蒋驰意望着她,才到他肩的余京漫显得又小又无助,他放柔了声线,像是在安慰她,但是言辞却意外的狠厉:“把你放那么远,再让我等个五年?”

    余京漫沉默了。电梯门在这个时候打开,蒋驰意从抓住她手那一刻就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现在蒋驰意仍旧仗着大长腿先一步跨出电梯,把余京漫带到一扇门前。

    余京漫看着这扇门,还是之前那个样子。

    蒋驰意打开房门,把余京漫拉了进来,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余京漫这才注意到自己被蒋驰意捏的通红的手腕,她握着手腕揉了揉。也没有多疼,就是被蒋驰意捏得久了有些红。

    客厅里仍旧是那一款沙发,只是比走的时候要新,面前的茶几应该是换过了,上面的花从她记忆里的风信子变成了开着纯白花的欧石楠。

    她坐到沙发上,望着蒋驰意的房间。他的房间半掩着,里面传来翻东西的响声。

    突然,她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脑袋里就猛得浮现出杀人放火的血腥场面。

    她起身走向那张半掩着的门,趴在门缝那里往里瞧,发现蒋驰意正转身准备开门。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蒋驰意捉住了。

    蒋驰意虽然还是皱着眉头,但是显然已经消了一部分的气,现在像是在逗小孩儿一样揪着余京漫的后衣领问:“在这里干嘛呢?”

    余京漫还没反应过来,她本来是想看看蒋驰意是不是在找犯罪工具,现在蒋驰意两手空空……也不算,一手拎着她,一手放在兜里,看起来应该蛮安全的。

    但是她不是还没反应过来嘛,于是话还没过安检就脱口而出了:“蒋驰意,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杀人犯法的。”

    蒋驰意松开揪着她衣领的手,把她揽入怀里。像是把她当作了什么宝贝,不护在身体里这个宝贝就化烟而去了。

    “余京漫,你也知道我恨你,那你就不打算弥补一下?”蒋驰意声音低沉,还略带些沙哑。

    余京漫在他怀里,透过他单薄的衣裳感受到了他剧烈的心跳声。她认真的回答:“那你要我怎么弥补?”

    余京漫明显地感受到了他剧烈的心跳声和他慢慢加重的呼吸。蒋驰意把她禁锢的更紧了,声音低沉,像是在给她说悄悄话:“余京漫,我二十八岁了。”

    余京漫脑子短了路:“什么?”

    蒋驰意没有说话,余京漫恍恍惚惚的,心里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她怎么觉得蒋驰意在告诉她,他等了她五年,现在已经是一朵高岭之花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周遭气温慢慢升起来,惹得她耳根子发红。

    她想要推开蒋驰意,可他仿佛是早就知道了,早在无形之中把她困在怀里。她这才发现自己动都动不了了。

    “蒋驰意……”她弱弱的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结婚这项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好吧。

    “嗯。”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不怎么郁闷了,倒是还带了些欢快。

    他慢慢松开余京漫,不再像电梯里那样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了,而是带着一些宠溺的诱哄:“乖乖儿,你可是我等了五年的人啊。”

    余京漫内心甜甜的,但是她仅剩的理智告诉她,得克制住自己,不然一切都泡了汤。

    “可是你现在不应该是生气吗?”她声音很轻,但是恶狠狠的补刀:“而且,我走了五年……”

    她话还没说完,蒋驰意就松开了手,走向沙发倒了杯水。虽然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感波动,但是余京漫猜测他是不怎么生气的。

    蒋驰意端着水杯,晃了晃,有些逗弄的意味:“五年,你那放荡的心不照样为了我看不上别的男人吗?”

    余京漫被他说的脸红了一个度,一时忘了什么,有些恼羞成怒地说:“谁说的!我才没有!”看着蒋驰意清明的双眼,她瞬间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蒋驰意!五年没见我竟然不知道你脸皮还会长的啊!”知道蒋驰意没有先前那么生气了之后,余京漫也放开了。

    虽然她不知道,蒋驰意那慢慢恢复的好心情之后,藏着那颗泛着心酸,患得患失的心。

    蒋驰意喝完水,终于压下了心口的躁意。

    他长舒一口气,对着余京漫说:“走,去余家老宅。”

    余京漫满脸不情愿:“你不是要带我去领证吧?”

    蒋驰意转过身看着她,深黑的眸子里藏有一种余京漫辩不出来的情绪,但最显眼的,莫过于倒映在那深黑的眸子里的姑娘。

    就像浑浊的淤泥里长出一朵白莲。

    蒋驰意缓缓开口:“怎么,不愿意?”

    不是,这压根就不在余京漫的计划之内,她这次回国,要的是彻底铲除后患,要的是不再偷摸着回来,要的是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站在树荫底下乘凉。

    而不是现在。

    “是不是有点早啊……”余京漫还试图在蒋驰意的雷区蹦迪。

    蒋驰意表情微不可见的一变,眉头微微皱起,那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温柔又被余京漫一句话给变回了之前的冷意:“余京漫你什么意思?我今年都二十八了!要不是你突然就走了,现在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余京漫被他说的心里羞,但是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她瞟了一眼蒋驰意快要发怒的样子,然后低下脑袋,像是在思考什么。

    蒋驰意不想等她再编出一个啥也不是的理由来搪塞他,于是先一步她开口:“余京漫,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不要我了?”

    余京漫猛地抬眸,看着蒋驰意。

    /

    她犹记起,高二的时候。蒋驰意的妈妈郁郁而终,留下他一个还未喑世事,不被父亲疼爱的孩子。

    那时,余京漫是一个书呆子,还是那种有社交牛逼整的书呆子,虽然通晓全校所有八卦,但是八卦的主人公她是一个也不认识。

    所以也就不知道在路上偶然遇到的,蹲在小巷口抱着头痛哭的少年是从不惹事,却被冠上了校霸之名的人。

    那夜天空好像突然变低了,乌云遮住了月亮和星星,路上黑漆漆的,但是并不妨碍有缘人相遇。

    余京漫看看手上的那把大黑伞,然后看看孤独的,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少年,一时无措。她真的只见过女孩子哭,也只安慰过女孩子,所以对于这种哭的撕心裂肺,显然是经历了社会或者家庭的打击的人,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经晚上九点了,现在正是秋转冬的“好”季节,一不小心就会感冒了,更别说这最后一场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秋雨了。

    这会老天爷还没落猫尿,她家离的近,等会跑回去不会有什么的,但是这个人显然不一定。于是乐于助人的心让她靠近这个少年:“同学?”

    蒋驰意没注意到她,她耐心地又喊了一遍:“同学!”声音甜甜的,像是一颗糖。

    蒋驰意抽噎着,泪眼朦胧的看向余京漫。这个在黑夜下仍旧像是散发光芒的女孩,一下子就和他记忆里的模样对上了。这是成绩和他不相上下的那个余京漫。

    他一滴泪挂在眼边,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在余京漫眼里是可以用恶狠狠来形容的。

    余京漫小心翼翼的蹲下,把黑色大伞轻轻放到蒋驰意身边,温柔又小心的说:“别伤心了同学,一切都会过去的。”

    看了一会,然后站起身,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一并放在伞上面,见蒋驰意仍旧在抽噎,然后又蹲下来,语气更轻了:“马上要下雨了,早点回家吧,世上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呢。”

    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却让蒋驰意心口一震。

    “世上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呢。”

    他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可怎么也念不出余京漫的味道。

    等他再回过神,余京漫已经走了。

    之后,他确实没有淋到雨,他用纸巾把脸擦的很干净,回家之后冲了个热水澡。

    当时,他觉得他没有被抛弃,哪怕父亲出轨不爱他和他母亲了,但他在路上,连陌生人都会帮助他。他又有什么资格消极?

    后来,余京漫才知道那天她帮助的是本校的学霸兼校霸,在她还在感叹自己还是一个“学渣”兼“笑霸”的时候,又看见了获得奥数竞赛第一名的蒋驰意站在国旗下那熠熠发光的样子。

    每次她和蒋驰意说起的时候,总会抱怨一句——“你当时哭起来其实很招人心疼的,偏偏你用那恶狠狠的眼神凶我。”

    /

    现在,余京漫看着蒋驰意,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青涩懵懂的少年了。

    时间的执笔者写下人们跌宕起伏的一生,有的人只经历了冰山一角就已遭受不住,有的人历尽千秋却依旧赤诚。

    余京漫猛的摇晃脑袋:“不是啊……”

    她还没说完,蒋驰意就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余京漫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被吓的腿有些软。

    之前也不是没亲过,主要都没这次狠。

    之前的蒋驰意都很温柔,顾及到她的想法,没亲多久就把她放了。

    现在蒋驰意直接撬开她的唇,给她一种在扫敌的感觉,她只好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蒋驰意感觉到了余京漫的不适,放松了手。

    余京漫嘴生疼,但她不敢动,只敢穿着粗气。

    蒋驰意看着眼前像一块娇玉的女孩,心里就是想折腾她,明明都忍住了,偏偏余京漫还来招惹他。

    “余京漫。”他揽着余京漫的腰,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我们两情相悦是众所周知的事,嫁不嫁?”

    余京漫缓过气来,脸色微红,唇色被亲的妖艳,显得她倒是退去了之前那一点憔悴感。

    她想着,或许她是愿意的吧,不然怎么可能放纵自己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偷偷回来这么多次,怎么可能放纵自己实施那么不切实际计划。

    现在既然发展到这样了,那她不认也得认。

    “好,蒋驰意,我当然愿意嫁。”

    蒋驰意勾起唇角,手不自觉的抚上余京漫的脸上,摩挲在她诱人的唇上。

    余京漫还没从刚才的阴影里走出来,下意识的就说出来了:“不亲了。”声音软软的,虽然也带了些沙哑,但是还是掩盖不住她撒娇的意味。

    蒋驰意仍旧笑着答应:“好。”一会就是合法夫妻了。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余家老宅门前。

    这是一家老旧的四合院,但是在那个年代算得上是清贵了。

    余京漫拽着锁和钥匙,用力扭,怎么也扭不开。最后她无奈的看向正在傻笑的蒋驰意,摊摊手:“不能怪我啊,这锁不给面子啊。”

    蒋驰意一脸无语的走上来,夺过余京漫手上的钥匙,毫不费力的用这个揩了油的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锁。

    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可怜,蒋驰意说了这样一句话:“你是没吃饭?”

    余京漫沉思了一会,认真的回答:“真的,几小时前我才打开了这把倔强的锁!”

    一个小老头从不远处拿着一个蒲扇小跑过来,大老远的就在喊:“小余!”

    余京漫转过身,看见她以前的领居——胡爷爷。她心里猛地就生出一种心虚感。

    “胡爷爷您怎么在这儿啊?”余京漫毫无征兆的问着。

    胡爷爷跑到他们身前停下来,两个晚辈下意识的从台阶上走下来。

    胡爷爷乐呵乐呵的:“你个傻丫头,我就住这儿啊,今早儿还帮你开过门呐,这就忘了?”

    蒋驰意呆呆的看着胡爷爷:“开门?”

    说完这个,他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向余京漫,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不行。

    余京漫装作没看见,扶着胡爷热情的说:“胡爷爷您要不要进去坐坐?”

    “哎,好好好。”

    四合院内西南方种有一棵大银杏树,此时叶子在暖阳下仿佛闪着深绿的光。

    胡爷爷被余京漫扶在垂花门前,一下就看见了那颗耀眼的树:“嘿嘿,我跟你们讲哦,那棵树真的比你们年龄都大,栽了它三十多年了。”

    余京漫遥望着那棵银杏,树下有一秋千,多年前,她或许曾在秋千旁和父母闹脾气,或许在银杏树下朗诵《渡荆门送别》,也或许是在正房前遥望垂花门。现在,是她在遥望童年。

    蒋驰意在一旁,把手轻轻放在余京漫肩上。掌上的温度瞬间流向全身。

    余京漫舒展开自己的笑容,看着胡爷爷说:“爷爷,进去说。”

    胡爷爷屁颠屁颠的坐在了正房的木椅上,老年人嘛,有什么说什么,这会儿他又开始碎碎念了:“哎呀,我就说我最想的还是老余家的老头椅。”

    老头椅就是摇椅,只是这个镇上的人基本上都叫它老头椅。

    余家老宅没备什么水果吃食,有且仅有一两串院子里摘来的几串葡萄。

    院子里每个角落都或多或少栽了些宝贝,几年过去,除了每年都会生长的葡萄和橘子,其他的都死的差不多了。

    余京漫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偷摸着回来施肥,没人有余家老宅的钥匙,没人知道里面的变化。

    胡爷爷尝着刚摘的葡萄,赞扬道:“好吃。没想到这么多年葡萄都不会死,真神奇。”

    胡爷爷好像就丝毫没有想过是余京漫期间回来施过肥。

    蒋驰意坐在胡爷爷旁边陪他唠嗑。

    胡爷爷感叹到:“哎哟喂,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们这些跑得快的年轻人咯,结果今儿让我赶巧遇见,嘿嘿。”

    蒋驰意笑笑,没说话。

    胡爷爷和他认识,是在很久之前他俩见家长的时候。

    胡爷爷又在一旁叨叨:“当时真觉得余儿这丫头的性格会讨人嫌,结果大学刚毕业就带回来了一个男朋友,可把她爸妈气坏咯。”

    蒋驰意笑出了声,之前余父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给活剖了,后来余父更是气的要查他的祖宗十八代。

    “哎。”胡爷爷长舒一口气,然后脸色严肃起来:“驰意啊,我知道你是个好男人,但是我们余京漫也不是什么坏东西。虽然他爹娘走了,但是只要你敢欺负我们余京漫,我就是化成鬼也要找你麻烦。”

    “你们都是可怜的孩子,余儿半年内疼爱她的亲人都死的差不多了,留她一个在世上走着,所幸有你陪着,但是你也要清楚,若是以后真的在一起,便不是单向的。”

    “现在也是,余儿她可谓是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以后过日子,如果余儿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教她改正,不要怨在心里。”

    胡爷爷不紧不慢的说着,蒋驰意认真倾听。

    他看向东厢房,余京漫正在那里翻找她的户口本。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就会找到了。

    他收回视线,眼里满是对未来的向往,周身散发着欢快的气息:“爷爷,您放心,我们都在陪着彼此,永远不会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