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西边的一侧，有一颗巨大的桂树。
茂盛无比的树冠下，一只同样巨大的水牛跪卧着。
远处望去，近三米高的庞然大物即使卧着也足以震撼人心，如果这是一只象，可能还没有这种冲击感，但这只是一头水牛。
走得近些，可以看得到青黑色的牛皮，充满着厚重感，头上近一米长的巨角在黑夜中仿佛泛着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陆欢也不差，一米多高，身长两米的大黑狗，也是别人眼中的妖孽了。
随着陆欢慢慢靠近，大水牛也停止了咀嚼，站起来紧紧盯着他，似乎很疑惑这个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的邻居想干什么。
走到两人...额，两兽距离大概十米的地方，陆欢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刚好是双方能接受的距离，走得太近陆欢也要顾忌自身的安危。
从今天寥寥的对话中，陆欢猜测这两个家伙以前接触的应该不多，既然不熟，那就按照完全陌生的态度去应对就好了。
“汪~汪汪~”
“老牛，你好。”
陆欢觉得是自己半夜来找人家，还是先表示一下友好比较合适。
“哞~~？”
“大黑狗，大半夜的，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牛听得陆欢的话，看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有些疑惑道。
两只巨兽虽然同在一个村里同居近十年，但是以前并没有什么交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互相忌惮。
它看得出来，这只大黑狗也和它一样，都是精怪，但是它感觉得出来，陆欢身上有着很重的煞气，死在他手上的生灵绝对不少，自己虽然不说惧怕，但也不想招惹这种野妖。
“有一点修炼上的问题，我弄不明白，想跟你做个交流，互相印证一下。”
听到老牛没有一口回绝，陆欢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就怕以前两个兽是对头，没得谈那就麻烦了。
“修炼上的问题？”
这话听着老牛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疑狐的看着陆欢，似乎有些意外。
其实这也怪不得它如此，要知道，一般的野妖因为没有传承，根本不懂道理，更不懂什么是修炼，都是依靠本能浑浑噩噩的修炼。
而且缺乏教育的野妖，即使有了灵智，行事也是依靠野兽的本能，饿了就吃，吃饱就睡。
在老牛看来，陆欢毫无疑问是一只野妖。
所以陆欢这种会主动去思考修炼，甚至还会来找自己求教，这让老牛非常的惊讶。
老牛的目光闪烁，无数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不过正如陆欢对它一无所知，它对陆欢也并不了解。
陆欢看对方似乎有谈的兴趣，立即后退两步，然后坐了下来，表示诚意并展现自己的无害。
“是啊，我最近在修炼的时候，总感觉头顶这里有一点凉凉的，这是以前没有的，我弄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
这是陆欢仔细想过之后决定要讨论的问题，他虽然很想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扮演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但是显然，这种问题并不适合作为双方第一次讨论的话题，因为这个问题是自己单方面的诉求，这样的话题在讨论中就会极大的降低对方的交谈兴趣。
毫无疑问，这样的交谈无疑是失败的。
陆欢需要在这一次的交谈中，建立起双方的一些友谊，这样以后就有更多的机会，这是陆欢前世的人生经历所带来的社交经验。
而这头牛虽然很大，看起来也很有威慑力，但是陆欢隐隐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完全打不过，这是野兽的直觉。
这也就说明如果妖也有境界，那他们的水平应该差不多，那他就有理由相信，如果他出现的情况是一种阶段，这头牛就应该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的。
其实说实话，要是有可能，陆欢也不想单靠这种臆想去思考问题，但是他的信息储备实在是太贫瘠了。
可能是他的运气好，老牛听到他这么一说，似乎真来了兴趣。
“哞？”
“哞呜～呜～哞哞？”
只见它一阵叫唤，到了陆欢耳里就是：“哦？你现在也感觉到了吗？”
“那…那就是妖核将成的征兆。”
虽然他似乎有些克制，但是孙雨还是能感到他似乎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
妖核？
是妖怪修炼的一个过程吗？
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词，陆欢又问道：“妖核是什么？”
这回老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也曲下腿，卧了下来，似乎在想着什么。
看着对面的大黑狗，老牛目光闪烁，本来已经沉寂的心似乎也看到了一些光亮。
“你知道什么是妖吗？”
它没有回答陆欢的话，而是转头问了他这么个问题。
陆欢想了想，摇了摇头。
老牛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所谓妖，是指在吸收天地灵气之后，机缘之下用有灵智的一切非人之物。”
但严格来说，只有拥有妖核的妖才能称之为妖，否则只能是为精怪，就像你我。”
精怪？
妖怪？
陆欢思绪不断，这样一说，他就十分理解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只是成精了，正在向着妖这个阶段过度。
他眉心的冰凉感，就是妖核即将成的征兆，也就是说，这是好事，代表他要进化成一只真正的妖了。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的同时，也在庆幸今晚的决定，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他必须要构建自己的世界观。
“也就是说，我是即将成为一只妖了？”
“是，也不是。”
老牛点了点硕大的牛头，又摇了摇。
陆欢疑惑了，“怎么说？”
“你如今有多少年岁了？”
老牛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又问了他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要是以前，陆欢还真的答不出来，不过这个问题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刚好二十。”
老牛嗤的喷了一口气，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又道：“说你即将凝聚妖核，这也不假，但是要成妖，那还远远不够。”
不等陆欢再次询问，它又道：“精怪和妖怪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却差之极远。
其中最大的体现就是在这个寿命之上，真正的妖能以妖核吸收天地灵气，再用特殊方法改变肉身，从而拥有长久的寿命，而精怪，寿命极短。
我记得，你们犬族的寿命，最长的也不过二十来岁吧。”
这话让陆欢有些沉默，听这头牛的意思是，自己就要寿终正寝了吗。
聊了会天，就被一头牛说自己即将寿元耗尽，陆欢第一反应是不信的。
虽然老牛言之凿凿，说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但他陆欢也不是三岁小儿，不至于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再者说，虽然普通狗的寿命确实是二十岁左右，但是他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老迈衰弱的感觉，反而是觉得有无尽的生机，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不过陆欢没有反驳，他今晚是来收集信息的，不是来抬杠的，只要这个老牛愿意讲，他就会一直听，至于真假，他自己会判断。
他相信，所谓的谎言，其中至少都是有真话的，没有人能随口编出完全的谎言，他相信妖也不例外。
看到陆欢没有接话，老牛以为它已经默认了，虽然陆欢至今已经表现出极高的灵智，这让它很是惊讶。
但从这几句交谈中，它也看出了陆欢是一只纯粹的野妖。
对于世界不说两眼一抹黑也是差不多，这让它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所以它继续说道：“妖和人不一样，人是天地宠儿，生而有智，天性善学，即使是一个不懂修行的普通人，灵智都能和一个大妖比拟，而没有根脚的野妖，每一个的诞生都是机缘巧合，修炼也没有法门，效率极差，往往都是耗尽寿元，也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妖。”
“野妖？”
陆欢心中一动，看他这个意思，妖还分野和不野吗？
难不成还有家养的妖？
“嗯。”老牛继续道：“你先别急，我跟你慢慢讲来，这个世界被称之为无尽大陆，地方广阔无边，万族林立，其中，人族万年前从妖族手里抢过大陆霸主之位，占据着大部分土地，三千年前更是成立仙庭，扬言统领万族，人族气运正如日中天。”
“而妖族，虽然不如人族这般强大，但作为曾经的霸主，如今也依然雄踞一方，天南之南，十万大山就是妖族最后的领地，那里百族林立，为万妖之国。
“在那里，每一个新生的妖都在族群中成长，接受族里传承，而在十万大山之外的，就被称之为野妖。”
“野妖在人族领地诞生灵智，依靠本能修行，没有族群的传承和保护，成长非常困难，加上精怪又命短，真正能成妖的野妖基本都绝种了，即使有，也被人类修士擒去当坐骑和妖宠了。”
老牛侃侃而谈，就如同一个睿智的老者，将一幅史诗一般的画卷展开在陆欢的眼前。
无尽大陆、仙庭、十万大山、人族、妖国、野妖。
这些名词不断的冲击着陆欢，又迅速被他吸收，陆欢就像是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的吸收着这些新的概念。
但即使是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神奇已经有所准备，此时还是有些愣神。
对老牛的这些话，他并没有太多的怀疑，因为没有必要。
所谓野妖的处境也很好理解，就如同把一个刚懂事的人类小孩丢到满是妖怪的十万大山去生活一样。
别说成长，即使是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过老牛的见识也让他很是心惊，看起来，这头老牛也是一般的精怪。
陆欢问道：“牛兄，你莫非是出身十万大山？”
按照老牛的说法，野妖是依靠本能修炼，对外界一无所知，就和自己差不多。
那这老牛既然知道这么多，也只能是妖国十万大山出来的了。
老牛昂了昂头，“十万大山，古泽牛族。”
报出这个名头的时候，老牛眼神充满自豪，显然很为自己的族群十分骄傲。
只不过它似乎弄错了对象，陆欢哪里知道那什么古泽牛族，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老牛报出家门之后，看到不为所动的陆欢时也想起了眼前这只黑狗是个土包子，有些讪讪的砸吧两下嘴。
不过陆欢也得到了应有的信息，看着样子这老牛还真是那什么十万大山出来的。
他好奇道：“既然牛兄出身尊贵，为啥会来到这小村子呢？”
“哞！”
说到这个话题，老牛显然有些气愤，语气也重了起来，“还不是那些该死的人类修士，他们在我年幼的时候，摸进大山，将我偷了出来，试图将我训练成坐骑，我运气好才跑了出来，重伤之下被好心人救了回来。”
额。
看着两眼大瞪的老牛，陆欢有些无语，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这就是个被拐卖的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