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烛光与火焰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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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晚风吹过东海岸的海湾,咸涩的海风气息扑面而来,邢宽的手表指针距离六点钟只差一刻,马上就到了交易的时间,邢宽带着个墨镜,抬手把大衣衣领紧了紧,站在他前面的是伪装成买家的城西分局的一名老刑警,旁边的是李南的一个线人。

    一周之前,邢宽和李南从酒吧回来后,就着手计划了一出钓鱼执法的戏码。通过李南的线人牵线联络上那个叫鸣哥的手下,传递出购买毒品的意愿,果然成功引起鸣哥的注意,没几天就接到了来自鸣哥的邀请,在经过一番见面试探后,对方欣然答应走一小批货试水。两天之后,对方把交易地点定在了东海岸这个2号货运码头,此时属于物流淡季,2号货运码头停止使用,大部分的货物都集中在1号码头那边装卸,2号码头也基本没有外人进来。为了避免引起怀疑,邢宽等人跟布控的人分开行动,他们从北入口开车进来,给看大门的保安塞了包烟就被顺利放行,而城西分局禁毒大队的人则提前走海上路线入场布控。

    没等多久,两个黑点出现在视线,两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蜿蜒驶来,最后缓缓停在了距离邢宽等人十几米外的地方。老刑警和邢宽对视一眼,提起地上的黑色手提箱上前几步。轿车上下来七八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身穿休闲衬衫的鸣哥。

    鸣哥穿着一条黑色长裤,四肢修长,梳着邢宽在酒吧那晚看到的背头,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走到邢宽他们跟前,鸣哥才把墨镜一摘,嘴角咧起,仿若见到熟人一样熟络招呼道:“金老板,终于见到了。”

    老刑警上前跟鸣哥握了握手,客套了两句,示意后头的邢宽上前,邢宽把箱子拎高晃了下,对方的人纷纷把视线转移过来,颇有分量的手提箱出现在对方视野中心,邢宽看到鸣哥眼眸中闪现而过的亮光,那种如饿狼猎食的贪婪目光落在邢宽手中的箱子里,邢宽内心冷笑,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吧。

    老刑警开口打断这片刻的安静:“鸣哥,那我们说好的货呢?”

    “嘿嘿,没忘。”鸣哥右手一招,后头的小弟就从轿车后桌提出一个棕色皮包,旁边的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接过皮包,拉开拉链,从皮包开口的看出里面是一包包分装好的毒品,老刑警抬手示意一下,邢宽把手提箱提到老刑警右后方腰部的高度。

    老刑警侧过身挡住鸣哥大半的视线,双手沉稳又缓慢地打开手提箱的口子,箱盖还未完全打开之际,老刑警陡然加快速度,右手迅速伸手一探,摸出一把已经上膛的手枪,转身的刹那趁着鸣哥不备把他左臂一拽,迅速拉到自己身前,左手发力右手协助扭身一箍,一脚提在他的右膝处,鸣哥就被按着半跪在身下。这一系列动作就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但众人反应过来时,老刑警的手枪已经顶在鸣哥后脑勺了。

    鸣哥带过来的人经过片刻慌乱,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一幕,正当靠的最近的胡子大汉想要上前时,邢宽已经从大衣内掏出手枪,面对黑晃晃的枪口,胡子大汉匆匆退开一步。

    “我们是警察,你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投降吧!”老刑警开口吼道,多年缉毒工作枪林弹雨走来,他面对这些毒贩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当下的一句话便令对方出现慌乱。几个看起来比较有阅历的毒贩赶忙四处探看,果然隐身在不远处集装箱后的警察迅速包围了上来,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果不其然,头儿第一时间被制服,剩下的人只能惊慌失措,几个年纪轻的小弟直在原地打转,胡子大汉也是一脸惊慌,不过左右探看之后他把目光锁在了控制住鸣哥的老刑警身上,只见胡子大汉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陡然冲了上来扑向老刑警。

    邢宽一直保持高度的警惕,在胡子大汉移动的第一时间他就快速上前,面对直冲老刑警的的胡子大汉,邢宽一脚从侧面踹了过去,胡子大汉猝不及防被人踹了一脚,重心不稳踉踉跄跄地栽倒在鸣哥身旁。邢宽快速上前,一手扭住他的手臂,一脚踩在他的肩上,把胡子大汉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邢宽转过头去盯住其他人,果然在胡子大汉冲出来后,其他人都被激起反抗意识,两个胆大的毒贩已经朝前面逼近几步,邢宽把手一抬朝天鸣枪,一下子就把毒贩刚刚燃起的反抗意识掐灭。或许是邢宽这一枪吓到他们了,后头的几个马仔竟折身朝后头的那辆轿车跑去。

    不好,他们要跑!邢宽心里咆哮道。

    此时布控的缉毒警早就完成包围圈,两台越野车型的警车从侧面狂飙过来,“嘭”的一声一辆警车截住他们刚刚发动的轿车,黑色轿车后撤,又被另一台截住,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是几辆警车包围上来,设伏的警察也围堵了上来,毒贩连忙从轿车下来,还没看清方向就纷纷被捕。来不及上车的两个毒贩眼看同伴逃跑被捕,警察就要围上来,竟然向海堤跳了下去。邢宽被这不要命地逃命方式惊诧到了,想上前阻拦又碍于手头控制住的毒贩,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跳下。

    片刻之后,缉毒警一拥而上把鸣哥跟胡子大汉控制,邢宽连忙靠向栏杆望下去,其中一个毒贩坐在海堤下六七米深的礁石上,两手抱着一条腿,看起来是把腿摔断了,另一个脚步发飘地沿着海岸的礁石逃离,不过看那姿态也是摔得不起。

    旁边一个警察在海堤上朝逃跑毒贩的方向追去,另一个呼叫远处待命的快艇过来支援,邢宽看见了蹒跚逃离的毒贩身影,想来也不可能逃离警方的追捕,就没再跟上去了。

    海堤上的毒贩被一网打尽,一个个被按倒在地上,其他警察在搜查两辆轿车,鸣哥一开始叫人提出来的皮包也被打开细查,看到这一幕,邢宽不禁挂上了些许笑意,李南也靠上前来对他点了下头,这趟干得确实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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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次贩毒行动是城西分局组织抓捕的,所以案件也归城西分局,由于邢宽参与提供线索和抓捕行动,所以他也趁机跟城西分局的人混了个脸熟。

    由于人赃并获,被捕的毒贩几乎没有多少挣扎就承认了贩毒的事实,跳下海堤的两个毒贩也没能逃脱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一个摔断了大腿还在医院,一个则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医院检查治疗后就给带回局里了,现在疼得坐立难安。

    “咔嚓”一声,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李南提着一个保温杯走了进来,跟随在后边的同事把门关上,两人坐定在审讯桌前,坐在被审讯位置上的正是被叫做鸣哥的男人。

    自从昨天被公安机关抓获后,鸣哥就被狠狠“招待”了一番,审讯灯下待了近十个小时,直面明晃晃的灯光和周围封闭幽暗的环境,和平时夜店潇洒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头一个晚上鸣哥果然没能睡着,一夜未见,李南明显看出了对方双颊生长的胡渣和几颗饱满的爆痘。

    “嘿嘿,鸣哥陆飞鸣是吧!”李南笑吟吟打了个招呼,双手摊开桌面的文件。

    陆飞鸣抬头看了眼前这个警察一眼,又疲倦地把头低下去。

    “听说我们同事审了一夜,你一直声称是头回做这种毒品交易?”李南说道,语气似是平淡却又带着几分戏谑的感觉,“嘴还真硬啊!”

    “我是冤枉的,警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陆飞鸣一脸无辜的表情,把昨晚念叨了好多次的话又重新讲了一遍,摊开的双手被锁在审讯椅上,摇得铁链铛铛作响。

    “好了——别叫唤了!”李南收起脸上笑意,严肃地呵斥了一声,“你刚被审问的时候说是第一回做毒品交易,后面问着问着就变成帮别人送货,再来又干脆说是被朋友骗了,不知道袋子里是什么!你编,你继续编!人赃并获你继续狡辩……”

    “警官……”

    “打住!”李南打断陆飞鸣的话,“我现在不是来跟你争这个的,你要是老实配合调查,我还能在法官面前帮你说说好话,少判你点刑。”

    李南拿出三张照片——一张史健的照片、一张铁森的照片以及史健、铁森和陆飞鸣一同在火灾小楼走廊的照片,这就是邢宽拜托他来询问的事情,希望他能在陆飞鸣这里询问出些什么线索。

    “认识这个人吗?”李南递出史健的照片,陆飞鸣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个微小的变化,但李南还是看出了陆飞鸣神情的异样,这两个人果然有关系。

    良久,陆飞鸣又是拿近端详,又是放下去扭着脖子远望,半响后才说道:“不认识。”

    装,你就接着装!李南内心冷笑。

    “哦。”李南一脸平淡地递出铁森的照片,“那这个人呢?”

    陆飞鸣接过照片,压低着头端详了起来,俯身脑门直冲李南,这回连表情都看不到了,没过一会儿后,陆飞鸣抬头冷冷说道:“不认识。”

    “你确定?”

    “确定。”陆飞鸣肯定道。

    “你确定没有说谎?”

    “警官,你要相信我啊!”陆飞鸣脸色顿然垮了下来,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样几欲落泪,“我都说了不认识,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李南勃然大怒,把他们三人的照片拍到桌子上,又拎到陆飞鸣眼前,果然面对李南放在最后的大招,陆飞鸣脸上出现巨大的错愕感,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开口说话。

    “事到如今,你还冥顽不灵!看来是想多吃几年牢饭吧!”李南恶狠狠说道,“既然你不肯老实交代,那就等我们审完你的马仔再来料理你!到时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南的语气趋于平静,吐出的话语却越发冰冷,陆飞鸣眼神颤动,内心慌乱,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警察会知道他跟史健和铁森的关系,他们两都已经死了很长时间,警方手里却有他们的照片,他们到底盯了自己多长时间。一时间,陆飞鸣也拿不准他们掌握了自己多少事情,内心慌乱起来。

    李南喝了一口热茶,驱散下审讯室内的寒意,不经意间触碰到的钢制桌面,冰冷又坚硬,今天的冷气调得格外地低,目光停驻在陆飞鸣的身上,看他那低耸的脑袋,虽然依旧缄口不言,但看样子气势已经大不如前,对付这些嘴硬的犯罪分子确实需要更花时间,但往往收获到的情报也是普通马仔无法比拟的。只是这类人无论是抗拒还是坦白,总是不可避免地会经过一番自我盘算,对于这种自私又有心机的人,往往只会做出更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有烟吗?”陆飞鸣轻声问道,声音沙哑又低沉。

    李南对旁边的同事微微点头,同事心领神会熟练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包好烟,抽出一支递到陆飞鸣嘴角为他点燃。

    烟雾缭绕在陆飞鸣肩头,消散的白雾很快就溶于空气中,李南嗅到空气中传来的烟草味道,虽然抽烟的不是自己,却感受到了比吞云吐雾还要兴奋的感觉,就像等候依旧的钓鱼佬余光扫到了湖面波动的浮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