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方国，奎城。
穿越者王衍慢悠悠地走进一家酒吧的吧台前，排出九个钢镚。
“老板，给我温一杯黄酒，要一碟茴香豆。”
长着一颗狗头的酒保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小孩：“小子，我们这里最低消费都是两百，而且没有黄酒也没有茴香豆。提供给低阶碳基生命体的食物只有合成酒精和蛋白块。”
“那给我一杯黄色的酒精饮品，要一碟坚果类蛋白块。”
“钱呢？”
“等一等。”
王衍于是又从口袋里掏了掏，发现没钱之后抬起头继续问道：“能记在账上吗？以后有钱再还你。”
“小子，我不是老板，我就是个打工的，你别跟我闹腾了，让我工作。”
“可我听说这边是个秘密地下组织，排出九个钢镚就是暗号。”王衍解释道：“你们不是做军火生意的吗？听说只要讲出‘给一杯酒要一碟花生米’之类的话那就能买到枪械和子弹。”
“你找错了，卖军火的那是隔壁的酒吧，那个酒保是个猪头。我们偶尔只接一两件暗杀任务，暗号也不是钢镚。还有，我们不想做人类的生意。”
“哦，对不起。”
王衍一把收起那堆钢镚，其中一颗还因为他粗心大意掉到了地板上。
这酒吧也就二十几个座位，四五张桌子，都坐满了这些满脸凶相的可怕生物。
王衍转头离开这挤满了兽人和异族的小酒吧，他们吃喝着各自的碳基食物和硅基食物。时不时还有些生物看一眼王衍这个原始人类，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开怀畅饮，等王衍走出酒吧时，他们就又继续欢饮起来。
王衍走出酒吧，看着手表，默默数着秒数，身后酒吧中的欢声笑语逐渐被凄惨的哀叫声和嚎哭声代替，还夹杂着酒瓶桌椅翻倒的声音，最后变成一片死寂。
看来那枚钢镚里的生化武器起作用了。
他默默地走回酒吧，捡起那枚钢镚，关上灯，也顺便带上酒吧大门，挂起打烊的牌子。这样暂时就不会有人注意到酒吧里满屋子的惨状了。
他如法炮制，跑到隔壁的另一家酒吧里。
“老板，我要十斤瘦猪肉，细细的切成臊子。”
王衍一边说着一边在吧台上排出八个大钱，补充道：“不要沾一丁点肥的在上面。”
长着猪头的兽人老板从长鼻子里发出一阵愤怒的哼哼声，怒骂道：“我们这里是酒吧，不卖猪肉！不要胡闹，你这个下贱的原始人！”
“你一个猪头人竟然不卖瘦肉？你身上没有瘦肉吗？那给我切十斤肥肉，不要沾一点瘦肉，也细细地切作臊子。”
“保安！把这个人类给我打一顿！”
王衍叹了口气，这位酒吧的酒保就远不如上一位那么和蔼，他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被保安抓住了脖颈，后脑勺上挨了一棍，却便好似开了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王衍不死心地继续说道：“实在不行，就切十斤寸金软骨罢，不要沾一点肉。”
保安和酒保此刻已经都围住了王衍，拎着他的脖子不断殴打。其他酒吧里的顾客都在拍手叫好，连王衍都跟着顾客们喝彩，口里只叫：“打得好！”
“人类玩意儿！还敢应口！”猪头酒保怒骂道，打得王衍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王衍感觉自己被打得半死不活了，非常高兴，这下他还手就不算违背誓言胡乱杀人了，这是合法自卫。
就像刚才他用钢镚伪装的生化武器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危险的武器丢在了满是兽人和异种的酒吧中央，完全是无心之过。
想到这里，王衍直接显出原型，在酒吧里所有顾客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用自己背后扭动的触手将这位倒霉的酒保和保安切成了臊子。
其他顾客也一样。
完事后，他将一支瑞克烟放在嘴边，假装吞云吐雾。
虽然他从不抽烟，但是每当架起瑞克五时，旧世界美好纯真的回忆就伴随着口齿不清的说唱歌词扑面而来。
可惜自从地球被星辰生命毁灭，王衍穿越之后，美好的现代社会所拥有的一切就都离他而去了。
他穿越后的这个世界名为“冥海”，风格介于赛博科幻与蒸汽朋克之间，而且这个世界不仅属于人类，还属于人类的动物朋友们，也就是那些奇怪的兽人和非人类异种。
王衍现在所处的离方国内，纯种人类还是这个国家里的少数族裔——地位接近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地球灯塔国的黑叔叔。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糕的是，这个世界没有网络。
一个有改造人，硅基生命，工业机器人，自动化海上堡垒的世界没有可供娱乐的互联网。
从此，王衍不能在贴吧口嗨，在微博打拳，在知乎当懂哥，在b站骂叔叔……一切都不在了。
他现在靠给人类抵抗组织当当杀手，偶尔来城里边缘地区的地下组织，杀点和人类帮会抢生意的对手谋生。
王衍想到穿越前的美好生活，不由得一阵心酸，对帮会老大说：“欸，我今天帮你杀了这么多人，不给我涨点工资吗？我这么可怜。”
老大终于忍受不了了：“我们组织的收入你每次都抽成一半，就这还嫌少吗？你每次在外捞外快什么时候分给我们过了！就算现在你把我们全杀了，以后还有谁给你挣钱去！我们死也不会再给你加钱了！”
“可大家都是人类，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我战斗力这么强，复兴人类的伟大事业就落在我身上了，你们应该多多供奉我才对。”
“要光复人类荣光我早投靠泽海国了！你，人类？哪个人类能变成一个几百米高的软泥怪的？你明明是恶魔才对！”
“不是软泥怪，软泥怪这个名字太蠢了，”王衍纠正老大的用词：“是星辰生命，我只是穿越时被他们同化了，所以沾染了一部分他们的特征。还有，我在穿越前是如假包换的人类，现在也是，不要把我和恶魔相提并论。”
“别鬼扯了，哪有什么穿越……”老大根本不相信王衍声称的“来自地球”，“只有人类的美好世界”，“地球毁灭之后穿越来到这里”之类的鬼扯。
至少在目前的大多数人类看来，王衍就是个从冥海深渊里爬出来的又一个脑子不正常的恶魔而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恶魔会赖上人类并且伪装成人类的样子，但每天看到这个笑嘻嘻的神经病就已经够让人脊背发凉的了。
“你们不信算了，把我今天的工钱结了吧。”
靠着威胁与哄骗，今天王衍又捞了不少。
他从来不收纸币，也不办理电子货币存储卡，他只收金银铜铂这种贵金属，收集的贵金属全都被他吞吃了，储存在身体里。
需要交易的时候，他就会“呕哇”吐出一大块金子。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小跑，跑到自己居住的平民窟小破房里。
推开老旧的破门，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用身体的一部分变出一张大床，躺上去，扭了扭身体，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
但这时候转折来了，王衍刚刚入睡，他的左手就变成了一台手机，发出叮铃铃的声响：“老乡会来电话了！老乡会来电话了！”
王衍气急败坏地打开手机嚷嚷道：“我才刚睡啊！又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讲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感情：“我感应到一位穿越者降临了，他身上也有星辰生命的印记，而且他离你最近，就在泽海国，快去找他。”
王衍听到这里愣了愣神：“我怎么没感应到？”
“因为他很弱小，而且你这种的马大哈平日里光顾着找乐子了，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的正事？”
“哦，也是。”
“好了，赶快出发，不要让他被这个世界的怪物们伤到，也不要让他激发体内的怪物，辉明洲预计很快就要爆发大规模战争了，找到他之后立即带他来暗界大陆。他的名字应该是虞尧。”
“又要出远门啊，暗界好远的，泽海国那边还有恶魔在搞事情。”
电话对面的声音终于恼火起来：“你不就是恶魔吗？”
“恶魔只是我们偶尔的对外身份，哪怕我们杀人放火抢东西，只要为我们坚守一颗人类的光明正义之心，那么无论走到哪里，身在何处，做了什么，我们都是人类。”
对面的电话很干脆地挂断了，王衍叹了口气，起身后将变成手机和床铺的身体部分回收，简单收拾了一下基本上空无一物的房间，布置了一些危险的触发陷阱，郑重地给破烂的房子关上花了大价钱买的防爆防盗门，并在门上留了个“主人有事外出”的纸条。
他找到据点内正在和小弟门吹牛的帮会老大：“各位，我要走了，离方国劳资不待了，我要去泽海！”
帮会的成员们被再次出现的王衍吓得魂飞魄散，但很快反应过来，面色一喜：“你要走了！”
“是啊。”王衍有些感慨，他张开肚子，用一堆触手从肚子里推出一堆金块和银块：“这些钱我也懒得要了，给你们吧。”
帮会成员们都呆住了。
“我要钱只是帮你们存着而已，你们这群混混天天大手大脚花钱，一点也不懂得储蓄。你这个当老大的也是个二货，天天就知道打杀抢，也不晓得至少准备点后路，拿着钱去买点保值的东西，翻修一下贫民窟，贿赂一下治安官……和你们待在一起我都被拉低智商了，再见。”
老大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您真不要这些钱？”
“再问我把你嘴撕了。”
“好的！好的！”几位帮会成员小鸡啄米般点头，他们见王衍转身离开，有人忍不住喊道：
“王大哥！小点心，昨天你闹的事太大，城里派了驻军搜查嫌疑犯，城外全是哨卡！没准会把你当成恶魔抓了的！”
王衍挥了挥手：“知道了！我认识的一些好朋友们会牺牲自己帮我引开他们的。”
王衍离开后，帮会成员们对这位可怕的王大哥映像有了改观，大家抚摸着这些漂亮的金银，热泪盈眶，纷纷称赞着这位义薄云天的王大哥。
“王大哥真的是一条好汉，也许他说的那个什么地球是真的！那里只有人类，还都是王大哥这样豪情的英雄，所以王大哥穿越后才会这么讲义气！”
“可我觉得王大哥人虽然好，但应该不是人类……”
“胡说！对人类这么好，哪怕他长着猪头，那也是人类！记着，以后还有谁敢说王大哥是恶魔，我第一个敲他的脑壳！”
“王大哥这么走了，我还真有些不舍，没了他，我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要不是他帮我们把竞争对手都干掉了，收保护费那里轮得到我们？”
“怕什么！我们现在有这么多钱，只要有门路，什么东西搞不到手！而且昨晚王大哥一个人就干翻了半个城里的帮会，现在我们就是这里的老大了！”
帮会老大兴高采烈的翻看这金子，忽然奇怪地说道：“我眼花了吗？为什么这金子上有个一闪一闪的红点？”
“银块上好像也有。”另一个人也注意到了。
“等等，不会……”
话音未落，从这些贵金属内藏着的爆炸物就将帮会所在的城外仓库炸成了一堆粉末，滚滚浓烟升腾，吸引了全城治安官和驻军的注意。
王衍一个不小心，把炸弹放进了金银里送给了帮会的同伙，这些帮会分子也粗心大意，没有提前察觉到炸弹，所以王衍没有违背“绝不主动杀人”的誓言。这些人的死恰巧吸引了人们的注意，给王衍的离去提供了方便。
巧合，巧合而已。
王衍趁机溜出了城区，骑着抢来的自行车，沿着官道往离方的南方边境开去。
“虞尧是吧，你小子给我等好喽。”王衍喜滋滋地想着见面后的开场白：“地球老乡会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