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毛玠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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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见曹真、曹休双双跪下，口口声声说他不把他们当亲生儿子看待，便走下来，一边一个将两个爱侄拉起来，说：“我怎忍心将你们送做人质？我把你们视为亲生儿子，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曹真、曹休齐说：“叔父若是把我们视为亲生儿子，就该送我们去充当人质。”
曹操惊诧地说：“此言安出？”
曹真说：“叔父想想，若送我们去充当人质，则可以将计就计，全歼于毒军于兖州境内，并从此兖州安定，叔父便可以以此为基地，图谋大业。叔父显然是担心我们两个会被于毒杀害，即使我们两个被他杀害，但能够歼灭于毒军，牺牲我们两个换取大的胜利，这个代价也是值得的。”
曹休说：“即使不送我们为人质，叔父必然要对于毒军发起攻击，我们两个再勇武，也难免战死沙场。若是与敌军拼搏，我们也许会杀死几十几百敌军，可能换取全歼于毒军的大胜利吗？”
曹真说：“以少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是叔父常用的计谋啊。倘若我们是你亲生的儿子，也许你会下决心送我们做人质的。可惜，我们不是你亲生的儿子。”
曹休也说：“叔父也许会说对不起我们死去的父亲，但若是我们的父亲在天有灵，他们也会赞成我们的举动的。他们会说：我们曹家有英雄的父辈，更有英雄的子辈。”
曹真、曹休两个还要说什么，曹操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了。他拉着两个爱侄的手说：“你们果真是曹家的好儿郎！不错，若是我亲生的儿子在这里，我也许会送他们做人质的，因为这样可能将于毒军全歼。”
在场的人也都为曹真、曹休的举动所感动。
曹操于是决定送两个爱侄前做人质。第二天，曹真、曹休便跟上乐进往于毒军中去了。临行，曹操抱着曹真和曹休，恋恋不舍地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们两个都要活着回来见我。”
曹真、曹休却面带笑色，说：“叔父放心。你不是常说：天不灭曹吗？于毒也休想杀害我们。”
两个人说完这句话，昂着头，跨上马背，狠抽了一马鞭，便飞也似地往东奔驰而去了。等乐进从后边赶上他们的时候，才看到他们已是满面泪水，哽咽着啼哭不已。
乐进说：“于毒军中有许多济南人士，你们便中可与他们取得联系，争取他们的帮助。紧急关头，也许他们会搭救你们。”
三个人快马加鞭，往于毒军中驰去。
于毒在他的大帐里接待了乐进以及曹真和曹休。这次，于毒的态度有了较大的转变。曹操能向他投降，这当是他一生中特别是参加黄巾军以来最辉煌的事情。特别是他看待曹操应约真的将他的两个爱侄送来做人质，便对曹操不再怀疑。因此，对乐进客气多了。他说：“你，乐进为曹操投降的是来往穿梭，有功，等曹操投降以后，我也给你加官。来，坐！”
他让乐进坐在他的虎皮旁边，让曹真和曹休坐在他的另一边。
乐进说：“曹公说，投降可以，当他的州牧不变。”
“可以，但要我来委任。”
“那是自然。”
“有人说让我当州牧，让曹操当副手，我才不愿当那个州牧哩。我斗大的字不认得一箩筐，坐在那阴森森的厅堂上心里麻烦。他愿当还让他当。他只要听我的，信奉我们的太平道，不准欺压百姓，供给我粮草就行了。”
乐进说：“军队怎么办？”
于毒认真地说：“惟有军队需要重新改编。我将派我的部将一一管辖。这样吧，三天以后，你叫曹操把所有的部队都带过来，一方面向我投降，我将授予他兖州州牧之职；一方面我将改编他的军队，然后将改编后的军队让他带回兖州府，用来维持地方的治安。怎么样，我说话办事痛快吧？”
乐进迟疑地说：“三天？是不是仓促一些了？”
“就是三天。有什么仓促不仓促的？把队伍拉过来就行了。”
“好吧。”乐进站起来说。
于毒说：“来人，先把曹真、曹休监禁起来。”
“是。”几个黄巾军上来将他二人带走了。临行，曹真对乐进说：“请回去告诉我叔父，三天准来啊。否则……”
乐进说：“为了你们两个，曹公也会的……”
乐进回到寿张报告了于毒的情况，曹操知道于毒已经上了圈套。曹操立即召集谋士和武将进行部署。因曹仁、曹真以及夏侯渊兄弟早为黄巾军所知，倘若在“投降”时不在场，于毒必定怀疑，便命李典率两千兵马星夜赶到于毒军左侧埋伏，命典韦率两千军星夜赶到于毒军右侧埋伏。两军均远离于毒军五十里，以保证不被于毒军发现。两将领命而去。
荀彧说：“下面该是我们的事了吧？”
曹操望着他说：“文若请说。”
荀彧说：“我与程昱、陈宫等人动员城中百姓充当兵士，混在前去投降的兵士之中充数，否则主公少了四千兵马，于毒不会起疑吗？”
“哈哈哈，文若知我心也。”曹操正是这样打算的。
第三天终于来到了。曹操亲率大军浩浩荡荡往于毒军的驻地而去。曹军的前边都是货真价实的兵士，但后边那四千“兵士”却是城里的老人妇女甚至儿童装扮的。他们也刀枪剑戟，战袍盔甲，煞有介事。
于毒因为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事情，便早早与他的军师、部将们等在原野里。当他看到曹军旌旗整齐，一线儿排开，缓缓地向他走来时，他真是心花怒放，说：“自我黄巾起义以来，不曾有过这样的事。一股一股都被官兵消灭了，惟有我制服了他们。哈哈哈……”
他的军师说：“大头领，曹操诡计多端，会不会有诈？”
于毒说：“我有他的爱侄子在手中，他忍心让我杀死他们？来人，将曹真、曹休押到前边。”
曹真、曹休被推到了前沿。他们两个都被五花大绑，黄巾军的刽子手举着明晃晃的大刀片站立在他们的身边，拉出随时行刑的架势。乐进曾嘱咐他们与济南人士联络，可他们哪里有机会呢？乐进一走，他们便被这样五花大绑起来，由于毒的心腹看管着。
曹操以及曹仁、曹洪、夏侯渊、夏侯惇、乐进、荀彧、程昱、陈宫等人在离于毒一箭之地时，于毒大声喊：“曹操与所有的武将谋士统统下马，徒步走过来，向我投降。”
这时，曹操蓦地看到了他心爱的侄儿被捆绑在那里，随时都有被砍头的危险，他的心几乎动摇了。他听到于毒的喊话，真的要从马上跳下来。这时，曹真大喊：“叔父，不要管我们，歼灭于毒，在此一举！”
于毒一惊，继而明白了问题并不是如同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他迅速做出反应，下令说：“把曹真给我砍了！”
刽子手手起刀落，曹真的人头落地了。
于毒说：“曹操，你竟敢欺骗我。现在我要你退回去，否则，我也将曹休砍了。”他一边亲自走到曹休跟前，对他说：“让曹操退回去，快说！”
曹休于是大喊：“叔父，不要犹豫了！快动手吧。”
曹操见刽子手砍了曹真，已是愤怒至极，现在看到于毒又将对曹休下毒手，便大喝一声说：“杀——，救我侄儿出来——”
听到曹操的一声呼喊，曹仁、曹洪、夏侯渊、夏侯惇四员大将拍马而出，各率本部兵马向于毒军冲去。于毒恶狠狠地说：“好你个曹操，果真连亲侄子也不要了。把曹休也给我砍了。”
刽子手一刀将曹休的头颅砍下来了。
于毒仓皇上马，率众东逃。曹军高喊着“为曹真、曹休报仇——”的口号，奋勇追杀于毒军。于毒军逃出二十余里，突然两声炮响，左右两边各冲出一支兵马，夹击于毒军。于毒军大败。这时，突然见于毒军中发生了骚动，一个部将一刀砍下了于毒的脑袋，说：“弟兄们，我们已无逃路，跟我投降曹操吧！”此人便是那个济南籍的将领。
于毒军见于毒已死，左右受曹军夹击，后边又受曹军追击，便纷纷放下了武器。曹操带领大军赶到，对那个举着于毒头颅的将领说：“我曹操要为爱侄报仇，不准许你们投降。给我杀——”
荀彧拦在曹操的马前说：“主公不可意气用事！应允许他们投降。”
曹操抹了一把眼泪说：“停！”
曹军停止了进攻。荀彧与乐进等人便一一前去接受于毒余部的投降。他们清点人数，还有七万余人。荀彧对他们说：“曹公一向的主张，你们若是归附曹公，曹公欢迎。你们若是愿意回家，也请回家去。”
结果，有六万人愿意归附，一万人回家去了。后来，曹操便将这六万人进行了整编，跟他们叫“青州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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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消灭了于毒军不但稳定了地方，而且也壮大了自己的力量。这期间，慕名而来的各种人才也纷纷汇集在曹操的身边。他们当中较有影响的有于禁、吕虔、满宠和毛玠。
于禁，字文则，泰山巨平人，武艺高强，曹操任他为军司马。吕虔，字子恪，任城人，很有胆略，曹操任他为从事。满宠，字伯宁，山阳昌邑人，曾代理过高平县令，后弃官回家，曹操为兖州牧后，前来投奔，曹操任他为从事。
毛玠便是前面提到的给曹操指出方向路线的那个人，字孝先，陈留平丘人。年轻是曾为县吏，以清正廉洁而为世人所尊敬。董卓乱京后，为避乱而去荆州投奔刘表，途中听说刘表政令不明，改去鲁阳。他久闻曹操大名，便在曹操平定了兖州境内的黄巾军后，来这里投奔他。曹操也听人介绍过毛玠的情况，所以当有人报告毛玠前来相见时，正在吃饭的曹操立即推开饭碗快步走到厅堂与他相见。毛玠相貌奇特，浓眉倒垂，眼珠溜圆，鼻子扁平，面色黝黑，腮上有一颗红痣，上面长着一撮毛。
两个人一见面，毛玠便施礼说：“在下久仰曹公大名，特来投靠。”
曹操连忙还礼说：“我也久闻先生大名，不想今天终于相见了。先生请坐。”一边吩咐上茶，以上宾之礼待之。
简单的寒暄过后，曹操说：“先生足智多谋，满腹经纶，可否就当今形势，为我指点一二？”
毛玠拈着腮上那一撮毛说：“现在天下分崩离析，皇帝也颠沛流离被迫西迁，百姓饥寒交迫田园荒芜，国库没有一年的存粮，百姓也不得安生。作为一个国家，这样一种局面是很难维持下去的……正像曹公你在诗中所说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曹操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国家到了这种地步，实在让人忧虑。”
毛玠接着说：“从各路诸侯来看，袁绍、刘表等人虽然士民众多，表面看起来似乎势力强大，但他们都没有长远打算，均属鼠目寸光之人。我认为曹公应与他们有所不同，走一条新路，则霸业可成。”
曹操谦虚地说：“请先生教我。”
毛玠说：“自古以来，终成霸业的人第一条要出师有名，以正义之师扫平寰宇，则最终会取得胜利；第二条是必须要有雄厚的资财和实力，才能保证军队和官府的供给。而怎样才能实现这两条呢？”毛玠说到这里，那一双溜圆的眼珠发出炯炯的光芒，生怕曹操不用心听而一字一顿地说：“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蓄军资。”
毛玠说出的这十四个字如同一束火把倏地将曹操的心点亮了。把天子掌握在自己手中征讨那些不听号令的诸侯，发展农业生产保证军需供给，这两个基本点也正是曹操一直苦苦思索的事，但他对这两个问题还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并没有理出头绪来，经毛玠这么一说，曹操一下子明白了。他深深地为毛玠施礼说：“先生是我夜行的火把，我的路将不再迷茫了。”曹操遂任命毛玠为治中从事，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也许毛玠后来对曹操再也没有多大的建树，但仅这十四个字便使曹操终生受益。
按照毛玠的建议，曹操立即行动。他亲手给献帝写了一封效忠信，希望能接他到兖州来。但是当他派乐进带着他的亲笔信来到长安时，非但没有见到献帝，反而被挟持献帝的李傕、郭汜大骂一顿：“曹操是什么东西？嗯？他胆敢刺杀我们太师！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乃太师的部属，与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怎能将皇帝交给他？”不仅如此，李傕和郭汜还向献帝奏上一本，说曹操私自占据兖州，自领兖州州牧，实在是胆大妄为，目无皇室，应速委派新的兖州刺史以替补刘岱之缺。献帝在李、郭二人的控制下只好准奏，任命京兆人金尚为兖州刺史。
乐进前脚回到兖州，金尚后脚便到达了兖州边界。金尚不敢直接到兖州府去，便派人给曹操送了一封信，信中说：“我乃是皇帝任命的兖州刺史，你若知趣，请在三天内离开。”
曹操一看这信，顿时火冒三丈，骂道：“我曹操种了树，你金尚来摘桃子？你算哪路神仙？要我三天内离开？你得问问我手中数万兵马答应不答应！”但曹操并没有带领他的数万兵马前去边界与金尚相会，而是单枪匹马来到的边界。他那那里见到了一个弱不禁风的中年男人，他就是新来的兖州刺史。
曹操在马上以剑指着他说：“我若是带精兵强将也与你相会，那是欺负你。现在就咱们两个，一个真刺史，一个假州牧，在此一比高下。你若是能从我面前走过去，那兖州就归你，你若是不能从我的面前走过去，哼哼，就别怪我曹操对你不客气。”
金尚尖声尖气地对他说：“我乃皇上亲命，你敢抗旨吗？”
曹操说：“什么皇上亲命，还不是李傕、郭汜二贼的主意？好，刺史大人，你来啊，从我这里走过去，我身后便是兖州的土地。来啊……”
金尚说：“我乃一介书生，不和你来武的。”
曹操说：“子乎者也，我难道比你差吗？当年灵帝何以封我为议郎？还不是因为我也子乎者也吗？我劝你少罗索，我没闲工夫与你罗索。现在我喊一二三，喊到第三声，你若是不过来，哼哼，我的宝剑就要说话了。”
曹操于是大喊一二三。当喊到第三声时，金尚似有纵马向前之意，曹操便举着宝剑冲过去，说道：“刺史大人拿命来。”
金尚见他来势凶猛，调转马头就往南跑，一边大叫着：“曹操反了，曹操杀人了。”金尚那匹马是郭汜送给他的上好的大宛马，它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思，撒开四蹄，飞也似地跑远了。曹操看着他狼狈逃窜的样子，勒住了马，哈哈大笑：“跑起来比兔子还快！似你这等人来当刺史，天下还要曹操干什么！”
曹操是单枪匹马来边界与金尚“会见”的。他走的时候没对任何人说。他只是在乐进见他牵着马走出州府时对乐进说：“我心里烦闷，到郊外溜溜。”及至两个时辰曹操还不回来，乐进便觉得曹操可能胆大会见金尚去了。他便立即对曹仁说了。曹仁说：“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看看去。”乐进和曹仁立即骑马赶到边界，果然看到曹操独自一人在与金尚对话。他们没有惊动他。只是在看到金尚狼狈逃窜时，才差不多同时与曹操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曹操发现了他们。
乐进走过来说：“主公一个人跑出来，实在让人担心。”
曹操不以为然，说：“对付这些饭桶，我一人足矣！”
毛玠所说的“奉天子以令不臣”看来难以实现起码现在条件还不成熟，这使曹操多少有些沮丧。但“修耕植以蓄军资”他到想尽快实行起来。现在在兖州，他就是“皇上”，他想怎么干，只要他干，就可以实现。于是，他以极大的热情，召见毛玠，让他提出在兖州全境实施“修耕植”的方案。毛玠于是开始了行动。他辞别了曹操，在兖州全境进行细致的调查研究。连年战乱，兖州的农业遭到了极其严重的破坏，毛玠越调查，越觉得“修耕植”的意义并不完全是为了“蓄军资”，更重要的也是利民生。官府应该制定若干政策，鼓励百姓发展生产，并给予他们必要的支持。在一些典型地地区，毛玠还将曹操邀请来，让他亲自视察，以便让他增加一些感性认识，待政策制定出来后，能够在他这里顺利通过。曹操对毛玠的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相信，只要他曹操在兖州为政，不要几年，这里的府库将会充盈，这里的百姓将会富裕。
曹操在做着这样的美梦。
曹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当他在兖州站稳了脚跟，并且从心里热爱上了兖州这块土地时，他便想起了他的父亲。从陈留起兵，他再也没有见到他的父亲。这些天来，他常常想起他躺在父亲的床上，父亲坐在他的床头，那副慈祥和慈爱的样子。他万分感谢父亲为他出资，使他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军队。也许因为母亲过早去世的缘故，他将对双亲的爱都集中到了父亲的身上。这种作为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孝心在曹操身上可以说与日俱增。这还因为父亲已经年迈了，身边需要儿子的照顾，哪怕是天天问一声安好。过去，他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虽有心孝奉父亲，但没有条件，现在他有这个条件了。我要将父亲搬到他的根据地兖州来，让他在儿子的庇护下好好安度晚年。
曹操在一个月圆的晚上，开着窗户，看着那银盘似的圆月，整整想了一个晚上。他设想，父亲来后，他怎样的去尽一个人子的孝道。他认为一个人如果不孝敬他的父母，那就绝不会忠于他的国家。忠孝应该是统一的。这一夜，他下定了决心，不再延误，立即派人去将父亲接到兖州来。第二天一早，他便将泰山太守应劭请来，请他代他去琅琊迎接父亲一家。一边先派人给父亲送信，让他提早收拾收拾，变卖家产，以便应劭到达琅琊后便可启程上路。
应劭离开曹操的时候，曹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十分小心，确保老爷子已经一家人的安全。应劭说：“主公尽管放心，我保证万无一失。”当应劭离开兖州，带领二百精兵东去时，曹操还不放心，特地让于禁追赶而去，协助应劭，以防路上发生不测。
然而，尽管曹操处心积虑周密安排，但一件不幸的事还是意外地发生了。曹操的父亲曹嵩以及一家人都被人杀害了，所携带的财产也被洗劫一空。噩耗传来，曹操如遭巨雷轰顶，当时便昏厥过去了。等他终于清醒过来，一股巨大的仇恨从心底涌起。丧失了理智的他，开始了丧失理智的复仇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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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实在太奇妙。居然有做好事不落好报的事。
原来，曹操之父曹嵩自陈留与儿子分别以后，便举家迁徙到琅琊，在琅琊又置办了一份家业。那天，他接到儿子的来信，便与最小的儿子曹德商量，是不是搬到曹操那里去居住。曹德说：“我们居于琅琊，毕竟客居在他人的地盘上，世道混乱，很不安全。哥哥现已在兖州站稳了脚跟，何不举家西去呢？一家人得以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不是你的盼望吗？”
曹嵩说：“我不是不想与他团聚，我做梦都想，但你哥哥要做大事情，我担心会给他添麻烦。”
“父亲这是说到哪里去了？当儿子的自然有奉养父母的责任，怎么是添麻烦呢？我哥哥若是知道你这样想，会生气的。再说，你也一天天衰老了，要多一些时间与哥哥在一起……”
曹嵩抹了一把老泪，说：“我何尝不是这样想。”遂决定举家西去。
曹嵩于是变卖了家产，将金银细软珠宝古玩衣服行李装了二十多辆车子，与家人计二十多口，不等应劭的到来，便提起上路了。当然，这应该归于曹嵩思儿之心切。他以为路上不会出什么事的。他所处的琅琊，属于徐州所管辖。当时徐州的地面还算安定，不要十几日，便可到达兖州地界。曹嵩因此而麻痹大意了。曹嵩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当曹嵩举家西迁的消息传出后，徐州州牧陶谦立即有所表示。
当时正值六月盛夏，曹嵩为了趁凌晨天气凉爽，早早便催动着家人上路了。当他们即将离开琅琊地界时，突然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骑在马上的那个人大声喊：“老太公请留步，陶州牧在此相送。”
曹嵩一行人便停住了脚步。一会儿，一个面目和善的谦谦君子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他就是徐州州牧陶谦。陶谦下了马，向曹嵩深深施了一礼，说：“听说老太公举家迁往兖州，晚辈特来相送。”
曹嵩也还礼说：“老朽在你的宝地居住经年，多得你的庇护，就此表示感谢。”
“哪里，哪里。”陶谦诚实地说，“都怪我耳不聪目不明，一直不知道来太公住在琅琊，因而不曾孝敬。今忽闻老太公一家要到孟德那里居住，特来相送。”一边说，一边让人奉上一份厚礼：“一点薄礼，万望笑纳。”
曹嵩再三推辞，只好收下。
陶谦说：“我久仰令郎孟德之大名，心仪已久。现兖州与徐州地土相连，我愿与他永结友好，烦请老太公转告孟德我的诚意。”陶谦说的都是实话。
陶谦，字恭祖，丹阳人，少年好学，性情温厚。曾做过舒县令、幽州刺史、司空参军之职。黄巾起义后被任命为徐州刺史，参入镇压黄巾军。董卓专权时，他态度暧昧，没有参加关东之军讨伐董卓，因而被董卓表奏升为安东将军、徐州牧，并封为溧阳侯。陶谦对他目前的处境很满意，因徐州物产丰富，地理环境优越，能保住这个州牧也就满足了。除此，他再也没有过高的政治野心。他自知自己的能力有限，便想借迎送曹嵩之机，让曹嵩捎话，愿与曹操交好，颇有巴结曹操的意思。
曹嵩连忙说：“老朽一定转达。似陶公这样仁厚之人，我儿一定会与你成为朋友的。”
陶谦说：“那我就先谢谢老太公了。”陶谦一挥手，一员健壮的将军来到他的跟前。陶谦说：“凌将军，你带二十精兵，护送老太公到兖州去。”
凌将军说：“遵命！”
曹嵩连连摆手说：“老朽谢谢陶公的好意，但是不劳凌将军护卫了。我儿曹操已派泰山太守应劭前来迎接，估计一两天便可与他们相见。”
陶谦沉吟着说：“既然这样，那就……”他让随从取来一块印牌，递给曹嵩，说：“老太公在徐州地界，所到之处只要出示我的印牌，所有的郡县都会接待和保护您的。”
盛情难却。曹嵩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将那印牌装进了口袋里。辞别了陶谦，一家人便又上路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他们走到阴平时，天空突降暴雨。曹德便招呼着车辆快速施进了阴平城。那时已是黄昏时分，加之暴雨不停，天空昏暗，如同黑夜。曹德因为二十辆车上都是金银珠宝，担心住客店为人劫持，便想到了陶谦送给他们的那块印牌，便与父亲商量：“有陶州牧的印牌，我们就麻烦一下阴平县吏吧。”
曹嵩点头说：“好。这样更安全一些。”
曹德便一边打听一边带领家人车马来到了县衙，出示了陶谦的印牌。守门的衙役立即报告了功曹张闿。张闿不敢怠慢，立即将曹嵩一家安排在官驿住下。大雨不止，张闿吩咐部下将曹嵩车上的行李物资都卸下来搬到屋子里去。在搬卸这些行李物资时，张闿的部下发现了那是大量的金银财宝，便悄悄地对张闿说：“有货。”张闿会意，亲自似不经意地察看了一下，发现的确“有货”而且货源富足，顿时起了歹意。他与曹嵩、曹嵩虚与委蛇，殷勤款待，又是摆宴敬酒，又是送来替换的干衣服，令曹嵩一家很为感动。等张闿带人走了以后，曹嵩对曹德说：“多亏陶谦的印牌，否则我们遇上这么大的雨，上哪里找这样好的条件安歇。”曹德也说：“是啊。等到了兖州，一定说给我哥哥听，让他与陶公结好。”
当夜无话。曹嵩一家人饭后有喝过张闿命人送来的热姜汤以后，放心大胆地躺在床上睡着了。约莫三更时分，曹德出来解手，忽见几个黑影在回廊里一闪就不见了。曹德立即警惕地说：“不好，有刺客！”一边转身回屋，准备招呼家人。但是已经晚了，一把利剑捅进了他的后背。曹德喝问：“你们是什么人？”那杀他的人说：“阴平县功曹张闿。”说着，拔出利剑，曹德便倒在血泊中一命呜呼了。张闿与他的部下五六个人闯进家人睡觉的房间，像切萝卜一样将他们首先杀死，然后再将曹家的家眷杀死。
那一夜，曹嵩是和小妾睡在一个房间里的。曹嵩毕竟年迈，睡觉惊醒，他听见了曹德的“有刺客”的呼喊，便悄悄推醒小妾，说：“不好了，我们遇上歹人了。你不要说话，快跟我逃走。”
那小妾吓得浑身哆嗦，像散了架似的。曹嵩只好搀扶着她，从后门摸出了房间。房后有一处砖墙，上面有一块豁口，他们便想从那里钻出去。但那小妾过于肥胖，怎么也钻不出去，曹嵩便拉着她藏在旁边的茅厕里。
张闿与手下的人到处搜查，终于在茅厕里找到了曹嵩和他的小妾。曹嵩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便对张闿说：“你只要放我一条生路，所有的金银珠宝我都给你。我不会对我儿子说的。”
张闿说：“老爷子，我不能不杀你。你带的金银珠宝足够我们几个弟兄过几辈子的了。过去，我连看都没看见过这么多的钱财，现在我们将拥有它。你现在说不告诉你的儿子，可他若是问你车上的财物都哪里去了？你的家人都哪里去了？你怎么说呢？我告诉你吧，我们是一不做二不休了，杀了你们，我们便逃到深山老林中藏起来了。这世道……”
他手下的人说：“你还和他罗索什么。”
张闿说：“我实在看着这老爷子有些可怜。”
“咳，这世道，你可怜他，谁可怜你。”说着，一刀捅进了曹嵩的心窝里。曹嵩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了。
那小妾尖叫着站起来就跑，也被张闿手下的人追过去，一刀捅起了。
张闿与他手下的人连忙拉出马匹，将曹嵩所有的财物都装上车，趁着夜色的掩护，往深山老林里藏匿去了。
第二天，阴平县这起凶杀案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阴平县令发现张闿等人已经不知去向，便张贴告示，悬拿凶犯，但他们并不知道被害的人便是曹嵩一家。恰在这时泰山太守应劭和于禁一路迎过来，看见告示后，大吃一惊，因为告示上所说的情况与曹嵩的情况相符。他们两个立即来到了县衙，一边察看尸体，一边在曹嵩的身上搜出了曹操写给他的家书。时值盛夏，雨停之后便是艳阳天，尸体不能久放，应劭便与于禁商量，在当地买了上好的棺木，先将曹嵩、曹德以及其他家人暂且装殓掩埋，然后快马加鞭奔回兖州，向曹操报丧。
曹操听到这个噩耗，顿时昏厥在地。等他终于醒过来时，什么“修耕植”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什么要让兖州在他手里安定富裕起来，这一切的一切对此时的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流着眼泪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于是不管不顾地开始了讨伐陶谦兴师报仇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