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在下就要毁剧情 >第五十八章 艺术源自于生活
    观众们内心中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那些面具后面的面孔究竟什么样不好说,但是看着那些人前人后两张脸的演员,观众们感觉自己也被拉到了台上,一会是从头到尾从来没变过脸的昆仑奴,一会是周围那些中伤造谣的围观人,婢女、奴仆、部将、家人…无论这个人是什么人,有着什么身份,此刻突然换上了同一副虚伪的笑容,看似平和的面孔背后充满着辛辣的嘲讽。

    这是要把人往疯里逼!

    那个昆仑奴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台词,从表演上看,他曾经试着要说话,但是众人都捂上了耳朵,千言万语发不出口,伴随着第一顶绿帽子的出现,他原本高大的身躯也被彻底的压垮,人生的待遇也一落千丈。

    他想抓着自己那个不检点的妻子,但是拳头举到一半又放下来了—对面是已经变脸的将军;他想抓着奸夫饱以老拳,可他不敢,因为对方举着一个象征朝廷官员的腰牌,脸上换着最讽刺的笑容;他想驱散周围围观的众人,但是众人都跟他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计不会远离,也不会耽误自己吃瓜看戏。最后,绝望不已的昆仑奴来到了台边,伸出手向台下的观众求安慰。

    看着恶鬼面孔背后那双绝望的眼睛,台下的观众们心中不忍,正想伸过手去的时候后面两个笑嘻嘻的小厮打扮的演员抓住昆仑奴的腰带,又把对方拖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这个小小的互动是大家集思广益之后的产物,他们就要给大家塑造一个永世不得翻身的形象,孙秀才之前在酒桌上说的那句话很好—所谓的喜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展现给人看,所谓的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悲剧之所以比喜剧更加经典,那是因为毁坏的东西永远无法修复,只有这种永远无法挽回的遗憾才会给人永恒的震撼。(孙秀才:抱歉了周先生,我这文抄你的名言了…)

    现在所有的观众都沉默了,狂人戏剧社的家伙,别让我们知道你们都是谁!夜路漫漫,唯闷棍与套袋相见!

    某个包厢里面,有几个起来看首映式的作者开始感到瑟瑟发抖:“孙秀才,我怎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嗯,那就对了,证明剧本成功了,观众们恨屋及乌,整个狂人戏剧社已经顶风臭十里了。”

    “孙秀才,都是你的馊主意,完了,这下子可完了,我不敢上街了…你也完蛋了,我感觉下面可能至少有一半的人想要把作者拖出去暴揍一顿…”

    “自信一点,把可能去掉。”

    “你别笑哈哈的,你也是这部剧的作者,而且是戏剧的主编,罪魁祸首的那种!”

    “咳咳,《昆仑奴》是狂人写的,与我孙某人何干?”

    “你不就是…咦?对呀!是狂人写的,与我柳某人何干?”

    “是极是极,与我徐某人何干!”

    …

    看着纷纷撇清自己的同窗,孙秀才的心中向传说中的周大师道歉,真对不住了,我这不是恶意抄袭,真的不是。

    戏剧还在继续,舞台正中央的昆仑奴已经成了凄惨的代名词,他的处境甚至比白蛇还惨—他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从精神到肉体双重的折磨,他甚至被剥夺掉了控诉的权利,让台下观众看了于心不忍。

    丑又如何?外族又如何?出身低贱又如何?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只能单向的受虐吗?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在沉默中毁灭,就在沉默中爆发。

    终于,唯一一个没变过脸的昆仑奴变脸了,原本憨厚的面具消失不见,出现在脸上的是一个充满着暴虐混乱的面具,这个变故给了大家一个不详的预感!

    他抬起了头,冷漠的看着周围,原本嘲讽的面具在经过对视之后换成了一副惊恐的面具,周围围观的演员一哄而散,惊慌失措的跑开了。

    昆仑奴终于说出了这部戏为数不多的一句台词—“杀”!

    他的步伐变得沉重而缓慢,一点没有之前健步如飞的感觉,这种速度之下他无法抓住任何一个逃窜的人,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妻子”突然摔倒,昆仑奴将脑袋转了过去,然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

    短刀被拔出,这个剧情让周围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杀妻刨腹,他要看看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这段表演的挺含蓄,设计这段剧情的时候,为了不引起观众过分的厌恶感,孙秀才建议血包里头装的是墨水,最黑的那种。原话是“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心肝都是黑的,那么血一定也是黑的。”)

    一个道具娃娃宠演员的肚子兜里掏了出来,黑的。

    这还真是对之前的那个山盟海誓一个最辛辣的讽刺。

    看到这个孩子,昆仑奴的脸上终于换上了第三个表情—惊恐。他看着手上沾满墨水的短刀,惊恐的丢到一边;看见抓在手上的黑娃娃,惊恐的想要塞进去;看着地上已经断气的妻子,他最后终于崩溃了。

    这个时候,也许一死了之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面带着惊恐的昆仑奴自裁断气后,之前跑下场的演员又小心翼翼的上场,围在两具尸体的周围不敢靠近;终于有一个大胆的小厮上前确认都已经断气,然后脸上惊恐的表情换成了带着虚伪欢笑的表情,看着这个变化,所有的演员脸上有一致的换成了同样的表情。

    观众们都感觉内心中不舒服,剧情是很经典,但看上去太堵心了。

    只是他们高估了狂人的节操—

    六个昆仑奴扛着一具棺材过来给地上的那位收尸,按照大家的想法,跟棺材有关的一切应该是庄严肃穆的,只是这六个演员的脚步十分的欢快,钉上棺材盖以后不急着抬下去,而在现场抬着棺材跳着一段古怪欢快的舞蹈,仿佛在庆祝着某人的死去。

    周围所有的演员围成了一圈,拍手帮着打着节奏较好…

    这段安排让所有观众都看呆了,这种坟头蹦迪的事情已经超出所有人的认知底线,他们心里甚至因为那个自杀的昆仑奴感到不值—自己的死竟然成了所有仇人的狂欢。

    某个来蹭戏的六欲心魔:“大兄弟,你牛逼!黑人抬棺不是这么抬的吧!这简直是高射炮打蚊子,谁能受的了这种剧情的刺激?”

    全场哑口无言,戏台上演的所有剧情都显得荒诞不堪,但是却又那么合情合理。演员们悄悄的赶紧下场,鉴于上一部戏剧的教训要是观众的反应过神来一拥而上把他们揍死都是有可能的。好在在场的观众都被震惊了,直到象征戏剧结束的法螺声再度吹起的时候才缓过神。

    每个人心中都像是被无数匹羊驼反复的践踏,心里乱糟糟的一片,感觉内心中最不堪的一面像是被托到戏台上处刑;嘴里都想爆出那句著名的国骂来发泄自己内心中的郁闷,可是千言万语都堵在嘴边出不去,最后浓汇成一个干练的字—屮!

    这绝对是这辈子看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戏剧了!绝对不会有人跟风抄袭!实在是太羞耻了!这哪里让人来看戏?这简直是把所有人都当戏看!

    喜公子直接看愣了,他的脑海中竟然想不出一句可以用来骂人的台词,因为他总感觉不管怎么骂都会把他一块连带上,不管骂谁都会惹出众怒。

    狂人戏剧社包厢里头大家悄悄地分头撤退,他们终于见识了什么叫做“致郁系神剧”,彩排的时候顶多觉得荒诞,真正公演了之后配合上观众的反应才是奇迹—但他们现在所有人都感到后悔了,这部剧引爆的民愤谁也接不下来。

    难怪从一开始戏剧创作就只用一个化名,不管多少人加入都只叫狂人戏剧社,而且作为大本营的学堂从来不跟外人(二女除外)说起,就算是找剧团彩排你都提前下封口令,找个偏僻的角落进行…这段时间有不少骗子出去招摇撞骗,声称自己是狂人的人,估计这剧一出,也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用狂忍的名号了。

    另一个来捧场的大佬就是那对“贾公子”,现在妹妹拿着茶碗面色不善的看着下面:“砸不砸?”

    她的兄长夺下的茶碗:“别闹,以后还来看戏呢。”

    “我现在心里真的很憋屈,好端端的一出戏,竟然没有一个好人。”

    “我的感觉也一样…不过我有一个预感,戏里头演的很多剧情马上就要变成事实了…”

    “别吓我…”

    …

    《昆仑奴》异常的火爆,火爆到接下来的好几天,没敢安排第二场—实际上,要不是所有演员都戴着面具,用变脸的技巧遮掩自己真实的相貌,他们甚至连出门都不敢了。

    许多人对剧情议论纷纷,实际上相比于这座城市,真正亲眼看过的观众不多,绝大部分人只是在茶楼瓦肆道听途说了解了剧情。人们对里头每一个人的评价都非常的糟糕,因为就算是单纯的受害者昆仑奴自己也有懦弱,胆小与凶残的一面,冲动之下做出了不可挽回的大错。但这能怪他冲动吗?谁放到他的位置上谁不疯呀!

    光头大师还是觉得自己道行浅了,他察觉到这座城市淤积最深的阴晦之气已经被人搅动,最肮脏最不堪的一面也被曝光了出来。这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嗔念了!三毒聚齐,一起被抨击,几乎震慑了每一个人。

    大师不得不承认,就连他自己都在这部戏剧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个许配自己庶女的将军,这一切的悲剧源自于他一个自私贪婪的念头,真当悲剧发生的时候,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的将军却选择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举行所谓的“正确立场”。大师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有贪念的,甚至贪念带来了痴念和嗔念,他一直在自我催眠,自己坚守的一切戒律是否真正的正确。

    这时候,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是谁?我在哪里?我究竟想干什么?”

    我是金山寺主持法海,我现在正在红尘之中,我要…我要…我究竟想要干什么?

    光头大师突然想到也许这个问题就是他的魔障来源吧?如果能破解这个问题,也许他就真的能破除这次的魔障。

    有关新剧的事情只是在持续缓慢的发酵,真正吸引大家目光的是最新一科秋闱的成绩。

    临安府秋闱,本届解元许三多,亚元第一个就是喜公子。

    至于某个孙秀才,他差点就要改名孙山了—倒数第一,擦线过。

    因为名额真的很少,整个临安府一共只有十个名额,一般的州府也就三五个,甚至一些偏远地方只有一两个。

    没错,举人确实不好考,如果说考秀才的成功率不到10%,那么考举人就是从这10%中挑选百分之二三,就算普及科举的南朝三年一科的秋闱全国不过才选几百人,然后明年的春闱这几百人要跟之前十几科的前辈,加起来足有上万人的科举大军争夺一两百的名额。考虑到这个年代的人口基数,进士的录取率不足1/100000,就算能积累,最终也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人可以获得进士的功名…

    能够出一个举人就已经超乎学堂的期望了,甚至冲淡了竞争对手夺取解元的郁闷。不过孙秀才,不,现在应该称呼孙举人非常的低调,他大概明白那天自己“帮助”的一千两何许人也—

    喜公子,当朝第一权臣秦相的名义上的独子。

    好吧!这个人情必须马上作废,绝对不能认!

    你说为什么?能够被当成小吃传唱千年的权臣,你们说为什么?还有,这位油条大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眼小,非常非常的小,不是一般的记仇,许三多能够夺下解元,多半已经触怒了秦相,而且从当时的座位来看,许三多靠的也是一千两吧?(他甚至还不知道许三多跟喜公子撞车了—破题写的一模一样,要不是秦相提前打招呼,恐怕就是个完美双杀了)

    实际上,现在秦相的府上可谓低气压,亚元对于一般人家来说是是祖坟冒烟无上荣誉,但对于他家来说就略显不足,在他看来连中三元才购配得上自家的地位。

    不过这最多只是一点小郁闷,自己提前打点好的考官悄悄带来的两张朱卷(誊抄卷)才是低气压的根源—

    舜一大孝,千古无两人矣!

    这个破题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无法挑出错,十分的切题,而且巧妙的把提前约好的暗号融汇了进去。

    但为什么两张卷子都是这个破题?

    而且正统科举出身的秦相扫了一眼两张卷子,明显看出这两张卷子的水准差距,他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低生的问道:“如果没猜错,这张卷子是犬子的吧?那么剩下这张,就应该是本届的解元,许三多的吧?”

    面前的官员冒着汗水:“正是,恩相…”

    秦相直接郁闷的坐回到坐椅上:“我们秦家上下都欠你一个人情,子山兄。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抄卷的两个誊抄官一个失足落水一个家遭火灾,看过卷子的其他考官很快就会去天南海北升官,不过他们应该走不了多远。”

    “那就好。”

    “至于那个抢了少爷功名的许三多…”

    “这个你不用管,交给我好了。子山兄,经过这次,你有没有兴趣继续担任明年春闱的考官?”

    “一切全凭恩相吩咐。”

    …

    某个现在自我感觉前途无量的许三多真的没有注意自己究竟抢了谁的名次,他只是看着那个一直跟他作对的孙某人考了一个倒数第一—虽然也中举了,但是跟自己这个解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由于自己的名次,学堂大佬直接帮他敲定了国子监的名额,而对方那个野鸡学堂,就算中举又如何?进不了国子监,想要考中进士几乎是痴人妄想。

    哼,等我当上官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夺了你的功名,让你生不如死!

    …

    与此同时,秦家宗祠,秦相直接把这两张卷子丢到喜公子面前:“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被人硬从酒场上拉回的喜公子这下子酒醒了,他心中中举的惊喜已经消散干净了,看着一模一样的破题,他突然脑补出了一堆所谓的“真相”,再想到这背后的利害关系,他赶紧把这次科举中那件“贵人相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倒了出来:“…就是这样,我听到了隔壁有人轻轻的敲击墙壁,帮我做了破题…我以为是父亲大人安排好的,就原封不动的写了…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在换场的时候看见他的考篮上有一个香囊,造型很怪异破旧的那种…”

    “糊涂!你让为父说什么好?对方这是拿捏了你,让你有苦说不出!这事要是捅出去,那就是科场舞弊,就算为父地位再高,也保不了你的功名前途!你这是让为父跟天下读书人作对呀!”

    看着自己儿子废物的样子,秦相仿佛老了几岁:“你就看着明白装糊涂吧!这件事不用掺和了,就算长个教训。怎么善后交给为父…但如果你真的找到那个带着破旧荷包的主人,千万不要自做聪明的自己下手,你不适合出手,但我有办法。希望这一次你能长点教训,有的时候那些对你好的人我一定真心的对你好,明白了吗?”

    “是,父亲大人…”

    (备注,现在的情况是这样—

    许三多:听到那句破题,以为是自己灵感;知道一千两舞弊,认为对方只是普通官宦子弟或者商贾子弟;机缘巧合捡到了一个与孙某同款香囊,不知道是谁遗漏的,把香囊当做好运护身符

    喜公子:只知道那个“贵人”带着香囊,怀疑那个解元就是那个“贵人”,但不确认

    孙举人:认为许三多也听到一千两的话语,不知道自己的提醒也被许三多听到;香囊太难看,早收到箱子底了;猜测许三多偷鸡秦相家,不知道雷同卷

    秦相:许三多死定了!还有那个带着香囊的家伙死定了!秦家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的把柄,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