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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节

    美女冷着脸不搭理,转头冲门里喊道:“芦柴棒,出来把你爹弄进去,他又喝多了。”喊过就抄手在旁边站着,连一点过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按照套路,这应该是李大歪的老婆,没想到大歪兄的老婆一点都不歪,反而长得挺正的。见她生的俊俏,陆佳本想客气两句,怎奈人家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存在于天地空气间的陆佳哪怕一眼,这个讪若是想要搭起来着实有些困难。

    陆佳心里有气,暗想你家老公喝多了我帮你送回来,不打招呼不说谢也就罢了,拉着一张脸跟谁表演性冷淡呢!哼哼,陆某还没那么下贱,非要拿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

    于是贴不到美女屁股的陆佳也不吭声,两边就这么耗着,歪诗君则四仰八叉在冰冷的地板上躺着。

    这时从601房门里蹦蹦跳跳地出来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个头比陆佳矮一大截,体重目测倒跟他差不多,整个人胖得跟球一样,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礼数倒是十足,一边从地上把李大歪扶起来,一边冲陆佳客气地问候:“叔叔是我爸朋友吧,谢谢您啊,要不要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走?”

    陆佳刚要客气两句,不防李大歪的老婆在旁边训斥道:“教你多少次了,不要跟陌生人讲话,现在坏人多,别动不动就把什么阿猫阿狗的往家里让!”说完掺起李大歪另一边胳膊,娘俩合力把他扶了进去,还不忘咣的一声把门给踢上。

    我去,人长得不赖,说话咋就这么欠呢,你给我说清楚谁nm是阿猫阿狗!

    陆佳一口气憋在胸口来回激荡,真想大吼一嗓子,然后破门而入,把这娘们儿按在裆下狠狠地摩擦,哦,口误,是按在地下狠狠地摩擦。

    当然不管是在什么下都只能想想而已,谁叫咱现在身处法治社会呢。陆佳憋得两眼发黑,浑身颤抖,站在601门口半天没缓过劲儿来,犹豫着要不要现在立刻马上扎个小人,拿一盒五号针头给她戳成个刺猬。

    足足过了五分钟,才把胸口的一股闷气透出来:人既然已经送到家,咱也该回去洗洗睡了,没必要跟个妇道人家怄气,像她这样为人处世的方式,迟早出门让车撞死——她死了不冤,只是可怜了小胖丫芦柴棒,就算不陪葬也落了个幼年丧母的悲惨下场,可怜复可叹。

    这么想着,心里便平和许多。

    从李大歪住的小区出来,对面就是陆佳居住的高层小区。还没过马路,就看到马后炮屁颠屁颠地推着电动车走了过来,脸上横七竖八地罗列着若干爪印,都要能用来下围棋了。

    “这么严重!”陆佳被吓了一跳,作势要掏手机联系120或殡仪馆。

    “没事,死不了。”马后炮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这作死的黑猫既然敢在老子头上动土,就要有被做成肉串的觉悟。喏,它现在就在前面车篮里捆着,赶紧见它最后一面吧。”

    陆佳低头一看,可不是嘛,车篮子里黑乎乎血淋淋的一团,有出气没进气的,可不就是刚才那只黑猫。这黑猫明显刚遭受过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虐待,比起陆佳只存在于想象中而没有实施的,对付李大歪老婆的皮鞭滴蜡老虎凳等基础套餐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百倍也不止,以至于此时已经进入了弥留状态。

    “听说猫肉是酸的,你确定要吃?”陆佳有些恶心地翻弄了一下,谁知道那黑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竟然从委顿中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陆佳,那双猫眼在路灯下反射着诡异的光芒,继而发出一声尖细刺耳的惨叫:

    “喵!!!!……”

    叫声凄厉,竟如夜半坟场枭鸟之啼!

    陆佳今晚经历了这么多事,早成了惊弓之鸟,这时给吓得腿下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玛德,还这么精神,看来刚才收拾得还不够,给老子闭嘴!”马后炮眼看老同学吃瘪,顿时自责得不行,继而出离愤怒,抡起沙包大的拳头,一式从天而降的叶底摘桃,咣的一声锤在了黑猫脸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顿时刺耳的猫叫消失无踪,黑猫的脸上仿佛开了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马后炮还不过瘾,收回这只手去掌车把,又抡起另一只手,对准黑猫眼眶又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像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黑猫哪经得住这般毒打,颈骨发出一声难听的咔嚓声,就此断了气。

    “呸呸呸,这猫肉果然是酸的!”马后炮把手上沾着的猫血放进嘴里舔了下,大骂道,“你以为把自己变酸就能逃过烧烤的命运吗,不怕告诉你,老子浑身上下都是脱氧核糖核酸,会怕丫的你?知道老子最喜欢什么食物吗,说出来能把你个死猫吓得跑去再死一遍,老子最喜欢喝兑了半瓶醋的孕妇保胎汤!”说着转头邀请陆佳道:“要不要一起宵夜?”

    “算了,你还是自己慢慢享用吧。”陆佳还没从刚才猫眼中诡异的光芒里走出来,赶紧躲得远远地。

    “李大歪呢,你给送到家了吗?”马后炮问起这事,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又叹了口气道:“哎,你不知道,大歪他挺可怜的,娶个漂亮老婆,偏偏是个性冷淡,连手都不让他碰。前段时间过二月十四情人节,晚上大歪想跟他老婆亲热,直接叫一脚踹到了床底下。李大歪气不过,打了他老婆一巴掌。于是天没亮他老婆就开车带小孩回了娘家……”

    回想李大歪老婆那张冷艳的俏脸,陆佳深有同感地点头:“娶个老婆不让碰,大歪的确不容易!”

    “啥呀,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马后炮打断他,“我说的是,他老婆刚开车上高速就出了车祸,车子一头扎大卡车轮子底下去了。”

    “啊!伤得怎么样?”

    “省省吧,车子都成铁饼了,人还伤什么伤,你直接关心遗体的破损程度就行了。”马后炮唾沫横飞,“这娘俩死后,只留下了更可怜的大歪,自己在家里没个人照应,不容易啊。你没看他每次聚会都喝得烂醉吗,哎,借酒浇愁而已,可惜酒入愁肠愁更愁啊。”

    “天不早了,你既然不跟我一起吃猫肉烧烤,那赶紧回家洗洗睡吧,这么近我就不陪你了,就此别过。”马后炮沉浸在伤感中,根本没看呆若木鸡的陆佳,一边推起电动车走路,一边慨叹:“这人生哪,真是说不准,挺漂亮的人儿怎么就出门让车给撞死了呢,还有大歪他女儿,一个胖胖的丫头,非要给起名叫芦柴棒。可怜的包身工丫头,估计爹娘是希望她尽快瘦下来吧,可惜这辈子没机会当芦柴棒喽,下辈子最好投胎去非洲当难民,那样不怕吃胖。”

    声音减去渐远。

    陆佳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被黑暗吞噬,忽然找到了刚才大吼一声的冲动。他跳起来吼道:“马后炮,你个龟孙给我回来。李大歪家里既有性冷淡老婆,也有个芦柴棒女儿……”

    可惜马后炮的背影已经被黑夜吞没,连个渣子都不剩。

    马路上车来人往很是热闹,但是陆佳就是觉得冷,抬起头来刚好能看到李大歪家的窗户,明亮的灯光背景下,一位长发女子的影子恰恰投在了窗口玻璃上,看样子正拿着梳子梳头。她背后浮现一个雄壮的身影,从后面缓缓搂住了她,于是在灯光的投影下,两个身影化为一个,接着,灯熄灭了……

    咳咳,我还是回家吧,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再说咱家小区有电梯,不用这么苦逼的爬楼,我又何必逡巡在人家窗外。要是让保安看到,指不定怀疑我心怀歹意,准备偷条内裤,扯下皮筋做弹弓打人家玻璃呢。

    去休,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