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前辈，这回去之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去南城了？”王九川怀抱着逢春，快步走到了李自清的身旁。
李自清撇了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还想怎样？”
从满地废墟中小心走过，王九川说出了心中念想：“师父，你刚刚那招大剑天上来，能不能教教我？”
“……小子，你是不是蹬鼻子上脸了？这大剑天上来，即便是我施展一次也要耗尽炁力，就你这小身板，怕不是嫌弃命太长了。”
“那师父，你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修炼秘籍啊，不用秘籍，就随便什么招式都行。”见李自清拒绝，王九川还不死心的快走了两步追了上去。
“世间万法本就同源，无非就是起点不同，哪里来的什么招式，都是花架子，能打到身上的不还是那三拳两脚。”李自清一旁不耐烦的说道。
见王九川有些失望的停下了脚步，李自清叹了口气念道：“无论做什么，都贵在坚持，这世上的天才无一不是努力点燃了黑暗，才让你看到他的光芒。”
这王九川也不知听进去了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道了句：“我看到他们的成就，就觉得着急。”
“小子，别管外人说什么，多看自己做多少。把我教你的剑舞练熟了，你一样是个大材。”李自清说完，又自顾自的走到了前面。
王九川还想说什么，突然那乱石之中却发出异样声响，王九川有些疑惑的想要上前查看，却见一道黑影从中窜出。
来不及躲闪的王九川瞬间被黑雾化成的黑枪贯穿了胸膛，一口血吐出，王九川不敢相信的看着胸口逐渐消散的黑枪，又看了眼摔倒在地的逢春，“快逃...”
“臭小子！”以为身后又作妖的李自清不耐烦的回过头，却见眼前一幕，瞬间化身如风挡在了王九川身前。
瞬间数道黑雾朝李自清飞来，奋力提起仅存的一点炁挡下了数道黑枪，可却仍有伤及，连那腰间酒葫也被打碎。
重重摔倒在地的李自清，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他猛地挺身，不愿相信的望着那从深坑中缓缓浮上来的人影。
那已经没了人形的石霾，形如腐肉挂壁，此刻半个身子都吸附在黑雾之中。
李自清咬碎银牙也不愿相信他竟然还活着，都怪自己收了力，没全力打出那一击，竟让他又侥幸存活了下来。
看着倒地不起的王九川，李自清双拳紧握血从缝隙中滴落。
“看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难过啊？！”那石霾原本不男不女的声音此刻多了几分刺耳的沙哑。
而李自清纵然再愤怒但他也清楚，自己已经无力再去施展一回大剑天上来。
“哈哈哈，有没有感觉特别熟悉啊，当年你也是这般，救不了你心爱的女人，你拼命想改变的，他终究还是又重现了，怎么办啊，要再逃吗！”石霾见李自清站在原地，出声嘲讽道。
李自清看着倒地的王九川，浑身颤抖起来，眼前的场景令他又陷入了回忆中。
……
“李自清，还敢负隅顽抗，还不束手投降，你真以为你能挡得住赵军的铁骑吗？”
那是意气风发，风头正盛的赵封城，在他身旁跟随着两人，左边是那阵前大将军赵不宣，而右边便是他石霾。
而此刻手持断剑的李自清浑身是伤，身前尽是赵军的精锐和石霾的骷颅亡灵。
脑海中画面一转，数具石棺前，石霾正欲施展长生夺舍之术，却被李自清破坏了阵符，以致术式未能成型。
跪地深情望着怀中女人，李自清满眼自责，那长剑本应有他此生最大的依仗和寄托，可如今却是他最厌恶。
“小红燕？”剑锋刺穿了眼前女人，紧握着剑柄的李自清瞪大了双眼，却是再想说什么，只能听到嗯额的声响。
“李自清！你真当叛了师门，就能保全他们？既然不能为我赵都所用，那你这份威胁，便在今日了断吧。”赵不宣披肩胯马，怒声说道。
……
“我不会逃！”此刻的李自清双眸决然的看着石霾，“曾经，我逃了，这一次我又该逃到何处，总要面对的，我不想再逃，我也不会再逃！”
拖着身子朝前跑去，任凭那黑雾抽打在身上，李自清自知以他如今的身子，再无一战之力。
再一次挥手挡下黑雾后，李自清看向了那王九川。
“小子，我收回我说过的话，你虽不强，但你又比我强太多了。”李自清自嘲一笑，伸手将仅存的灵炁灌输到王九川体内。
“真正的强大，乃是不可名状，是少年意气不畏恶，是身弱仍敢守护弱小的决然，是那刀剑江湖枉然，却仍愿负重前行的决断。”
再度站起身的李自清突然觉得轻松了，“小红燕，我来找你了。”
一声怒吼，李自清快步扑向了石霾，踏破黄土尘沙，李自清笑了，二十年前没刺入的那剑，今日我便还你如愿！
只见李自清此刻仍能以指化剑，身形如剑，那迟来的一剑终是刺入了石霾体内。
可仗着黑雾的存在，石霾虽被伤及却还是有恃无恐，辗转腾挪之间又将李自清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还真得感谢你，没有你相助，我还真不能因祸得福，取来这身宝贝！”将李自清甩落地面，石霾抬手抚摸着身上的黑雾。
突然，一旁的王九川猛地一颤，胸口被贯穿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而他怀中的木棒此刻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忽然之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王九川拽离了地面，而更为诡异的是那四殿中的大鼎竟也跟随飞起。
见此情景，石霾顾不上面前的李自清了，甩开他，便迅速伸长着黑雾，四股夹杂着他炁灵的黑雾死死将大鼎护住。
“不！”可仅仅片刻黑雾便被冲散，石霾伸出手绝望不甘的怒吼。
那四方大鼎中所蕴含的乃是他费尽一生心血才找到的九州气脉，此刻那气脉却从东南西北四座大鼎中，朝王九川汇聚而来。
“不！那是我的！！！”石霾发了疯一般扑向王九川，可仅仅刚触碰到包裹住王九川的炁，自己便被弹飞了出去。
昏迷中的王九川无意识的在脑海中运起那夜的剑舞，那疯狂涌入的炁如同得到宣泄的洪荒猛兽一般在王九川体内游走。
“那是...我的。”黑雾被打散，躺在地上仅剩半身的石霾死命便大鼎的方向爬去。
可面对眼前景象，他也无能为力，这么多年的谋划终究成了别人的嫁衣，终究是成全了别人
“哈哈哈，你也是一样，即便我阻止不了你，你也不会成功了！”靠在墙边躺着的李自清见到眼前场景，顿时大笑起来。
而石霾根本不理会李自清的嘲讽，他眼中只有那不断流入王九川体内的炁。
突然之间，一道光柱直冲云霄而去，瞬间黑夜之中一道白光如苍茫朝辉，照亮了整个坤州。
而此刻正在万重山中，那独坐山头的老人面戴笑意的拨弄着胡子，却是望向南方，嘴里嘟囔着什么。
“啊啊啊！”不知过了多久，四方大鼎一个接着一个的砸落地面，而那王九川更是猛地摔在破楼中。
“我要你们的命！”石霾看着失去神采的大鼎，空洞的眼眸变得癫狂，只见他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入腹部，霎时间黑雾从体内翻涌而出，弥漫天地之间。
可还未有下一步动作，那王九川已经来的自己面前，此刻王九川额头上多出一道白色道纹。
虽是双眼无神，那手掌一握，瞬间便掏空了石霾仅存的炁力，此举令一旁李自清都有些难以置信。
电光火石之间，未做出反应的石霾便无助的倒在了地上，接着石霾的身体开始迅速的衰老，不到一会便已成了干尸模样。
只见一身乳白色灵炁环绕的王九川缓缓抬起了胳膊，顿时被劈成两半的才马山颤抖不止，震动的余波甚至远在千里之外的乾州皇都都能感受的到。
可下一刻，王九川却停下了动作，随后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归于了平静。
李自清拖着重伤的身子来到王九川面前。
“晕，晕了？”李自清难以置信的看着此刻高举手臂的王九川。
又低头看了眼仍在喃喃自语的石霾，李自清本可以直接铲除，可他却只是扛起王九川便转身走开了。
对于现在的石霾，活着，便是对他最大的煎熬，那副苍老的皮囊，已不可能再去兴风作浪。
“哥哥他，没事吧。”那逢春见王九川这般，担忧的问道。
“没事，今晚他经历太多了，让他睡一会吧。”李自清笑着摸了把逢春的小光头。
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大发门，李自清牵起逢春的手便朝外面走去，“我们回去吧。”
风烟吹息，过了今晚，这大发门也该不复存在了。
终于在一切都归于平静后，一个身影悄然冒了出来。
嘴中耻笑着，那身影正是一直未露面的驼背男人千寿司。
“这么多年了，我就是在等这一刻，这黑狱在你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还是交由我来保管吧。”千寿司抬脚将石霾踢起。
“老祖宗啊老祖宗，你都活了三百余岁了还不知足，你不死谁死啊！”千寿司眸中透着狠辣，伸手便按在他的胸口，只见那黑雾被他从身体中一点一点的剥离出来。
而此刻的石霾能清晰的感受发生的一切，可他却无能为力，连眨眼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嘴角蠕动了几下，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就是真正的黑狱吗？！”千寿司双眸看着手中黑雾，眼中闪过精光。
“老祖宗，你安心的上路吧，我会好好利用这黑狱的。”千寿司将黑雾打入自己体内，随即阴笑着一道炁打入石霾体内，瞬间便将石霾吞没，这个曾叱咤一方的豪强，也在此刻彻底陨落。
感受着黑狱带来的力量，那就像寄生兽一般贪婪的吸附在自己的体内各处，可还没高兴多久，那背后冷箭便将他刺穿。
“索疆禾？！”千寿司吐出一口血，回头看到那手握精弓的索疆禾。
“你敢叛我！”千寿司看清了索疆禾那冷漠的脸庞，暴怒吼道，从千寿司体内蔓延出的黑雾片刻便将那箭腐蚀。
看到这一幕的千寿司脸上显露出层层的狂喜，一瞬之间黑雾从四面八方涌出。
就在千寿司志高意满准备对索疆禾出手之时，那黑雾却突然反噬了他自己。
“为什么，我是你的主人！？”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千寿司瞬间被吸干了灵炁跪在了地上。
“你高估自己，也低估这份怨念。”冷漠看着这一切的索疆禾此刻终于开了口。
“难道，黑狱不肯认可我！”不甘的嘶吼，那黑雾却像是无情的毒蛇一般将他缠绕碾碎其中。
而索疆禾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他心中清楚，这黑雾可是那石霾花费数十年才将其驯服，本就是极凶之物，怎可能轻易换主。
黎明的曙光逐渐洒落大地，收回弓箭的男人望着那片红霞，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大人，索叶秋不辱使命，这大发门终于...终于灭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