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霜依拎着行李站在金银枝市梭车站的大厅里沉默地打量四周，玄夜无力地倚在墙上，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显然还未从晕车中缓过来。
“接下来怎么办？”黑衣少年有些虚弱地问道，“你在车上想出什么计划没有？”
“我的想法是，先找地方安顿下来。”莫霜依转了一圈找到了地图，“既然仪式的画面里有一座林子——也就是市东部的介昼森林——那么我们可以在那儿附近订酒店。”
所谓仪式就是昨天他们在天台上感应第四块生命碎片的那次尝试。
“现在是旅游淡季，酒店应该不难订。”玄夜已经平静了下来。
“我去找梭车。”莫霜依说着就往咨询台走去。他以前很少去介昼森林，并不清楚如此偏僻的地方是否有直达班车。
玄夜却在后面喊住了他。“其实你可以把行李留下。”他笑笑。
莫霜依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放下手里的行李箱和背包，转身离开。
玄夜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之后，他才转过视线，眯眼望向月台的方向。
就在大厅门口，一抹暗红色一闪而逝。随即一对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眸露了出来，那人邪气地笑着，两颗虎牙若隐若现，像只小狐狸一样远远地冲他挥了挥手。
玄夜简短而隐蔽地点了点头，祁战一闪身又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
“短途梭车在那边。我问了一下，到介昼森林站大概要一个小时，是八号线的终点站。”莫霜依走过来，“走吧。”
趁对方买票的时候，玄夜迅速给祁战发了条消息，然后黑着脸跟在莫霜依后面再次上了梭车。
此时人不多，莫霜依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从包里拿出帝国历史的练习册，开始慢条斯理地写了起来。
“……真用功。”玄夜坐在他旁边，斜眼瞟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地道。
“嗯。”莫霜依简短地回答，“向学院请假一周会落下很多课，我必须自己补回来。”
他向来是个很分明的人，把使命和生活分得很开，很直接很果断地在二者之间砌了一堵墙，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梭车平稳地行驶着，车厢里安静至极，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声音，时间凝固，连空气都不曾流动。莫霜依不紧不慢地落笔写字，玄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对面的小姐姐在看书，旁边一位母亲带着一个小孩，后者眼睛一眨一眨地舔抿着棒棒糖。
一切都是那样岁月静好，于是某些时刻总会让人产生错觉，似乎世界还是照旧正常地运转，似乎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出门远游。
只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今社会的安宁，也只不过是山雨欲来前短暂的平和罢了。从暗夜属性自暴身份的那一刻起，世界千百年来的和平，终于出现了裂痕。
表层的安稳，就要掩不住汹涌的暗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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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介昼森林。”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莫霜依调出手环里的金银枝市地图，手指点在面前映射的虚拟光幕上，道：“我刚才查了一下，这附近有家霓虹酒店，价格适中。只不过——”
他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年，补充道：“我没有成年，开不了房。”
玄夜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一张伪造的身份证：“记住，你上个月就成年了。”
于是二人成功住进了7701号房。
“然后呢？”玄夜坐在床沿打了个哈欠，“下一步怎么办？”他表现得就像个甩手掌柜一样，什么事都懒得管，全指望着另一人。
莫霜依冷冷地扫他一眼，回答：“这里不是市区，附近的学院只有三所，小区有四个，但范围也还是太宽泛了。”
“啊，小意思啦。”玄夜嘻嘻笑道，点亮通讯手环，“我马上解决。”
他斜靠在阳台的落地窗上，望着外面并不算明媚的天空，拨通了楚歌的电话：“帮我查一下这几所小区里在上学的住户，以及这几所学院里所有学生的资料。”他发了学院小区的名称过去。
玄夜转头，笑眯眯地迎上了莫霜依两道冰冷的目光：“资料会发到你电脑里哦。”
对方闪电般看了他一眼，毫无语气起伏地道：“果然，你们早获得了我的信息。”
玄夜假装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现在这个社会，要窃取个人信息实在是易如反掌。”
莫霜依打开笔记本电脑，约摸十分钟后，邮箱“叮咚”一声。
玄夜满意地笑了。楚歌办事效率果然高，不仅有基础信息，连社会背景个人经历都查出来了。
两人沉默地浏览着资料，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道频率不一的悠长的呼吸声。
“好多。”玄夜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就算是排除掉了一部分，剩下的可能也还是太多了。我们就不能制造一些大范围的危机，以此来诱发生命碎片吗？”
“如果你不介意暴露你的暗夜属性，那么我无所谓。”莫霜依简短地回答，仍旧飞速浏览着资料库。
玄夜长叹一声仰面倒在床上：“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巧找到路易了呢……”
莫霜依倒是顿了顿，慢慢抬起头：“我倒是有个主意，虽然可行性不太高。”
“什么？”玄夜撇撇嘴问道。
白发蓝眸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窗外。玄夜顺着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大片翠绿的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波浪般微微起伏，像是绿色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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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灵气充沛的大陆，森林也不再是普通的森林。这块土地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一切都成了未知。
或许有数不清的财富埋在地下，或许有极度浓郁的灵气弥漫四方，也或许有潜伏的生物静候猎物到来。
众所周知，森林，已成了秘密的代名词。
所以没有人会贸然闯进一片陌生的森林。而帝国绝大部分森林也早已被政府看管，不允许外人进入。
但是……
“买回来了。”玄夜把一本书重重地拍在桌上，“下次这种跑腿的活，我才不会去。”
莫霜依瞥了他一眼，沉默地撕下包装，翻开了那本图鉴。
是的，这是一本生物图鉴。
有关生活在森林的生物。
2022.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