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盲点之大学时代 >三十五、 不想听课就滚出去!
    也许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也许是文艺工作者的思维更感性、语言更生动更具煽动性,著名作家的演讲,在本来就暗流涌动的校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以前,同学们议论的时候还有点儿躲猫猫、犹抱琵琶半遮面、害怕被人知道的意味,现在,一切都公开了。

    在课间,在休息时,在教室,在寝室里,在红墙边,在饭桌上,同学们三个一群五个一浪聚在一起,高声谈论着“农业社会主义”、“新资产阶级”、“新资本主义”、“资产阶级共和国”等话题。就连在繁重的训练空隙,都有民主、自由、西化等词语像风中凌乱翻飞的枯叶飘进关骏杰耳朵里。

    每当这个时候,关骏杰就坐在地上,听着别人的话,流着自己的汗;每当这个时候,关骏杰就坐在饭桌前,听着别人的话,吃着自己的饭;每当这个时候,关骏杰就趴在书桌上,听着别人的话,看着自己的书;每当这个时候,关骏杰就躺在床上,听着别人的话,睡着自己的觉……

    在一些好脾气老师的课堂上,有学生不听课了,老师在上面讲课,学生在下面开会。

    每到秋冬季节,王教授的哮喘病就会发着几次。也许是吃了关骏杰带的灵芝,今年,他的哮喘好了不少。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几天他的哮喘又犯了。

    王教授喘着粗气,一路咳嗽走进教室。他站在讲台上,一手捂嘴咳嗽,一手示意同学们安静。

    关骏杰的右前方,四个男同学聚在一堆,看都不看王教授一眼,高声谈论着国家是不是应该全盘西化和怎么全盘西化。而其他同学,有的埋头看书报,有的呆望天花板。几个女同学看着可怜的王教授,眼里满是同情却也无可奈何。

    王教授的脸色更苍白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把几道虚汗从他瘦削的额头上吐出来,顺着深凹的脸颊流淌。他喘息着说:“同学们,安静,请安静!”

    其他同学都端端正正坐好了,那四个男同学依旧谈笑风生,根本不搭理他。

    看着颤颤巍巍的老人家,关骏杰心里一阵空洞,脑袋里却有一股汹涌而炽热的怒气潮水般升腾起来,又倒流回去,瞬间灌满全身。

    他霍地站起来,指着那几个同学大吼:“你们听不听课?不想听课就滚出去!”

    教室里陡然安静了。

    那几个同学愣了片刻,互望几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关骏杰是冲他们大嚷大叫。

    几个人一阵哂笑,懒散而轻蔑地斜觑着关骏杰。其中一个挑衅道:“关骏杰,你听你的课,我说我的话,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谈论我们的,关你啥事啊!”

    “对啊,这教室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才是太平洋警察——管得宽!”

    “就是,就算你是太平洋警察,管天管地还管我们拉屎放屁?”其他人哈哈笑着随声附和。

    关骏杰的脸绿了:“这教室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你们几个人的!”

    谭永林神情紧张站在旁边,帮着关骏杰说话:“嗨吖,也不是你们几个人的。”

    “我没兴趣跟你们扯乌七八糟的事情,也没心情跟你们拉扯教室是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你们就看看——”

    关骏杰指着讲台上捂着胸口佝偻着腰的王教授:“看看王教授,他那么大年纪了,他生着病还硬撑着给我们上课,你们在下面叽叽喳喳像一群乌鸦,你们懂不懂尊师重教?你们还有没有伦理道德?你们还有没有羞耻心? ”

    关骏杰的一席话把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几个同学身上。

    在不屑和鄙视目光的照射下,几个人恼羞成怒了。其中一个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没有!就没有羞耻心,就要说话,你要怎么着?”

    关骏杰不说话了。他走上讲台拉过藤椅把王教授安顿坐好,微笑着轻声细语说道:“王教授,您先休息一会儿。”

    然后,他走下讲台,把牙齿咬得嘎吧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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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响,在众目睽睽之中闷声走到教室后面,操起一个木凳子疾步走到几个人面前,高举木凳子指着每一张脸说:“你们!都不准站起来!谁站起来就劈了谁!我看是这凳子硬还是你们的脑瓜子硬!”又对周围的同学说:“你们!把桌子和椅子挪开!”

    周围的同学赶忙起身,黄贵友马尚荣等一众室友冲过来,叮叮咣咣把桌子和凳子搬开了,腾出了一块地儿,站成一圈把关骏杰和那四个人围在中间。

    关骏杰凶狠的眼神镇住了几个人,教室里鸦雀无声。

    王教授急忙喊道:“关骏杰,不能打架!”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关骏杰回头一笑:“王教授您放心,只要他们不动我不会揍他们。”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个胆儿肥的心想:原来关骏杰你小子只是扯虎皮当大旗啊,我就不相信你小子敢当面打人,打人是要受处分的!他就想试试自己的勇气,顺便杀杀关骏杰的威风。

    他刚一动屁股,关骏杰一个箭步窜过去一把捏住他的喉咙把他死死按在椅子上,一字一顿问道:“他妈的你-是不是-要踩-老-子-的-红线?信不信-老子-把你的-丑脸-砸成-西瓜!”

    那家伙!关骏杰恶魔般的表情和高悬在头顶不足一尺的凳子吓得那个同学魂飞魄散、肝胆欲裂,他浑身的勇气都从张开的每一个毛孔狂/泄而去了。他慌忙摇着双手使劲挣扎,眼睛开始翻白。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同学们都害怕关骏杰会一凳子砸下去。这一凳子要是下去了,砸烂的可不仅仅是一张别人的脸,还是全班同学的脸,砸烂的还是你关骏杰的前途和未来啊。

    “住手!”

    一声断喝,贺明冲进教室奔了过来,一把抓住凳子的一条腿:“还打架!还在教室里打架!上次的检讨白做了!”班长气喘吁吁跟在他后面。

    关骏杰一脸坏笑,松开右手把木凳子给了贺明,左手放开喉咙,捋着那个倒霉家伙脖子上皱巴巴的驼绒色高领毛衣说:“贺老师,我们没打架,就是发生了点肢体接触和碰撞。”又咬着牙啪啪拍着那个同学的脸问道:“你说是不是啊?”

    那个惊恐万状的同学哪还能说话啊,只是频频点头连连咳嗽。

    贺明英俊白净的脸上全是黑斑,鼻子都气歪了:“你,还有你们四个,到我办公室去!其他同学,把桌子椅子摆好。”

    他又走到王教授身边,微弓着腰一脸羞愧问道:“对不起王教授!您看今天这课还上不上?”

    王教授喘着粗气摆摆手:“不上了不上了!唉,本来呢,李老师就叫我今天请假来着。咳、咳咳……”

    “那好王教授,您就先回去修养着,这节课就先上自习,等会儿开个班会,回头我来收拾这帮小子!”

    “算了算了,就是小孩子打打闹闹而已,骂几句、教育教育就行了。贺老师啊,就在班里处理了平息了好了,不必惊动系里。”

    “好的好的!”贺明忙不迭声答应着:“谁送送王教授回家休息?”

    “我。”班长应声而起。

    王海洋和李老师坐在沙发上说着话,王教授松卷着拳头捂着嘴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李老师过去搀着他坐下:“不躺了?今天的暖气好像不太热,别再感冒了,可不得了!”

    “趟了大半天了,腰酸背痛的,起来坐会儿。”王教授轻咳几声,从王海洋手里接过灵芝茶。

    李老师走进卧室,拿出一床薄毯子披在他身上:“明天如果没好转就请几天假吧,硬撑着不行。”

    “唉,都耽过了好几节课了,再这么耽误下去,这学期的课程怕是完不成了。”王教授虚弱无力地摇摇头:“也不知道班级的情况怎么样……”

    叮咚,门铃响了。

    三个人互望一眼,王海洋过去开门。

    关骏杰穿着军大衣立着衣领子,戴着雷锋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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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帽帮子系住下巴站在门口,帽子上、身上湿漉漉的。

    “海洋大哥好!您回来了?”关骏杰跺着脚拿过棉拖鞋边换边说:“真冷!”

    寒风从他身后吹过来,直往屋里钻。

    “下雨了吗?”王海洋关上门。

    “没下雨,下雪了。”关骏杰摘下雷锋帽捏在手里,走到王教授身边问:“您怎么样,好些了吗?”

    “老毛病了,就这样。嗯……贺明老师怎么处理的啊?”

    李老师掖掖王教授身上的毛毯,忧心忡忡问道:“这是怎么了,我怎么闻到了文/革的味道啊?”

    王教授抬手制止了老伴儿:“李老师,别在学生面前讲这些。”又沉吟道:“不会,我相信不会!有**同志掌舵,不会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的。唉,我们国家,我们民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啊!”

    关骏杰给王教授茶杯续了热水,端给他说:“贺老师严厉批评了我们五个人,又开了班会,让我们五个人作了检讨,告诫全班同学,不准任何人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王教授看看李老师,又看看王海洋,笑了:“小贺老师政治觉悟高,处理得不错嘛!”又看看关骏杰:“你啊,今天我真担心你没个轻重打人啊。”

    “是啊,你要是打架了,可是要受到处分的哦!”李老师也笑道。

    “谢谢海洋大哥!”

    关骏杰从王海洋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抽抽眼镜框:“不会的,我才没那么虎呢!我就是吓吓他们。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杀杀他们的歪风邪气,不杀鸡儆猴,您课怎么上啊,这以后的课怎么上啊。”

    看王教授微笑着频频点头,关骏杰大受鼓舞:“当时我也是气急败坏了,就想把他们压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过呢,我也知道,那一板凳真薅下去,就算不把他送到姥姥家,也差不多送到他大姨家门口了!”

    “哦……哈哈哈!”王教授开心地大笑起来。

    “吓吓他们而已,没想真揍他。”关骏杰也笑了:“都是同班同学嘛,又不是阶级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能下狠手。”

    “如果是阶级敌人呢?”李老师问道。

    “那还费什么话啊,直接搂头就盖了!”关骏杰举手一砸,又砸出了一阵笑声。

    关骏杰和王教授、李老师说话的时候,王海洋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听,默默地看。

    告别的时候,关骏杰换了鞋子一回头,王海洋穿着呢子大衣站在门口对他说:“我送你。”

    回寝室的路上,关骏杰又郁闷了。

    都这么晚了,昏黄路灯下,大雪纷飞中,红墙前面还有一堆人像水老鸦一样被无形的手拽着脖子,张望着,叫嚷着。有的人在涂浆糊,有的人在贴大字报。

    走过小广场,操场上上百人围聚成一圈,昏黄的灯光照在裹着军大衣羽绒服大棉衣、缩着脖子跺着脚的人们的身上、脸上,斑驳陆离、朦胧幢幢。人群中间,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老师站在一张桌子上情绪激昂、手舞足蹈地吐着唾沫……

    走近宿舍,有的寝室黑灯瞎火、鸦雀无声,有的寝室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走进寝室,一阵悠扬的吉他和弦迎面飘来。谭永林盘坐在自己床上轻拨浅唱:“听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绿叶催黄。谁道秋下一心愁,烟波林野意幽幽。莫教好春逝匆匆……”

    全寝室兄弟们都在,尽管有的看书,有的写字,有的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有的呼哧呼哧练着哑铃。关骏杰轻舒了一口气。

    洗漱完了,脱了鞋袜,钻进被窝,关骏杰双手枕头,侧面看着谭永林的背影,想着今天发生的幕幕种种,想着张虎张慧敏,想着姚莉杨春倪珊烨,想着已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东北,想着已被厚厚雪层覆盖着的古城老家狭窄的街道和低矮的楼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