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都市小说 > 归尘之沉香记 >第十六章 揭穿(三)
    虞竑烨困惑地朝沈文远一瞥,想不通为什么没做绝。

    徐骞慢悠悠说:“前天的事还有个插曲。东宁街烧毁的那家绸布庄,是永安侯家的产业。要说损失一家布庄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布庄边上就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钱庄,也属于永安侯。

    钱庄的地下金库就在绸布庄下面,为了建这个金库,他们把整条街的排水硬是绕了个大圈,一到下雨水涝,地势较高的东宁街还好说,下边的云锦巷就惨了,住户门差不多是泡在水里。

    一旦堵水,户部拨银子给工部整修,工部疏通管道,挖到东宁街就不敢再往前,每次都草草了事,一来二去,户部也不乐意花冤枉钱,工部没钱就懒得管。长年累月下来,这事儿就成了笔糊涂账,每回年底考绩都要被拿出来扯皮,但谁都不在乎云锦巷的百姓疾苦。”

    徐骞似有若无地扫过沈文远:“那晚火势一起,绸布庄堆成山高的布料一把火全没了。说是永安侯府的家丁全派去抢救钱庄的钱银,那些金银被火烧得发烫,哪里抢得过来,藏在木桩里的银子都被烧成了银水。”

    虞晟睿问:“有没有殃及边上的商铺。”

    “绸布庄边上有家酒楼,说来也奇,昨晚的火势全都朝着钱庄去了,酒楼没怎么损失。地下钱库烧毁严重,想要整修好比新建,那地方多半是不能再用了,永安侯这回损失不小啊。”

    “哈哈哈。”笑声一听就是苏言,“这么说,那把火还顺便解决了排水问题。要说事先没有预谋,我可真不信。”说罢,赞赏的朝沈文远挤了挤眉毛。

    虞晟睿说:“大理寺卿张启良气得不轻,估计是感觉丢脸,已命人三日内必须查到凶手,刑部也在没日没夜地调查。”

    “柳全毅是真废了。”兰度说,“柳家人打听我在上京,就托人找我去看诊,被我回绝了。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柳大人倒不如直接去宫里当个太监。”

    沈香借着酒劲笑出了声,动手的是潘贵,但她全程都在边上。

    嫣然靠近她耳边轻声问:“‘醉魂散’还够用吗?”

    “勉强够用吧,我有得是办法。”

    “那我得等着瞧后面的好戏呢。”嫣然掩着唇,她可越来越喜欢这家伙了。

    虞竑烨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不想再看那两人,示意徐骞屏退不相干的人。

    “皇叔,孝贤,可能需要你们走一趟青州。”

    他把刘畅的事以及沈文远说的全盘托出,“独眼”与庆王是否有关,得细细祥查。

    “还有,是时候联络沈伯阳的旧部了,如果能推翻旧案,他们也是一支重要力量。皇叔此去要特别避人耳目,万事小心。”

    沈香在听到“沈伯阳”三个字时,眼皮一跳。

    徐骞道:“是,我正想回去看着刘畅,那家伙得有人管着。”

    “西南九州已成一盘散沙,现在是个好时机。”徐骞觉得事不宜迟,需尽早动身。

    虞竑烨又问:“那天说的事儿安排好了吗?”

    徐骞会意地点头:“吏部有位大夫名叫邵航,他是五皇子案关键证人孙祥的亲戚。照孙祥的说法,有人租用了他的库房,被他发现库房中堆放了大量兵器,他害怕之下寻求邵航的帮助,邵航建议他报官,才有了后来的东窗事发,最后牵出五皇子。孙祥后来莫名其妙死了。

    邵航那人特别贪财,我给他家里制造了点常人无法解决的麻烦,等他找上凌寒阁,必定要损失一大笔,过后再给他发笔横财,他一定想都不想就会上钩。他手上握着五皇子案的关键证据,只要他入了套,五皇子的案子就能揭一揭了。”

    “吏部许大人这几年没少为庆王安插眼线,他一定逃不了干系。”虞晟睿说。

    徐骞微微摇头:“许荣昌在吏部二十余年,根基深厚,很难对付。”

    苏言不确定地说:“许尚书会不会只是收钱办事?如果只是贪财,事情就好办。左布政使陶大人那里,在下会偷偷给他送去点线索,他曾经受过五皇子很大的恩惠,一直在找机会重提此事。而且,五皇子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位皇子,皇上对他的宠爱很不一样,要不是他选择自尽,皇上一定会留他性命。”

    “五皇子的性格太过偏激,换做其他人不会走上绝路。”徐骞缓缓地说,“如今威王也在暗地对付庆王,当年怡王倒台,惠妃遭皇上冷遇,庆王的母妃贤妃娘娘又落井下石,差点儿害惠妃被打入冷宫,十皇子当年吃了不少苦。

    要是他得到庆王的把柄,一定会抓住时机报复,惠妃的母族尚有残余势力,想要给庆王迎头痛击,应该不难。”

    虞竑烨起身推开窗户,胸口有一丝莫名的烦闷。

    徐骞又说:“庆王的铁矿如今又重新运作,以高于市值两倍的价,把铁矿直接卖给工部。”

    虞竑烨一拳锤在窗框上:“把大周的国库当作自己的口袋,简直无法无天。”

    众人沉默,皇上这几年明显疲于对六部管理,就连对皇子大臣们的监控也松懈了,许多事放任底下胡闹,仿佛下面的人越乱,他的皇权就越牢固。在皇上的认知里,奸佞比忠臣更容易对付。

    虞晟睿忽然喊了声:“韩老弟。”

    沈香从酒杯上抬起头,询问地看着他。

    “你也一心想扳倒庆王,不知有何妙计?”

    沈香喝多了,两颊透着红,有种秀色可餐的神态。

    她懒洋洋地说:“郡王,在下不过小打小闹,比不得你们干大事的,充其量就是给淮王殿下磨刀提剑,赚点吆喝罢了。”

    凉风吹起虞竑烨的发梢,一片叶悄默声地落在他肩头,他睥睨着慵懒的沈文远,说:“东宁街的火可不算小打小闹,柳大人身上那一下又准又狠,本王看,你才是在干大事,我们反过来给你撑腰而已。”

    苏言直言不讳地说:“韩贤弟了不起啊,哥哥我再敬你一杯。”

    “过奖了。”沈香一扫众人,朗声道,“确有一事或许能帮上你们点小忙。”

    屋里顿时一片沉寂。

    沈香稳稳地说:“许尚书家新娶了第六房夫人,新婚燕尔难免宠爱些,那年轻的夫人也不懂节制,另五位夫人满腹仇怨。不过,新夫人房里有个姿色不错的丫鬟,心思活络得很,我呢,就送了点好东西给那丫鬟,是瓶参了药的香露。”

    她挠了挠鼻尖:“药的味道很淡,但男人闻了会……”医书里是怎么说来着,“会伤肾。”

    “阴痿不起。”兰度说,“是这个意思吗?”

    “嗯。”沈香干咳两声。

    “所以只要许尚书去六夫人那里就会出现症状,对吗?”兰度对这方面果然敏感。

    “是。我找人留意过,许尚书府最近有偷偷找大夫。我本来想利用这件事,但既然有凌寒阁阁主在,也就不用我出马。那瓶香露最多只能用一个月,你们帮了许尚书这么大个忙,他一定能领情。”

    几人神色各异,徐骞一甩骨扇,说:“既然六夫人那么不讨喜,就换个讨喜的夫人吧。韩兄弟,下次若是还有什么动作,最好能事先告知一二,孝贤这里也好早做准备。”

    沈香举杯:“好说,好说,在下手里缺钱,还有许多事需劳烦凌寒阁鼎力相助。”

    夜空无半点星光,只有月光艰难地透过云雾。

    苏言说:“殿下,今日朝堂上,又有人提议彻查胡国奸细,陛下似乎准备松口了。”

    虞竑烨望着被迷雾困住的月色,眼神清冷。

    “不就是想进淮王府嘛,让他们好好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