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接着往后看。
后面文绣没有拨通哥哥的电话,她一个人默默的又走回了家。
看到坐着轮椅在家门口等她的文山她笑着说:“爹,哥哥过几天就回来。”
“哎,好,你头发怎的这么乱啊?”
文绣看着父亲捏紧轮椅的手,张了张嘴,最后假装发了个喷嚏,挠挠脑袋,笑得眉眼弯弯:“这不是淋了雨嘛?走着走着就乱了。”
“哦。”
“那你快去洗洗换身衣服吧。”
文绣点点头,和以往一样大步流星的往厨房走。
“爹,你先回屋歇着吧,天晚了。”
文山听着女儿的喊话“哎”了声,转着轮椅回了房间。
“爹……”坐在厨房地上,文绣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指,怕哭出声来。
到了家她才敢哭,虽然不能出声……
“绣儿,你怎么吃那多蒜瓣儿啊?”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文山看着一言不发就啃蒜瓣儿的女儿问道。
“啊?”
“爹,我这不是昨晚淋了雨嘛?吃些蒜瓣防感冒。”
文山闻言点了点头:“但早上还是少吃点好,这玩意儿辣,吃多了对胃不好,多吃些热粥也是一样的。”
“得嘞,都听您的。”
饭后文山就准备回房间歇会儿,这两天他褪疾又犯了,年纪大了实在有些受不住。
转着轮椅,文山看着摆在房门前架子上的竹筛,转头想喊文绣过来拿出去晒晒。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今天好不容易开了太阳。
可见到女儿正坐在门槛上磕着瓜子,他又止住了喊声。
女儿太累了,有空先让她歇歇吧。
“绣儿!”
大门口一个熟悉的男生高声喊着,他朝坐在门口的人挥着手。
“哥哥!”
文绣放下手里的小竹框,站起身就往那人那奔去。
“哥哥,你怎么回来啦,我昨天才给你打的电话,就是没打通……”
文锦揉了揉比他矮了大半截的妹妹脑袋:“可能是我在火车上没信号,所以错过了。”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文绣听了这话红了眼睛,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摇头。
努力露出笑容:“没事,就……爹的老毛病犯了,我怕……”
文锦搂过她,顺了顺她的背安慰道:“不怕,哥这不是回来了吗?”
“爹。”文锦看着坐着轮椅在门口看着自己和妹妹的文山喊了句。
“哎!”
“别在那晒着了,快进屋吧。”
进了屋,文绣给父兄倒了水。
听到哥哥说要接自己和父亲回城里,文绣很是高兴。
不过她没说出来,只是一眼期待的看向文山。
文山摇头拒绝:“我都年纪这么大了,就不去了,你带绣儿去吧,我在这陪着你妈……”
文绣垂眸,她忍住泪水扯出一抹笑,弯弯的眼睛遮住了她所有的心事:“哥哥,我也不去,在那里我都没有认识的人,去了……会闷!”
哪是什么会闷啊……
她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呢。
可是哥哥走了,她也走了,腿脚有疾的父亲怎么办呢?
“命命,你看,我就说嘛,她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脑海里浮现出命简的话,司命没有理会,继续往后翻。
文绣知道,若是把她爹一个人留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都还不定有人会通知他们呢。
村里人看着是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实际背地里都在说他爹是个残废,她爹不知道,但她知道啊。
平时那些邻里都欺负他们家没个能出头的人,见点便宜就使劲儿的占。
她家的地里种的早不是她家的粮了,若不是当初她娘明确告诉她那是她家的地,只是暂时借给邻里种,她都要怀疑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年初的时候,她娘当初给存粮快没了,她想着把地要回来,结果让人家给赶了出去。
满村嚷嚷着退伍回来的就是了不起,公然抢老百姓地咯。
她爹从小就立志当(军jūn)人,所以一直严于律己,爱护和尊重人民百姓,有了她哥和她以后他也是这么要求他们的。
可是现实和她爹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那些人总是站在弱者的角度去做着那些令人不齿的事。
他们总是在有“难”的时候找她家帮忙,过了就翻脸不认人。
她家当初问他们借点钱,邻里都是冷眼旁观,最后也只从亲戚那里借到些。
只有一直在家里的父亲以为所有人都出力了。
“怎么会闷呢?城里有成人学校,绣绣你年纪还小,女孩子再读几年书总归不是个坏的,听哥的,我们一家都回城里。”
“爹也是,您老想着在这山村里做什么?这里医疗条件落后,交通闭塞,要是出了什么……”
“啪!”文锦话没说完,文山就把茶碗拍在了桌子上。
他一脸气愤的指着文锦:“老子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人不能忘本!不能忘本!!!”
“这儿生我养我,没我哪来的你!?
哦,现在你有点出息了就开始嫌弃这了是吧?
你是不是还要说这里的人都是乡野村夫,都是些没文化没素质的人?
文绣轻轻的拽了下文锦的衣袖:“哥……”
文锦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爹,有些话说出来您可能……不爱听,但不可否认,那就是事实!”
“打小,我们就听您的话,要爱国爱民,要尊师重道,要待人真诚,平等……”
“我们都做到了,可是爹,您回头,您看看您身后这个破败的小院,您在看看你眼里需要帮助的十分落魄的村民,他们住的什么,您住的什么?”
“他们一有难您就倾尽全力去帮,可是您有难呢?”
“绣绣没和您说吧。”
“当初埋葬我娘的钱都是大伯借的,我俩在他家门口跪了一晚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伯怕我们晚了回来不安全!”
“您也不要说什么我们为什么不问别人借,你以为我们没去吗?
可是除了大伯其他人都是直接拿扫把出来赶的!赶!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根本就看不起我们,不把我们当人看,觉得我们好欺负,因为我们傻,不会还手,您知道吗?”
文山摇摇头,他看向儿子的眼神很是失望,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儿子变得这么的自私。
“爹,您就是个疯子,您一直活在您的梦里,在您眼里或许我很自私。
但我这就是事实,我可以去帮那些比我弱的人,但前提是他需要,他值得!”
“而不是像你这样和个傻子一样自以为是的贫富好坏一视同仁。”
“我求您从你自己的世界走出来看看吧,这不是您的军队,没有你说的那些善良可敬的英雄,有的是只有你自认为的良善吃人鬼,您那不是在帮人,是在助纣为虐……”
虐的还是他自己。
文山听到这儿咬了咬牙:“我说不过你……你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
文锦让他这话给气笑了:“爹,您真的还记得您当兵时候的您吗?”
“我当然记得!”
那是他一生的高光时刻,是他一生的荣耀!
文锦笑笑:“不,您不记得,您记住的是您脑子里自己臆想出来的时候,您把当初所有学到的,您现在能做的事全都歪解了,您退伍后就一直活在您自己的世界里,您仔细想想,如果当初当初的您遇到一个病人和一个身体十分健康的人吵架您会怎么做?”
“我……”
文山愣住了,他会怎么做?
他会帮病人吗?不,不对,那他是会帮健康的人吗?不对,还是不对……
所以,他到底会怎么做?
“您会去了解事情,帮有理的一方。
您忘了吗?这是您教我们的第一个处事原则。”
“而现在的您,不会去了解到底哪一方是对,哪一方是错,您也不会只帮一方,您会两方都帮,因为,在您眼里,他们都是弱者。”
“熟不知,你自己才是弱者,才是需要帮的人……”
文山听了这话立马就要站起来反驳,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褪已经没了。
第二天,文家一家三口就离开了山村。
单纯的文绣以为那是她新生的开始,却不知道,那是她踏入地狱的第一步。
文绣开学一个月,在体育课上晕倒了,她没想到自己明明吃了那么多蒜瓣儿和瓜子都还会怀孕。
文锦知道了这件事后立马就回了老家,去小镇上找那几人算账,因为出了手。
他打伤了两人,一人逃走报警。
三人家里都有些关系,他们走了后门没几天就给放了出来,而他的哥哥竟然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判了十年。
文山一下得到两个噩耗,中风了。
只留下文绣一人面对着高额的医疗费和赔偿金……
文山最终还是没有救下,文绣把她的骨灰带到了老家,埋在了她妈旁边,说出去可能不会有人相信。
这个连碑都立不起了墓埋葬着一位英雄……
五年后。
警局接到一个报警电话:“喂,xx市警察局吗?我要报警,A区郊外发现一具尸体!”
挂了电话,接线的警员就立马对站在他身后的警员道:“小苏,快看新闻!”
果然,网上又有了新的贪官爆料。
“这个月第三个了……”
虽然这人是在为民除害,但是方法也太偏激了些,动不动就把人搞死,这样他们这些想帮他的人都不好帮啊。
“走吧,去看看。”
围在电脑前看新闻的人立马都拿起了桌上的帽子,带上工具齐齐整整的上了警车。
到了场地,驱散围观的群众他们开始检查。
“死者名叫李健仁,”
听着手下的汇报,队长一个冷眼撇过去。
警员立马转变严肃脸:“死者男,身高一米七五,死亡时间于临晨三点到四点期间,死因初测酒驾,具体还需看后续调查……”
……
一户人家里在一群猫猫狗狗中间坐着一名瘦削的女孩,她噼里叭啦的敲打着键盘。
往后仰靠在沙发上,女孩抱过一只猫猛吸一口。
“喵?”
猫猫抬头不解的看向她,她揉揉猫猫的小脑袋,眼里满是宠溺。
可下一瞬他看着电脑里的一男一女眼神是那么的阴森恐怖。
十天后。
xx大厦下,女孩一脸淡定的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等到一个女人从上面跳下,落到地上她才按下拨号键。
电话接通,女孩淡淡说了句:“xx大厦,有人跳楼了……”
“嘟嘟嘟……”
完全不听对面警察的紧张询问她就挂了电话。
女孩没有离开现场,她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后退,就像是个被吓傻了的人一样,面无表情。
“啊!”
人群爆发一阵尖叫,刚刚女孩站的地方又砸下了一个男人。
一男一女,正是十天前女孩在电脑上看到那一对。
有人在拍视频,有人在拍照,还有人在打报警电话。
谁都没有发现隐秘在人群里的女孩眼里透着一阵幽光。
她拿起手机按下了一串数码。
“叮咚!叮咚……”
周围的人手机都响了起来,他们对比着手机里的资料对地上的尸体指指点点。
正义的大妈从年轻人嘴里了解一二后,在地上留下了她们来过的痕迹。
警察赶到,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包围大厦,驱散人群,追捕嫌疑人。
可这一次,除了手机上的新闻外,无一不将答案指向了“死者是自杀的”这一结论。
“我们需要带几个目击证人回去做下笔录,有方便的麻烦配合一下。”一个警员走到围观人群面前喊了一句。
另一个警员拿出手机问:“尾号9958的女士在哪里?”
人群中缓缓伸出一只纤细的手,人群散开,瘦削的女孩曝(露lù)了出来。
“你好,请问您方便和我们到警局做个笔录吗?”
女孩有些愣愣的点了个头。
这女孩就是文绣。
她的头脑十分聪明,仅用两年她就学透了计算机技术,
所以到后面的时候她都是直接往网上发的,但那些新闻依旧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有人看到一笑而过。
有人说着:不信谣,不传谣!
直到上个月,她一直盯着的一个目标意外出事故死亡,她同时发出新闻才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发现了这一点,文绣干脆给他们安排上“意外”。
“你好,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女孩面前一坐一立有两名警员。坐着的警员打开电脑礼貌的对坐在一旁的文绣礼貌点了个头。
“文绣。”
“好的,请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有人跳楼的?”
“没注意时间。”
做笔录的警员目光从电脑上移开,看向文绣。
女孩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嘴唇有些微微发白。
他转过头和另一名警员对视。
另一名警员离开给文绣倒了杯水。
“谢谢。”文绣看向那人,嘴角微微(露lù)出一点(弧hú)度。
在警员的注视下端起了那杯水,小口小口的将其饮尽。
笔录继续做,送走所有目击者后,两名警员对视一眼,将内容带到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