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前面有一条小兽蹦蹦跳跳的过来。
被光亮笼罩在光圈里。
小兽头上长着漂亮的角……
原来是一只小鹿啊。
可是为什么小鹿的身体呈现一种奇异的黑色,就像被打了马赛克。
明明在光圈里,却看不清它本身的模样。
“不要找我。”
小鹿开口说话了,是少女嘶哑又略带哭腔的声音。
“请你不要来找我。”
“拜托你不要来找我……”
它如此绝望地哀求着,一遍又一遍。
“你是谁?”
“……”它没有回答问题。
只是如同复读机一般,一遍一遍恳求着:“请你不要来找我。”
为了回应她的恳求.....
“我不会来……”可找你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我的心脏就是一阵钝痛。
紧接着,眼前模糊,耳边小鹿的声音,也逐渐飘之甚远。
——
“阿嚏!”
细雨,灰蒙蒙的天。
大开着的窗,从外面偷溜进凉丝丝的细雨。
衣着单薄,拿着书本倚靠着窗边的短发“四眼”少女,从梦中惊醒后不由打了一个喷嚏。
“好冷啊……”很奇怪,每次做梦后她一点都记不清梦见过什么。
少女回望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是的,这仅能放下一桌一房的狭小空间,就是她的安乐窝。
只不过没有空调暖气的窝,让她稍微有点嫌弃。
她今年大二。
由于新生报告时晚了些,学校的宿舍被抢占一空,不得已开始租房生活。
一个小小的单间廉租房,四百块一年,价格她很满意,也觉得房子小有小的好,免得打扫。
省去打扫的时候,学习的时间就更多了。
对于管理学习的这一份回报,自然使她成为别人口中的学神。
她当然得努力学习,因为她的身后毫无屏障,只有自己。
是的,想必都能猜想到。
她是来自福利院的某某。
院长回忆初遇时,小小的一个,被装在洗净的油漆桶里,当时下着大雨,水没过她一半的身体。
小婴儿硬是不哭不闹,缩着小小的身体,睁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天空。
幸好被新来的一批志愿者发现,不然可能就已经冻死在那天。
所以,院长看见她总会说:“你是个带着好运的孩子。”
她本人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凑巧罢了。
冻死在那天也好,免得体会人生诸多的艰辛。
不过既然已经活下来了,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院长给她取的名字叫郝韵,谐音好运。院长觉得名字起的很好,沾沾自喜。
以至于后来她闹着改名后,被院长数落了好几个月。
改名后的她叫芙辛,自懂事后自己取的名字,只因一个记不起来的梦,只因醒来后脑海里一直只有这两个字。
由于处于叛逆期,她这样赌气的想:既然是被遗弃的,那我的命就由我,不由别人,我的人生只能自己掌管。
后面院长给她找了好几户不错的人家领养,都被她借用眼泪攻势给推掉了。
没办法,谁叫院长心软呢。
自此院长便留下她,自行抚养。
她倒也自立,稍微大些就出去找了兼职,没给院长过多的负担。
思绪回到此刻,芙辛放下书本站起了身子。
关上玻璃窗。
透过玻璃看到邻居正慌里慌张的收进晾晒的被子。
她的邻居是个酗酒的独居女人。
坊间八卦传她是被男人骗走了全部家产后染上了酒瘾,也因此和父母关系闹僵,被逐了出来,一个人住在这里。
在芙辛还没有租进来的之前,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芙辛每天都能听到隔壁她深夜哭喊,以及摔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
房子隔音效果很差,她为此苦恼的买了耳塞。
不过她也没有去找过女人麻烦,因为她觉得她很可怜。
当然,暂时抛开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女人有时在外面喝醉了,找不到家门会误敲她的门。
经常这么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悉起来。
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就会端过来叫芙辛一起吃。
想来偶尔又省去了一笔吃饭的开销,就令人心情愉快。
女人收起被子往里走,回头刚好与她对上眼。
“我今天煮鱼,过来一起吃。”
“好。”
芙辛也不客气,正好不为今天的午饭发愁了。
酗酒归酗酒,女人做饭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平时饭也不是白吃的,芙辛也会用打扫房间来回报。
记得第一次去女人房间时,打开门扑面而来的一股呕吐物的恶臭,使得她如今想起都是一阵恶寒。
也第一次知道还有比她更懒的人,一个小小的独间都如此杂乱不堪,还没有外面的公厕干净。
她少不了会在心里吐槽几句。
“我拿了两根香蕉,一会就当饭后水果吧。”几天没有来,这房间里又全是乱扔的酒瓶和吃完的零食垃圾。
芙辛择了一处稍微干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
女人的房间只有一个茶几一个床垫一个做饭的小锅。
没有凳子,就只能坐在地上,还好茶几比较矮,刚好适合坐在地上吃饭。
“加了一点豆芽,你先尝尝。”女人端着一盆水煮鱼放在了茶几,又顺手递给芙辛碗筷。
芙辛也不客气,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嘟囔道:“大厨,味道刚好。”
听到赞赏,女人舒展开平时紧皱的眉头,嘴角向上拉:“多吃点。”
说着在她对面坐下,随手开了一罐啤酒。
“少喝点吧。”芙辛夹着菜往嘴里塞,没抬眼,故作随意的一说。
女人愣了愣后抿了一口啤酒,放下罐子。
拿过一旁的筷子,往芙辛碗里夹了几片鱼排。
“吃鱼的时候要少说话,以免卡刺。”
“我……过几天要走了。”
“嗯。”芙辛没多问。
“我也就这三件物品,我不打算拿走。”女人扫了一眼房间。“如果你不嫌弃,需要的话就拿走吧。”
“那,太好了。你这口某宝的小锅,我想要好久了。”
想来芙辛不知道做饭是否好吃,跟厨具的关系没有多大。
“噗呲。”女人听着她故作夸张的语气,不由笑起来,半晌又哭丧着脸。
“你说你,我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挽留一下姐姐吗?”
“那我让你留下,你就会留下吗?”芙辛抬起头,眼神灼灼的注视着她。“就好比刚刚我让你少喝一点,你不还是照喝不误吗。”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我多管闲事来掺和一下又没有什么作用,我又何必呢。”
芙辛说话一向直白。
“……”女人噎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只希望你搬走后的生活可以步入正轨,不要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过日子。”
“人生何处不相逢,何必为短暂的离别而伤怀。”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里本已是最低处了,你之后所去的地方自然会比这里好很多。”
400块钱一年的独房,还有比这更低的低处吗?
既然她要走,肯定是要换到更好的环境。
或许已经和父母和解,要回到之前的住处了。
与其同情别人,芙辛更该同情自己。
因为一直被留下的,只有她啊。
“是啊。”女人沉默了半晌笑起来,说两个字。
芙辛站起身:“我吃饱了,回去学习了。”
“嗯。”女人点点头。
带上门,走时透过窗她看见女人把抿了一口的啤酒丢进了垃圾桶。
她的话居然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