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人是谁?”
一旁的新科状元玉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眼尾含了点笑。
说道:“方才绪之兄不是还在夸赞我家二弟,说不知还能有谁盛过他的风姿,这个不就是了。”
被唤做绪之的,又往那处看了几眼。
正因为天色有些暗,那人旁边的灯笼更衬的他身上仿若有一层极淡的光,离得有些远,可那一身的气韵,蓦然想起那句“秋水为神玉为骨”
宋玄似有所感,抬头看去,坐着的那人身姿慵懒,长袖微挽,长相么?
这场中几十号人,除了玉家二公子,竟无人能盖过他!
宋玄眼神坦荡无波,直视那人,端起酒杯,遥遥示意,一饮而尽。
后者嘴角含笑,回敬对方。
旁边一公子见此,说道:“这莫不是就是南薰先生的关门弟子?唤作元徽公子的。”
玉宁回道:“正是他,我家六弟与他交好,便是我家二弟也请不来他的。”
“哦?连承之兄都请不动吗?他架子这般大?”那公子说道。
玉衡笑笑,望着那一处,眼中毫不掩饰的宠溺道:“曹兄说笑了,老师极为看重元徽,管教也严,平日是不许元徽出门饮酒的。”
主座上的被唤作绪之的意味深长道:“看来承之颇喜爱这位师弟啊。”
玉衡一笑,坦坦荡荡回道:“是,我确实极为喜爱这位师弟。”
只见绪之眉毛一挑,又瞥了宋玄一眼。
一旁已喝的烂醉的一位公子听到他们谈话,眼神迷离的往那处望去,眸中一亮,惊奇道:
“哟,浮云锦。”
从京城来的一众人皆面色有异,浮云锦,万金一匹,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京中贵女皆以浮云锦做成的帕子为荣,而这位元徽公子竟拿来做衣裳!果真是南薰先生爱徒!
说着踉踉跄跄起身,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往那处走去。
玉宁刚要起身,被那位姓曹的公子拉住,“状元郎稍安勿躁。”
而被唤作绪之的则笑着对玉衡道:“承之也勿急。”
玉家的几位长辈便没有出声。
玉衡一声不吭的紧紧盯住那处,此时烂醉的公子在离宋玄几步之远的地方站立。
宋玄正与回身李渔二人说话,商量着哪日去赏桃花?
见李渔二人面色有异,场中又是一静,宋玄便回身。
入目的是一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俊秀的公子,一身华服,笑意晏晏的打量着自己。
两人目光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场中一片寂静,就连杯盏声也没有。
这便是场中最尊贵的人么?长了这么一副无害的脸。
须臾,醉着的公子笑出声,说道:“这位公子好风姿”
宋玄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见他不接话,醉着的公子略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略施一礼。
“我姓宋,唤作星沉,公子如何称呼?”
宋玄起身,动作行云流水,端正行礼。
声音平静无波:“元徽”。
不知为何,宋星沉却又多问了一句:“是姓元吗?”
国朝可没有姓元的显赫世家。
宋玄看着对方的那双眼睛,鬼使神差脱口而出:
“宋元徽”
以至于事后挨了师父一场“魔练”,身后咣当一声有杯盏落地。
场中认识元徽的面上皆是惊讶之色。
众人皆知,元徽所居之处便是元宅,听闻家中有只有一位姓元的先生,怎的又姓“宋”了?
醉着的公子不知其中缘故,低念了声“宋元徽”,而后,眉眼带笑道:“好巧。”
上下扫视了一遍宋玄,似是玩笑道:“你我皆姓宋,没准以前是一家呢。”
原以为是句玩笑话,但好似说完这句后,感觉面前的人气息略有些变化,和之前略有不同。
众人只见宋玄嘴角一弯,眼睛似有光,轻飘飘道:
“那可说不准。”
宋星沉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坐在主位这边的面色各异,
“知道公子的身份吗?就敢这么接话?”
又一人道:“南薰先生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说完略带嘲讽一笑。
宋星沉瞥见了宋玄放在桌子上的竹笛,突然,话锋一转。
“久闻南薰先生音律乃是天下一绝,想必公子必得其真传,趁着大家酒意正盛,不知~”
宋玄看了一眼自己的笛子,眼中似乎光芒更盛。
玉衡眸色一变,刷的起身,几步走到宋星沉身边,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厮忙上前搀扶宋星沉。
宋星沉甩开小厮,笑道:“承之急什么?我只是极为欣赏这位公子”。
玉衡面色淡了下来:“公子喝醉了。”
宋星沉回头看了看玉宁,说道:“长泽,你家弟弟一向如此么?”
玉宁忙起身,走至宋星沉身旁,搀住他,解围道:“元徽年幼,承之护弟心切,公子先回吧。”
说着手上微微用力,带着宋星沉回座。
玉衡上前温声说道:“他有些醉了,你别介意。”
宋玄不发一言落座,玉衡便知他心中必是恼了,索性挨着他坐下,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放置他面前。
凑近低声说道:“人太多,他身份贵重,不好当面收拾。徽儿,会惹麻烦的。”
闻言,宋玄神色缓了缓,喝了那杯茶。
玉衡见了他喝了茶,心下放松,见宋玄又在斟酒。
忍不住又道:“徽儿”,宋玄面色一淡,玉衡改口道:“师弟身子弱,少饮些酒。”
后面许久不支声的玉陶奇怪的看着心神不安的李渔,不解其意。
又看到玉衡落座,伸着脖子唤道:“二哥,我怎么感觉那公子刚才有些,有些无礼?怎敢当众让元徽~”
瞥见李渔瞪了他一眼,玉陶摸摸鼻子不支声。
玉衡回道:“噤声”
说完便起身回了座。
玉陶:······
而这一边,还在有人议论宋玄。
宋玄一直感觉有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看去,还是刚来时看到的那位公子。
见自己看过去,他眉头一挑,端起酒杯,示意宋玄。
这是个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宋玄随意把杯子一抬,两人再一次一饮而尽。
看宋玄那身上自带的一种洒脱,绪之忍不住问道:“方才元徽公子说姓宋时,怎的大家都那般神态?”说完看向玉衡。
周围人一听,忙竖起耳朵,就连宋星沉都忍不住直了直身子。
玉衡心下略有些焦躁,凝望着宋玄,神色复杂道:“我师弟命苦。”
此言一出,周围人更是不解,那身着浮光锦端坐在桌前南薰先生的关门弟子怎的就命苦了?
还让不让别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