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光寒九州录 >19、真正的含义
    徐辉祖摇摇头:“不,景永,你不懂!一将功成万骨枯得确很现实,可是你要理解这句话后面的真正含义。

    你爷爷不是天才,没有神助,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靠得是他把手下的将士视若兄弟,靠得是他能对他们的疾苦感同身受,靠是他让所有的士兵同生死,共命运!

    每一次同北元、同陈友谅、同张士诚的军队对阵的时候,我们大明的军队都没有任何一方面的优势可言,唯一可以让我们不畏强敌的原因是我们的军队可以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的战友,只要他们在,我们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后背会暴露在他们的刀枪之下。”

    他过去把张十七扶起来,让他站在徐景永的面前,然后赞许道:“你今天看到没有,张十七的身上就有这样的完美品质,服从纪律,维护荣耀,并且深信我会给他讨回公道!”

    然后他又把头转到徐景永身上:“可是你在干什么,如果你单纯地考察张十七的忠诚度,我不会怪你,可是你居然拿这种高贵的品质作为你们娱乐的资本,作为你们调笑的工具?

    你们都可能是大明未来的高级军官,知不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正在毁掉大明的基石?”

    徐景永连忙把头磕在地上:“父帅,对不起,我错了!”

    徐辉祖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很有优越感,也时时在府中显示你的优越感,可是我想告诉你,你的优越感一钱不值,徐家可以从普通的农家变成今天这样的世家,也可能从今天这样的世家变成普通的农家。

    徐府的每个人都对你有大期望,都认为你有一天能比肩你爷爷,甚至取得比你爷爷更高的成就,以前我也这样想,可是看到今天的你,我却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会把徐家带进万劫不复,就连这个祖宗祠堂都保不住。

    你的骄傲,我希望能藏在骨子里,而不是时时在徐府的仆佣面前炫耀,不是在那群官二代面前耍小聪明,明白了吗?“

    徐景永只能连连磕头:“列祖列宗在上,景永知错了,以后一定改!”

    徐辉祖怒气稍息:“你今天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不应该跟李景隆他们一起混。

    你可知道,当今皇上最恨的事情就是结党营私,胡惟庸案中杀了那么多人,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平时与胡惟庸来往的人太多了,连皇上都忌惮了,所以皇上宁可把这些人都杀掉,彻底斩草除根。

    你爷爷在的时候,从不参与党争,所以皇上杀了那么多人,从来就没有牵涉到我们徐家,你懂了没,现在李文忠和你爷爷都过世了,皇上对我们两家终于开始放松起来了,这个时候,你一定要保持与李景隆的距离,明白了吗?”

    徐景永又磕头道:“孩儿记住了。”

    徐辉祖点点头:“把你今天赢得银票拿出来。”

    徐景永有点不舍,但还是乖乖把银票都命了出来,徐辉祖把一堆银票收起来,都塞给了张十七:“今天的赌是十七赢的,所以你赢来的钱,都该给十七,徐家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谁对徐家忠心,徐家就会护着谁。”

    张十七连忙跪下,摇手道:“老爷,公子,十七的命是老王爷救的,十七也是徐家养大的,十七忠于徐家,是天经地义的,不需要奖励!”

    徐辉祖呵呵一笑,又把银票收了起来:“好,你能不贪财,我很欣赏!”

    他看看张十七已经被扭打得坏了的衣服,从身上摸出一个十两的元宝来,给张十七道:“你十两银子,是奖励你能维护徐府的体面,也是双倍补了你没能在颖国公府拿得回仪,明天,我会让府里的裁缝重新替你做一件衣服。”

    张十七谢了赏,才把银子接了。

    徐辉祖微微颔首:“你先退下吧,我跟公子还有事要交代!”

    张十七又磕了个头,才退了出去,他回到卧室,把元宝交给了张云海,张云海看十七的新衣服上又是裂纹又是泥巴,脸上还有不少血丝,十分担心:“十七,你不是去参加喜宴了吗?怎么还跟人家打架了?”

    张十七想了想,没有把杨老板和神秘蒙面人的事说出去,只是说了白天被人当作赌注的事,张云海吓了一跳,连忙替他细细把了一番脉象,张十七虽然受了一点内伤,但是问题并不大,只需要调养一两日即可,他这才放了心。

    早在上次比试的时候,张云海就对徐景永的凉薄大为不满,没想到这一次徐景永更加过分,竟然拿张十七的忠诚作为自己赌博的工具,心头更加怒不可遏,他沉吟了半晌,对张十七道:“收拾东西,我们离开徐家。”

    张十七愣了一下:“怎么了义父,这么晚了,我们去哪儿?”

    张云海道:“去哪儿都没关系,只要不在徐家就行,徐家如果辱你,我们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凭着义父这些年来的积蓄,我们做点小生意,不用像现在这般寄人篱下了。”

    张十七很是不解:“义父,一直以来,你都教导我一定要忠肝义胆,要与公子彼此信任,以后也跟他一起横扫北元,替我父母报仇,可为什么你今天却突然提出来要离开徐府了?”

    张云海道:“我并不是否定忠肝义胆,可是忠肝义胆要对应的是知遇之恩,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老王爷投我以木桃,我也报之以琼瑶。

    徐景永如果对你视如手足,你自然也应该对他效犬马之劳,可是徐景永却根本视你为草芥,你也不必要对他死心塌地。”

    张十七连忙道:“义父,我刚听说公子是拿我当赌注的时候,确实很不开心,可是老爷这样对我了,我心里早就没想法了,现在我还很以能在徐家为荣呢?

    我虽然在做仆人,可是并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啊,从我出生到现在,就没离开过徐家,跟我关系最好的人,就是这些一起长大的小哥哥,我怎么舍得离开他们?”

    张云海兀自怒不可遏:“上次在演武厅的时候,他就借着折辱你以显示他在徐府中的地位,这一次更是设计阴谋,让那些军士来对付你,他这样的别有用心,总有一天,你会被他害死。”

    张十七摇摇头:“义父,这次的情况可能不是你想得那样的,很多府里的仆人都被测试了,而且这个主意也不是景永公子出的,不能说是他别有用心。”

    张云海想了想,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平静下来,“你心地善良,总是把人往好的地方想,我一向来都是知道的,你舍不得这些小兄弟,我也知道,否则的话,从老爷过世,他们让徐河当管家开始,我就带着你离开了。”

    张十七嘻嘻一笑:“义父,你待孩子真好,我虽然从小没有了爹娘,可是有了义父您,我觉得我比那些有亲生父母的人更幸福。”

    张云海看着张十七发自内心的笑容,心中极为欣慰,他想了想,沉声道:“十七,你心地善良,义父很欣慰,可是人心鬼域,你却不得不防,我们不想去骗人,可是也不能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徐辉祖今天奖励你,跟你说那些话,你不要觉得他真的是那种刚才不阿的人,他跟他爹不一样,是真正的官员,玩这种权力游戏是老手。”

    张十七一愣,眨巴眨巴眼睛:“不会啊,干爹,我觉得老爷挺不错啊,一生正气,公正严明,赏罚分明,而且连我们这种仆人都能体恤,为什么不好?”

    张云海摇摇头:“徐辉祖的做法,只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他只化了十两银子和几句话,就换得你死心踏地,而且徐家仆人位也一定会把你今天的事在府里宣传出云,以后徐家的仆人就会更加忠心,这对他们这种官场中人不过是小把戏!”

    张十七有点混乱:“是吗?可是义父,徐家的人忠于徐家,难道不好吗?”

    张云海摇了摇头:“十七,你要知道你并不姓徐,而是姓张,你并不是徐家的人,徐家的荣耀并不会照到你的身上,徐家人的想法跟徐景永是一样的,你只是一个工具,随时可以用也随时可以扔!”

    张十七不服气:“可是,老爷批评公子做得不对,所以他在教育他啊!”

    张云海苦口婆心道:“十七,你再仔细想想徐辉祖是怎么教育他儿子的,他说可以测试你的忠心,但是不可以拿这种事情来赌博。

    所以说,他并没有真要把你当自己的兄弟亲人,而是要装作把你当兄弟亲人,然后骗你对他们死心塌地而已!”

    张十七更加混乱,他似乎觉得张云海说得很不对,可是内心却又觉得张云海说的很对,徐辉祖得确没有真把他当回事,而只不过是借他教育一下公子景永如何御下,就连银票,他也没有真的要给,真只是装了一样子,试试他的忠心而已。

    他摇了摇头:“可是那些圣人之言,为了国家民族大义,难道都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