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光寒九州录 >18、徐府的家人
    张十七硬着脖子:“左军都督府的尊严不容冒犯!”

    青年将领提起一脚,在张十七的背上连续狠踩了几脚,他见张十七正用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心里更是恼怒:“妈的,小子你还敢拿眼睛看我,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要打我啊?”

    张十七恨恨地道:“你们没有军令,擅自搜查左军都督府的车马,我来阻拦,并不违法,可我要是打你们,你们就可以定一个谋反之罪,我死了也是白死。

    我现在不反抗,你们就什么罪名也不能给我加上去,这现场有那么多人作证,总可以还我的清白,到时候我们老爷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

    青年将领四下察看,果然有不少人在偷偷观察这里的情形,他被张十七威胁,怒意更炽:“妈的,一个小仆佣,你以为军爷我不敢杀人吗?给我打。”

    一众士兵对着张十七又是一顿脚踢,张十七喉头一咸,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青年将领慢慢地抽出刀来,问张十七道:“现在跪下来给军爷我磕头,不然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看会不会有人替你报仇。?”

    张十七用虚弱的声音道:“徐府的人没有孬种,你有本事就杀了我,黄泉路上,我等着你们!”

    青年将领慢慢杨起了刀子,悬到张十七的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人怒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张十七一听声音,顿时大喜,这不是徐辉祖还是谁?他赶紧大声喊道:“老爷,这些骁骑左营的人谎报军情,假传军令,还要搜我们徐府的马车,我不同意,他们就想要打死我。”

    徐辉祖几乎要跳起来,本来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宴席的时候,傅友德偷偷告诉他,皇上已经有意让他世袭魏国公的爵位,徐家即将恢复徐达在世时的荣光。

    他现在以勋卫署左军都督府事,不仅掌管着金陵城内除锦衣卫以外的所有士兵,还兼管着浙江、辽东以及山东的驻军,可以说是掌管京城周围的所有军事,事关首都的安全,论职位已经是正一品的官职。

    对他而言,现在所缺的,只是一个爵位,只要世袭了魏国公,徐家又会成为大明朝的第一世家。

    可是,这份得意的兴头还没过去,他竟发现自己麾下的士兵在试图挑战自己的权威?这与谋反还有何区别?

    他的带兵之人,越是生气,语气反而更慎重:“你们是骁骑营下哪一所哪一旗下的兵丁,把总是谁?”

    几个士兵啪一下都跪在地上,不敢搭话。

    徐辉祖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你们不敢说话,看来张十七所说的都是实情,谎报军情,假传军令,你们以为军法都是假的吗?你们直接挑战左军都督府的权威,是意图谋反吗?”

    青年将领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连头都不敢稍动一下!

    徐辉祖冷冷地道:“就凭你们几个人,想必也不敢如此兴风作浪,老实交代,究竟受何人指使,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几个士兵仍然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徐辉祖的怒气更炽:“既然你们都不怕死,很好,我想看看你们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他的手一挥,他所带的士兵就要上前控制二人,突然一个声音道:“徐兄息怒,这事不怪这些士兵,而是我让他们干的,今天是颖国公家的好日子,大家不可伤了和气。”

    徐辉祖一看说话的人,不由得愣了愣,眼前说话之人正是已故岐阳王李文忠之子李景隆,而跟在李景隆身边的,却是一大群当朝重臣的后代,而自己最为欣赏的儿子徐景永也遮遮掩掩地跟在李景隆的身边。

    徐辉祖很是不解:“景隆,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李景隆回话道:“徐兄莫要生气,他们并没有渺视徐府之意。

    只因今日早朝,皇上在金殿之上警告大家要管好自己的仆佣,不得让这些家丁在外面狐借虎威,飞扬跋扈,所以刚才喝酒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在我们这些世家之中,究竟是谁家的仆佣最有教养,最守规矩。

    可是光靠嘴巴上说说,是比不出来的,所以我们大伙就打了个赌,在无人通知的前提下测试这些留在外面的仆人,看看谁最能忠心护主!”

    徐辉祖冷冷地问道:“现在可有结果?”

    李景隆呵呵一笑:“徐兄,所有人都说徐家是大明第一世家,我以前还不服,现在可是服了,你们府中教出来的仆佣,不光是忠心,而且有勇有谋,有理有节,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所以,这场赌局,显然是你们徐府的小景永赢了,其他人都没意见吧?”

    一众人都纷纷表示没有意见,然后从身上摸出银票来递给了徐景永。

    一个官二代有点不服气:“景永,这个小仆人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居然有勇有谋,思路这么清晰,不会是你故意在这里设套吧?”

    徐景永嗤之以鼻:“邓将军,这个打赌的主意是你出的,我又怎么会提前知道?你要怪,就怪你们家那个佣人是鼠胆吧,这边只亮了亮刀子,他居然直接吓晕过去了。”

    官二代怒不可遏:“那个废物,回头我就让人把我家的驴给宰掉一头,以后让那个废物天天去拉磨,一直拉到死为止。”

    李景隆问道:“徐兄,你家这个小厮好玩的很,要不你让给我吧?我把他带回李府,给我们府中那些惫懒之徒好好树个榜样!”

    徐景永哈哈大笑:“李将军想要的话,只管......”

    他的话还没说完,徐辉祖却打断道:“李将军,实在不好意思,愚兄身兼着今天晚上的安防之职,所以现在要抓紧把这些家人送回家,再赶回这里,以防城内有乱党借着今晚上的婚礼生事。

    皇上对于这次的婚礼很是重视,愚兄不敢有丝毫松懈,所以今天只好先向你告个罪,让景永跟着我一起回家,至于其他的事,等过了今晚以后,再商议也不迟!”

    李景隆愣了愣,他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到徐辉祖的脸色铁青,知道自己刚刚讨了个没趣。

    他与徐辉祖都是官二代,而且已经袭了李文忠的曹国公之爵,理论上的地位比徐辉祖更尊贵,可是徐辉祖比他要年长一些,更是要成熟一些,时时让他有无形的压力,他眼见到徐辉祖极度不高兴,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向徐辉祖寒喧了几句,带着一群官二代走了!

    张十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徐辉祖走到他身边,前后检视了一遍,然后问道:“十七,你的伤势重吗?”

    张十七应道:“回老爷,还顶得住。”

    徐辉祖见李景隆等人走远,才对一众家人以及佣人喊道:“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老王爷有遗训,张十七虽然在家里为佣,但他们没有签卖身契,是我们徐府的家人,不是家奴,谁也没有权利把他们卖掉或者送人,你们清楚没有?”

    一众人都哄然应是!

    徐辉祖狠狠白了儿子一眼,然后对张十七道:“一会儿你不用驾车了,只管在马车上坐着就行!”

    徐景永欲待解释什么,徐辉祖挥了挥手:“回府!”

    到了徐府后,徐辉祖又吩咐道:“其他人回房,景永和张十七跟我过来!”

    徐景永见父亲脸色阴沉得滴得出水,只好惴惴地跟在父亲后面,张十七更是不敢声张,一路尾随着二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三人穿过徐府的大厅、中厅、偏厅、后院、一直到徐府的祠堂之内,徐辉祖首先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徐景永和张十七也赶紧跪下来磕头。

    徐辉祖磕完头后站了起来,徐景永刚要跟着站起来,徐辉祖喝道:“跪着,谁让你站起来了?”

    徐景永吓得一啰嗦,赶紧又跪下来了。

    徐辉祖却对张十七道:“十七,你站起来吧。”

    张十七应了一声,却不敢站起来,依然跪在徐景永的身后。

    徐辉祖指着祠堂上的牌位,沉声问徐景永道:“你把列祖列宗的名字一个一个给我报一遍。”

    徐景永终于开始明白父亲在生气什么了,他不敢接嘴,只好低下了头不说话。

    徐辉祖厉声道:“你看见没有,除了你爷爷叫徐天德,你太爷爷叫徐五四,你太太爷爷叫徐四七,你太太太爷爷叫徐六四,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徐景永摇摇头。

    徐辉祖大声道:“我是让你明白,你的祖上,和张十七的名字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不是贵族,而是最普通的根本不被人记住的农民。

    一直到你爷爷跟着当今皇上起兵反元,立下军功,才有了今天徐家的辉煌,才有了你的锦衣玉食!

    可你知道你爷爷的军功是怎么来的吗?当初和你爷爷一起跟着皇上有上百人,可是今天,活下来的不超过两手之数,你知道这又意味着什么吗?“

    徐景永把头磕在地上:“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件事情孩儿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