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聚集了三批人，喧闹声简直让人发狂。
二当家邵大，三当家牛才俊都来了。他们声称听到院子这边的动静，担心赵大王的安危，特意赶过来保护大王的。
赵沁坐在椅子上，她不让人进来，邵大和牛才俊也不敢带人闯进来。
“大当家，大当家……听说有刺客，是我们保护不力，让那群宵小扰了你的清净。”牛才俊伸着脖子朝西稍间内看。
邵大眯着眼睛，不多言，他将双手负在身后，很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安静，只有晚风的声音。
山巅的风很大，吹得众人衣物猎猎作响。
牛才俊紧张的握着拳头，“大当家……”
“进来吧。”赵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似乎显得很疲惫。
牛才俊闻言，挑了位心腹，大摇大摆的走近房间内。
邵大跟在后面，一个人都没带。
西稍间内的血腥味很浓，哪怕有山风跌宕，依旧浓郁的令人作呕。
牛才俊和邵大手里都有人命，而且不止一条人命，他们面对满屋子的死尸只是微微皱眉。
“邵叔叔，爹爹将山寨防守之事交给你，出了这等大事，你亲自说说缘由吧。”
赵沁目光炯炯，一点也不怯场，必须得装出一副有底气的样子。
邵大看了眼床上侧躺着的大当家，良久才回道：“此事我有责任，山寨成立四年来，从未出过行刺之事，是我大意了。”
“大意了，你一句大意了就能了了？”赵沁站起身，“若是我爹爹有个三长两短，你能担待得起吗？”
邵大的目光仍在床上，从他进入房间以来，床上的赵大王就没动过。
大当家是不是已经死了？
小姐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邵大很想走过去确认，站在床榻旁边的刘伯怎么看怎么有问题，至于拔刀吗？
“属下有罪！”
邵大高呼一声，猛地单膝跪地，一如四年前那般。
赵大王依旧是大人，而他邵大依旧是大人的亲兵。
牛才俊双眼都快瞪出来了，床上那人明明不动了，好像连身体都没有呼吸的起伏。
他简直想冲过去掀飞赵大王。
一旦确定赵大王死了，他有把握夺取山寨，连着赵大王娇滴滴的女儿一并抢了。
瞧那小脸，几乎能捏出水来，瞧那身段，谁能消受了，恐怕要折寿十年。
山里不服赵大王管束的人不少，大都是后来上山的绿林好汉，这些好汉暗地里早已奉牛才俊为首。
也正因如此，才会有牛才俊下山劫掠平民百姓，探一探赵大王的态度。
“大当家的，你怎么不开口啊。”牛才俊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床榻走去。
赵沁赶忙上前，大喝道：“牛才俊，你干什么！给我退回去！”
刘伯持刀横在牛才俊与许明之间，眼中充满杀意，他绝不准牛才俊看到许明的脸，哪怕是侧脸都不行。
邵大本是单膝跪地，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他没有上前，因为他明白，以牛才俊的性子和实力，刘伯拦不住的。
赵沁虽紧张，却未慌乱。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能着急。
床上的许明动了，身体一抽，猛烈的咳了四五声。
牛才俊身体一僵，站在原地不动。
人的名，树的影。
延龙山寨虽有暗流，可只要赵大王还活着，他们总不敢当面违抗赵大王的命令。
“爹爹……”赵沁一脸紧张和悲痛，先一步跑到软塌前，轻抚许明的后背。
许明很年轻，不过他的体型与赵大王接近，在夜间依稀的月光下，很难分辨。
世人咳嗽声大都相近，就算有差别，料想也不会有人注意人的咳嗽声。
邵大作势要重新跪下，故意装作身体不稳，几个踉跄，撞到不远处的柜子上。
“砰！”
柜子们开了，几件衣服零星的挂着。
牛才俊回头看了眼柜子，又看向床榻，大当家重新躺到床上，再次回到那副一动不动的模样。
邵大一直在观察一切，对场上的局势有所猜测。
首先，赵大王应该快死了，恐怕只剩下一口气了。垂死的赵大王很虚弱，所以才会让刘伯守在床边，害怕二当家和三当家动手。
至于赵沁的所作所为，多半是因为爹爹将死，惊恐之余做出的应急之举。
既然如此，不差这一时。
邵大心知大当家的死讯一旦传出去，牛才俊便有可能行动，到时候他未必能争过牛才俊。
邵大了解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是识时务的人，若是不识时务的话，怎么会带着昔日的兄弟落草。
山匪绿林中人有自己的规矩，辈分和座次很重要。
只要赵大当家的让邵大继位，牛才俊敢硬来的话，一辈子都得顶着叛徒小人的名头。
邵大决定好好表现，他相信大当家的会选择自己的。虽然自己也不想守官兵的那套规矩，可总比牛才俊这货好得多。
念及至此，邵大厉声道：“三当家，你敢忤逆大当家的意思？”
牛才俊嘴角抽动，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但很快敛去了，他后退两步，干笑道：
“我也是关心大当家的，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赵沁朝着二人摆了摆手：“你们退下吧，保护好山里，别让行刺的事再发生。”
邵大继续表现：“屋子里这些尸体我派人清理，保证……”
“不劳烦邵叔叔了，爹想静静，我们等会派人处理。”
邵大只道此乃赵大王不信任之举，想想也是，若自己身处赵大王的境况，恐怕也不敢让二当家和三当家的人靠近自己。
牛才俊和邵大缓缓退出西稍间，一出门，山风吹来，血腥味顿时散了不少。
“哼！”牛才俊冲着邵大冷哼一声。
邵大并未回应，心里却是很鄙视牛才俊，他迈步离开，看也不看牛才俊。
待房间外二当家和三当家的人走远了，西稍间内，赵沁的后背湿透了，肌肉紧绷着，她硬撑着不软下来。
刘伯握刀的手也满是汗水，当时只要牛才俊再向前四步，就有可能看到许明的侧脸，那时候就不是今夜暂时的和平，而是又一场血雨腥风。
许明轻声道：“刘伯，麻烦你把窗户都关上。”
刘伯关上窗户，守在门前，叹道：“就算瞒过今天，早晚会暴露，我们还是快想办法离开延龙山吧。”
赵沁心有不甘，却也明白敌众我寡，许明身手不错，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二人不约而同的望向许明，想听听许明的看法。
许明点亮蜡烛，阴恻恻笑道：“置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