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院门前打闹吵架，自然会有人传达给山长，更何况是这样会影响岳麓书院面子的丑闻。
方轻舟被喊进去的时候，脸都是青的，倒是曾桂香夫妇有些忐忑。
萧墨沉进去之前，又看了眼下首英英玉立的姜逐霜，“阿霜姑娘，山长也有请你。”
姜逐霜惊讶，“山长真的请了我？”
萧墨沉不说话，修长的手微微一摊，比了个请的姿势。
姜逐霜觑了眼篮子里还剩下的十几个桃花饼，又见人都散开得差不多了，知道今天被这一折腾，是卖不成了。
倒是赵泉自以为很有风度地道，“姜姑娘，这些饼不如都卖给我，我家下人也多，都是……”
姜逐霜摇了摇头，“多谢赵公子的照拂，但是不用了。你已经买了不少，够你吃的。”
“余下的也不多，我自家也能吃的，不劳烦公子了。今天的事儿，也谢谢公子仗义执言了，我先进去了！”
说完，她朝赵泉礼貌地颔首，就快步跟上了萧墨沉的脚步。
姜樱看了眼他，也小跑着攥住了姜逐霜的衣袖。
岳麓书院的山长是个瞧着五十来岁，蓄须的儒雅中年男人。
此时他正跪坐在案几后品茶看书，跟前则是站着个四十岁出头，严肃刻板的男人。
那男人见了方轻舟，就拿着手里的书劈头盖脸地朝他砸去。
“混账东西，你是不是要毁了咱们岳麓书院的名声？
我陶文渊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东西，啊，居然欺凌良妇，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亏得你现在还毫无建树。
以后要是真有个什么，你莫不是要直上云霄，与日齐肩了？哼，今后出去别说是我的学生，我丢不起这个人！”
方轻舟被他恰好砸中鼻头，当下一行鼻血就蜿蜒而下了，但他可不敢擦，直往地下一跪，浑身颤抖。
“陶，陶夫子，您听学生解释……”
就是姜勇和曾桂香也不曾见过这种局面，当下腿一软，也是跪倒在地，“民妇，民妇……”
曾桂香平日里在村里倒是作威作福，此时一见这个个都贵气天成，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瑟缩得半句都吐不出来了。
有他们做对比，倒是旁边站着的姜逐霜显得格外的打眼了，就是那山长也注意到了。
本来注意力还在地上几人身上，霎时就给拉了回来，“这位姑娘是……”
萧墨沉替她解释道，“这位阿霜姑娘也是苦主。”
说着，他简单地给说了下几家的纠葛。
山长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啊，倒是阿霜姑娘吃了委屈。
阿霜姑娘放心，我们岳麓书院绝对不会纵容这样的学生的，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姜逐霜福了福身，不卑不吭道，“谢谢山长替我们做主！其实，我已经跟方轻舟退了亲，倒是无甚大碍了。就是我伯娘家的妹妹……”
曾桂香立刻反应过来，猛地磕头。
“青天老爷啊，你可得给我们家阿梨主持公道啊，她现在被糟蹋了，他们方家欺负人啊，我们也是没法子……”
山长忙起了身，亲自扶起他们。
“你们不必如此，先起来吧！我无官职在身，当不得这句官老爷的。
至于公道，既是我们岳麓书院的学生，也是我们管教不当，没有理清学生的品德，是我们这方的过错。”
说着，他就唤了声，“好了，文渊。你现在就是打死了他，也是无济于事了。”
陶文渊显然是个暴脾气，他抬脚狠狠地又踢了跪倒在地的方轻舟一脚。
虽然让人解气，但却也让人觉得有些暴戾。
“山长，这是我教的弟子，是我有眼无珠，没有看清他的为人。
我本来还要把他科举的名单递上去，但现在看来，他品德有碍，当不得品学优良。
我决定撤下他的名单，并向县令大人说明缘由，让他今后不可再恩考。”
方轻舟刚才怎么挨打都没吭，此时一听，心里却是咯噔一声，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老师，老师，你不能这么做啊！我寒窗苦读多载，为的就是一朝科考，功名在身，青云直上。
您不能这样斩断弟子的前程路啊，老师，求求您了……”
岳麓书院向来是朝廷重点关照的对象，得了岳麓书院的一句品德有碍，他以后又怎么可能科考？
难道他要当一辈子的童生吗？
想到此，他就扑过去抱住了陶文渊的腿，哭得涕泪四流。
“老师，你饶过弟子这回吧！弟子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啊……是她，是她姜逐霜要害我，我没有……”
姜逐霜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却见萧墨沉先上前一步。
“方兄台何必还攀扯阿霜姑娘？阿霜姑娘本跟你是未婚夫妻，是你主动退的亲，而今又主动纠缠，难道人家姑娘不要清白名誉了吗？
而那姜白梨姑娘更是被捉到与你一道，众目睽睽之下被你殴打流产，都是抵赖不得了。”
“到了这般田地，你还要攀扯陷害阿霜姑娘，我真的是平生未见你这般不要脸的牲畜。
哦，牲畜尚且还知恩感恩，恐怕都不愿与你同伍。”
说到这，萧墨沉长叹了口气，毒舌地做了个结尾。
“方轻舟此人，真禽兽不如也。”
山长听得他长叹，不由捂住了嘴，咳嗽了一声。
“好了，阿沉，你别刺人了。这事儿还是得好生处理的，不然还得威胁我们岳麓书院的百年清誉。你且说说，该如何处理才好？”
虽是问取意见，但可见对萧墨沉的看重。
姜逐霜听了，都是忍不住侧目的。
没想到萧墨沉一个小小的秀才，竟然还能得岳麓书院的山长这般青眼，实在是出人意料的。
这书院的山长虽说无官职，但却是有朝廷品级的。
更是桃李遍天下的，影响力比之朝廷内的官员也不诳多让的。
可见得他看重，多么不容易！
方轻舟这下完全没了往日里的高傲，只跟萧墨沉求饶。
“萧兄，我们不管怎么样，也同窗多年，我刚才那都是疯狗乱咬，不是要攀扯你，你帮我跟师长，山长求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