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万岁无忧 >第一百零五章 醉梦(1)
    “何故啼哭?”

    “黛墨只是想,公子在黛墨心中是那样完美无瑕的人,怎么在别人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黛墨一语直中韩珂心底,是,他在忘忧眼里什么都不是。

    一大股苦涩弥漫开来,像是细针刺心,无力又无助。韩珂不想承认,但他确确实实为情所伤。他又深深叹了口气,脑袋一片空白。

    京都人人都说韩少卿逍遥自在,可在他自己看来,他的这一辈子好似都在为别人而活!

    母亲的期待与宠爱都成了束缚他的枷锁,在皇宫进出的恣意是他甘做宇文璟的一把刀换下的,流连于青萝巷之间也是为了零碎的情报!

    韩珂是大宁的韩珂,是大理寺的少卿,是让长平长公主骄傲的儿子,可他始终不是自己。

    也许与入云鹤同盟时做的鬼衣侯才是他为自己而活的片刻吧。

    “公子,求您也看看黛墨吧,黛墨,永远不会背叛公子。”她伏下身磕头,双拳攥紧隐隐发颤。

    韩珂说她“卑微”,可卑微又如何?她的命是公子给的,她愿意为公子而活。

    韩珂默不作声,当黛墨再抬起头来时身前空空荡荡没了他的身影。

    一串晶莹的泪从黛墨的眼角滑落,公子这是用行动回绝了她。她正身抚上琴弦:“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黛墨凄婉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韩珂静静躺在树枝上望着漫天星河发愣。老天让几人如意?总是命运折磨人。

    那个雨中啃包子的女孩身影在韩珂脑海中起起伏伏,他丢弃又捡起,反反复复终是不能逃脱。

    忽然他身边的枝头向下一弯,韩珂转头望去正对着左目重瞳子的锦衣男子。

    怎么,他都能幻看到如此程度了吗?从忘忧到宇文璋,老天爷还真不打算放过他呀。韩珂轻笑着望着天空,不再理会这一动不动的“幻觉”。

    “言修,怎么多日不见生疏了?”入云鹤独特的磁性嗓音传来听得韩珂一激灵。

    他连忙撑着枝桠坐起,旁边的确确实实是入云鹤!“宇文璋,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也是假的。”

    入云鹤被他吼得掏了掏耳朵:“前日我做了个梦,梦见你过的不好,这不马不停蹄就来了。不过‘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韩珂摆了摆手。他才不信入云鹤那些鬼话,分明是宇文淳回京都了他一个人无聊这才回来的,“喝酒去?”

    “唉,我才刚回来。”入云鹤故意摆了摆手,“近几日脑袋里挤不出点墨水,生活艰难啊。”

    他写话本这几日原本就没有灵感,何况时不时有朝廷的“跳蚤”打扰惹得他心烦。

    他这个逸王当得也算称职吧,不过问朝政,四海为家,就算如此宇文璟对他的戒心还是丝毫没有减少。

    韩珂折下一片树叶轻轻向入云鹤扫去,他的动作虽轻柔却在破空之时有了千钧之力,划过入云鹤耳畔,挑起几缕发丝,直直刺入远处的信鸽体内。

    那信鸽还没来得及扑腾就垂直落下,惹得灌木丛一阵沙沙声。

    “你娘的!能不能不要怎么吓人!”入云鹤感觉揉了揉侧脸,在心理作用下他总觉得脸皮子隐隐作痛,好似被韩珂的叶子割伤了。

    “根本没碰到你英俊潇洒的脸。”韩珂向对着他翻个白眼,身下灌木丛又是一阵行走的沙沙声,直到一个人影走到月光透亮处。

    “公子,是晋国蘅若公主的信鸽。”阿刘将鲜血淋漓的白鸽抬起来,它的脚上绑着细信桶。

    韩珂没有将一丝目光分给阿刘,只看着天上朗星道:“念。”

    阿刘将信件拆下,展开信来掐着嗓子正色道:“父皇母后亲启,儿已平安到达京都,择七皇子宇文淳为夫,缔两国之谊。然,断肠一事符北已殁,乞求父皇母后放过其家人。一月之期已到,日夜盼望使者。儿蘅若恭请金安。”

    入云鹤身不在京都却也是知道蘅若一事,他从枝头跃下,抬眼望着韩珂被枝桠遮挡的背影:“怕是又一个为情所困的人啊。”

    他的话音刚落,一叶新鲜刚折下的叶子便从从他耳畔划过,直接削断了三根头发。入云鹤连忙捂住耳朵:“韩珂!你有病啊!”

    阿刘给入云鹤递去一个同情的眼色,压低声音提醒:“这几日公子最心情不佳……”

    韩珂从枝头翻下一把揪过入云鹤衣领,顺带着给阿刘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走,喝酒去!我请客!”

    阿刘缩了缩脖子把信塞回信桶里,韩珂将信桶拿过收入怀中:“阿刘,留意好晋国动向。”

    “是。”

    入云鹤知道他的性子最是执拗不够,只能由着他带着穿过半个京都,最后在福禄山山脚下找了个不起眼的酒肆。

    传闻福禄山上有寿仙,有缘人得寿仙指引进入仙庙便能延年益寿,有功德者更能长生不老。

    传说毕竟是传说,年轻人鲜有到福禄山游玩的,每年春季多是老人结伴上山游玩。

    而这家酒肆更是在不起眼的不起眼处,招牌压根没有,门口也被密林掩映,若非熟人带着根本摸不到这地方。

    入云鹤啧啧称奇,韩珂似乎是这家店常客,刚坐下就有小二上前:“这位爷,还是照旧?”

    韩珂点了点头:“再端一碗‘醉梦’上来。”

    入云鹤打量着这家酒肆,就是寻常茅草盖的,一共五桌。其余四桌每桌都只有一位客人,他们或低头喝酒或打着盹,谁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侧目。

    这也奇了,从前他与韩珂出门都能引来万众瞩目,怎么这些人是瞎了?

    很快小二端上两碗酒,一碗清澈无色被放在韩珂面前,一碗中竟闪着五色光泽,正放在入云鹤面前。

    “言修,这东西没毒?”入云鹤压低声音,但韩珂已经将面前的酒小口饮了下去。

    “怕什么?”韩珂的脸立即浮现出两团红晕,这酒后劲也太大了些!他撑着脑袋已经昏昏沉沉,只重复着,“你喝,你喝……”

    入云鹤皱眉将“醉梦”眯了口,入口竟是甘甜,一点酒味也无!这算什么?!

    他刚要开口唤小二来,忽然眼前一亮,直直朝桌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