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万岁无忧 >第九十八章 大婚(2)
    新娘子入了青庐,新郎官却是要在外应酬的。

    女席与男席分开,忘忧瞧不见宇文渊只能坐着喝闷酒。与她同桌的还有那日赏花会的朱妧、沈琪,其余的贵小姐她一个也不相识。

    一月不到这京都形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趾高气昂的安洛洛成日昏迷,一日中只有两个时辰清醒;听闻李毓嫁了人,许配给西市富商为续弦,日子过得也不大舒坦。

    忘忧仰头喝下一杯酒,自顾自揉了揉太阳穴,想必离安远茂“身死”之日也不远了吧?

    朱妧见忘忧一副“借酒浇愁”的模样,忆起京都中传闻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她在桌下握住忘忧的手,柔声道:“这般好日子姐姐还是高兴些。”

    她怕忘忧这一不高兴又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我自然是高兴。”忘忧有了些许醉态,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凑到朱妧耳畔:“你瞧太后亲自邀了敏贤郡主,她都甩了脸皮子没来……我这不是高兴是什么?”

    “姐姐醉了。”朱妧轻轻扶住她。虽然忘忧所言不虚,从前全宁国都知道喜欢宇文渊的张敏贤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这也太不符合她性子了。

    “干喝酒太没意思,不如我们来玩飞花令?”沈琪一番提议得到附和,她拉了拉朱妧衣角,“覆哪个字?”

    忘忧连忙嗔怪道:“莫不是想叫我更醉些?”

    沈琪一笑:“是我忘了姐姐从晋国来不通诗词。那这样,就不拘第几个字,只要包含这字便可,如何?”

    席上另几位肚里没墨的暗暗叹了口气,她们可不想丢人。

    “不错。”忘忧点了点头,“就‘喜’字吧!”

    “我先来。这句词是我最喜欢的。”朱妧举起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没想到阿妧喜欢范文正公此句。”忘忧撑着头想喝下一杯酒却被众人拦下,这酒可是只有输的人才能喝,“我喜欢‘先天下之忧而忧’……”

    沈琪笑道:“那后半句呢?”

    后天下之乐而乐。

    忘忧一扯嘴角:“我怕是先忧死了,哪还有后乐!”

    众女听闻此言皆噤声默默不答,唯有朱妧接道:“姐姐说笑了,不过是女子哪用得着操心天下事?阿琪,到你了。”

    “年年喜见山长在,日日悲看水独流。”是喜,是悲,沈琪不明白。但常在固好,流逝固堪悲。可谁又能阻止江水东流?

    众女又是默然,今天大家都是怎么了?

    女席这般玩了一圈,有奖有罚。忘忧只顾点评他人诗句,到了自己却说不出来。她一杯杯酒喝下,心中竟徒生出快意。难道这就是悲极生乐吗!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她满颊通红,甩开手臂竟要手舞足蹈起来。可她的玉臂刚挥出去就被一股力量扼住手腕,紧接着身子一轻落入一个怀抱。

    “少卿。”朱妧与沈琪行礼,其余不识韩珂的小姐们也纷纷福身。

    韩珂捉住忘忧的手腕,语气强硬没有半分柔和:“你倒是洒脱!怎么不乘风归去!”

    韩珂只看着朱妧:“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带她归家。”说罢抱着忘忧缓步离去。

    女席静默了片刻立刻炸开:“你们看见了吗,韩少卿诶!传言他不是不满赐婚吗?”

    “韩少卿好帅……要是我被赐婚就好了。”

    大家掩面大笑起来,朱妧与沈琪相视一眼笑意了无。

    “不过我更羡慕阿妤,齐王殿下一看就是专情的,不似韩少卿……”

    “好了。”沈琪打断了那人,“继续玩吧。”

    ……

    大红对联挂在青庐边,绣着鸳鸯的大红被祳堆在床前。红帐上又贴着大喜剪纸,两支红烛把新房照得朦胧。

    桓妤坐在绣花的绸缎被面上,上头还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她轻轻抚摸着,心下了然:这是早生贵子。

    “王爷来了。”绿枫同样是一身喜服,只是这形式还是丫鬟装也没有资格穿正红。

    桓妤又拿起扇子遮面,她心乱如麻,听着临近的脚步声忽然手中一松,那柄扇子便被移开,一杯合卺酒被塞到手上。

    一阵酒气往桓妤的鼻端扑来,她抬起眼偷偷瞧了宇文渊一眼,心便怦怦跳动得更厉害。可烛光黯淡又晃眼,她什么也没看清,只觉得他通身是威严之气。

    “王爷……”她的后半句“您似乎不怎么喜欢妾身。”还没到嘴边,就被宇文渊打断:“叫夫君。”

    “夫君。”桓妤娇怯怯地应着,那杯合卺酒如何同他饮下的也没了知觉。她不打算再问下去,他的态度已说明一切。

    可她没有在意为何宇文渊的嗓音如此沙哑。

    春宵一度,红罗帐暖。

    桓妤身下的喜帕染上点点血红,她抓着床单时想起李氏的话:蜜蜡丸,血……

    ……

    忘忧被韩珂抱回玲珑居时已近深夜。一路上她颇不安分,又是高歌又是吟诗,一会儿要吃糖葫芦一会儿又是全吐了出来,这疯癫的模样是韩珂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他跟在身后一路陪护一路给人家赔钱道歉,几乎被“折磨”得精疲力竭。

    “你是不是故意的?!”韩珂替她卸完妆足足用了两盆子水。别人家上妆都是越上越好看,就她是越化越难看。

    他又为她掖了掖被子,还没在她身上片刻呢又被踢开。

    他叹息着重新盖上,一连三四回忘忧才安分了。

    她满脸醉态,好像是下一刻就会哭出来的孩童。可她没有落一滴泪,甚至口中还喃喃着什么。

    韩珂凑近一听,通过隐约听到的词他觉得她口中呢喃的是“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真是个傻瓜。”韩珂耳力过人,他自然知道月芙一直站在门外。他打开门,却见月芙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去煮些醒酒汤。”他发号施令熟练得犹如玲珑居的主人,可月芙没有动,她只听忘忧的命令。

    韩珂负手而立:“你若不想她明日起来头疼欲裂,就照我说的做。”

    月芙向里望了一眼,见忘忧好好睡着也只好应下往小厨房去。

    韩珂回到屋里倒了两杯清茶,自顾自对着空气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