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咖啡馆内。
于美莎与程远的心理战仍在继续，即使被发现了漏洞又能怎样。
窗子破了一个口子，还是可以遮风挡雨的，不是吗？
“好吧，即便如此，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情，很遗憾，我猜想他是随身携带了一副手套吧，这种事还是去问他吧，你用不会就根据这个来给我扣个杀人犯得帽子吧，我人在富延，能飞回去亲手杀了我的丈夫吗？”
于美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重重地把杯子放在餐桌上，巨大的响声引得其他顾客纷纷侧目。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气呵成，表演完的于美莎松了一口气。
“您也不必激动女士，事实上我早已想到了你会有如此托辞，仅凭这一点，我是不敢过来打草惊蛇的。”程远依旧镇定自若。
什么……除了这以外，还有哪里出现了问题吗？
于美莎的气势瞬间又消减了一些……
“我其实早该想到，但直到刚才，在台下看了你的表演，我才想通了一切。你们的障眼法，不得不说，实在是太精妙了。”
“障眼法”这三个字一说出来，于美莎的心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此刻的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不得不感慨现在的脸模技术，真的是足以以假乱真了，对吧，于美莎女士？”
程远眯着眼，似在回味着当时的那一幕精彩的演出一般。
“那么年轻的女子只要敷上脸模，在舞台的位置看上去，就仿佛是真的女巫一样，那长长的鼻子，那可怖的獠牙……”
程远的话，字字如刀，在于美莎柔弱的身体上胡乱的捅着。
“其实你的丈夫，在你和那个男人出门之前就已经死掉了吧，和你一起出门的，那个遮挡着眼睛，只露出面庞的人，就是你的情夫吧？”
程远慢慢地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由于有些凉了的缘故，微酸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之中绽开。
“除了情夫的关系，我无法想通，会是怎样的关系，甘愿为你冒险。”
于美莎心里一横，奇迹般地恢复了笑脸，她知道这场对局败局已定，但她仍然不能倒下，她知道她要保护好最后一个秘密，哪怕牺牲掉她自己……
“无稽之谈，不得不说你挺会想象的。”
于美莎笑道，她想喝口水，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的手，早已经不听使唤了。
“就在刚才，我又和你的闺蜜通了电话，电话里她很笃定地说，你的丈夫只是远远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后，便钻进出租车里离开了。”
“那又怎样？”
“毕竟敷着你丈夫的脸模，不能近距离接触吧，离得近了会不自然，搞不好会出问题。”
于美莎不为所动，她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尽她所能，保护好那个秘密。
“小区的保安，你们的邻居，无论是谁想和他打招呼，都被他无视了，他模仿的再像，眼睛是没办法模仿的，这也就解释了那天，他为什么一直都带着大衣帽子不肯摘下。他只需要再次返回到你的家里，把衣物脱掉，检查好是否沾有他的毛发后，下楼回家躲着就可以了，可是他自作聪明犯了个错，他大可不必撕掉门上的那张纸。”
“荒谬！”于美莎冷笑道。
“其实这个人很好找，我们来一起分析一下吧。一个未婚的，年纪一定比你小一些的男人，和你有业务往来，应该是剧场里专门负责做脸模的那个人吧，就在刚才，你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估计这个人很快就会找得到吧。”
于美莎沉默了，想不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可怕到这种程度。
“就在等你的这段时间里，我把拷贝到我手机里的视频监控录像又看了一遍，不得不说他的背影和你丈夫的真像。接下来的几天内，可能是心虚吧，担心我注意到他，他再没出过门，他会躲在哪里呢？”
程远歪着脑袋，似在思考问题一般。
“哦，对了，我想他应该就住在你的同栋楼里，这样抓捕起来，就更容易了。只需要知道你们剧团最近谁请假了，又是谁和你住在同一小区就好了。”
“精彩！”于美莎强打精神，拍打着双掌。
“就算被你碰巧对上了这个人，但这一切也都是你的猜测吧，你有证据吗？”
“证据的话，当然有，脸模的材质是硅胶，耐高温也不怕水泡，这么重要的证据，放在哪里都不安全吧，在谎言被揭穿之前，放在他的家里藏起来才是最稳妥的方法，所以在他的家中一定找得到，”程远目光坚定，冷冷地说道：“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了，对吗？女士？”
于美莎紧闭双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承认，你说的都对……是我们干的……”
“我很好奇，你们两个是怎样走到一起的，这是题外话，你可以拒绝回答，并不影响这案子的最终结局。”
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哦……对了……
因为那次错误的擦肩吧……
那一次，该死的乔春阳在外面厮混了很多天没回家……
一天他下楼，而我上楼，我们走了个擦肩，我看着他的背影，以为是乔春阳回来又溜走了……
我太着急了，紧紧拉住他的手臂还叫了一声“老公”……
我的脸红了，他的脸更红，那是青春的模样，是腼腆的模样，真的很英俊。
再后来他就来到了我的剧组，我们一起上班下班。
已经记不得那次是谁主动的了，在楼道里，我们紧紧地拥抱到了一起……
该死的……都怪那次擦肩。
…………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现在请带我走吧。”
于美莎出奇地冷静，双手放到桌面上，做好了准备戴手铐的准备。
“恐怕还不是时候……”程远冷冰冰地说出了一句话，让准备伏法的于美莎几乎晕厥了。
“我都承认了，你还要怎样！你还要怎样！！！”
她彻底失控了，她已经完全相信，面前的男人，可以将她最后的秘密，从她紧握着的怀中拉扯出来……
“我一直在想，这一切好像也在你们的计划之外。”
程远摸着下巴，仿佛仍旧在思考一般。
“你的车票订的太过着急，以至于刚定好票就急匆匆地联系你的朋友，一起去富延玩，这绝不是事先计划好了的，一定是临时起意。”
“够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于美莎从未如此崩溃过，此刻的她如一只发了疯的母鸡一般，乱喊乱叫。
“你本来不知情吧，直到你女儿出门去上辅导班了，你才突然发现，你的丈夫被人下了过量的安眠药，已经快要停止了呼吸……你慌乱地找到他，说你杀了人，你们的计划才被迫提前实施了，所以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不是吗？”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于美莎双膝跪地，苦苦哀求着面前这个男人。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吧……”
程远起身，轻轻拍打着于美莎的肩膀……
“毕竟她才16岁啊，她是你唯一的希望了，想不到她竟然为了你，做出了这种事……”
于美莎蓬乱着头发，双眼紧闭，一语不发，泪水顺着眼角的缝隙，成股流下……
“你的家里有一罐新打开的牛奶，上面只有你女儿的指纹，牛奶差不多没了一杯的量，可我们检查发现，本应该留有牛奶蛋白的杯子却不见了，当天那杯牛奶，被法医证实存在于你丈夫的胃里。杯子的话，通过技术手段，也一定能够很轻易地从小区监控录像中，找到乔子手拎兜里的杯子状的凸起吧，就算找不到，只需要告诉她你被当做了杀人凶手，一个肯为了你，在牛奶里下药，亲手杀害亲生父亲的女儿，也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还原真相吧，不是吗，于美莎小姐！”
“而你只需要让毫不知情的情夫，再给因药效发作而不省人事的你的丈夫，灌下大量的安眠药，就可以一箭三雕了吧，除掉了你的丈夫，混淆了作案时间，就算到了关键时刻也能舍弃你们二人，来保全自己的女儿，对吧？你们并不是临时的决定，而是早就计划好的事，只不过因为女儿的干预，才被迫提前了。”程远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一个瓶盖，握在手中说道。
“求求你……求求你……”于美莎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多么绝望的哀祷……
程远轻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从背后缚住了于美莎的双手。
于美莎把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呆滞，面容憔悴。
全身没了力气，仿佛是个死人一般。
错误的擦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