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个臭小子把……把月老的坐骑给……烤了？”
石不凡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老糊涂听了，当场暴跳如雷。
刚才他还在心里对石不凡暗暗夸赞，现在直想把石不凡的脑袋拧下来当石凳坐。
“你平日吃那些飞禽走兽便罢，怎么连上仙的坐骑都敢垂涎，真是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啊！”
石不凡摆出委屈相，“我哪知那鸭子是月老爷爷的坐骑，若是知道，我把自己烤了给它吃，也不敢动它分毫啊！”
说着，石不凡挺起胸膛，“反正，犯下的错我自己承担，绝不连累师父！”
以石不凡的性子，说得出做得到，他本是石头，性子也如石头，绝不会逃脱过错，当缩头乌龟。
“你一个半成精的小妖，如何承担？”老糊涂翻个白眼。
石不凡想了想，倔强道：“大不了我一辈子当月老爷爷的坐骑，反正腾云驾雾的法术我也学得小成！”
他倒不是玩笑话，一根筋的脑袋里便如此想的。
老糊涂嘴上责怪，心里哪舍得放弃自己的徒弟，压住怒火挥了挥袖子，“行了，此事还有解决余地，你随我去见月老，好好认错！”
“是！”石不凡诺道。
老糊涂施展法术，脚下一点便生出云雾，凝成棉花团的模样，载着二人飞天而起，遨游苍穹，不愧是腾云驾雾的神仙手段。
昆仑山绵延无际，有千山千峰，大大小小，层峦叠嶂，若是凡人进了此山，一百年都走不出去。
有的山长贯南北，壁立千仞，将大地割裂而开。
有的峰桀然陡峻，擎天一柱，令人观之而颤抖。
唯有腾云驾雾的能者，可在千山千峰间逍遥闯荡，眨眼飞跃一座山，刹那飘过翻云海。
石不凡并不逍遥，他一路惴惴，跟着老糊涂飞至一座山峰下，抬头但见巨大的瀑布轰轰砸落，水声可裂金石，水浪连成一片，犹如挂了一道白色屏障，蔚为壮观。
白茫茫间，一抹红色格外醒目，定睛一看，却是个身穿红袍的人影。
那人一袭红衣，叠手而立，一身仙风道骨的气派，下巴留着比老糊涂还长的胡须，需用胳膊兜着，否则会垂落地面。
更奇的是，他的胡须像在鲜血中泡过，红得吓人。
不用说，这位正是掌管男女姻缘的月老，传说他的胡须是牵缘红线，随便扯一根便可让人间的男女成双成对。
“老糊涂，我的鸭鸭呢？”
月老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幼猫的啼叫，又像是豆蔻少女的尖笑。
谁能想到，月老居然是个男相女音的老头！
“那个……”老糊涂面色窘迫，难以启齿。
“快说呀，鸭鸭在哪，”月老越发急切，“我这把老骨头，飞天遁地全指望鸭鸭，可不能丢了！”
看得出，月老很在乎自己的坐骑。
“月老爷爷，您别责问我师父，”石不凡不想让老糊涂为难，索性自己承认，“那只大白鸭被我……被我烤了！”
“啥？”月老的尖叫声格外刺耳，像是用一根针扎别人的耳朵，直惊得山中野兽奔逃，群鸟飞天。
石不凡硬着头皮将事情讲了一遍，道：“月老爷爷，您责罚我吧，这事和师父没关系，您千万不要迁怒！”
“哼！”月老的脾气不算坏，狠狠跺了两下脚后还是忍住怒火，“行了，你不过是个刚刚化形的小妖精，我一个神仙何必与你为难。”
“谢谢月老爷爷！”石不凡高兴地稽首行礼。
“上仙大人有大量啊！”老糊涂也松了口气。
“我话还没说完呢，”月老伸手打了下石不凡的脑门，“鸭鸭乃是灵兽，又被我施了法术，拥有不死之躯，哪怕真被你这臭小子吃下肚，我也能让鸭鸭死而复生！”
月老虽不是掌管生死的阎罗王，但毕竟是天上的神仙，让一只畜生死而复生绝非难事。
所以石不凡犯下的错可大可小，就看月老的心情如何。
“月老爷爷，我没吃掉您的鸭鸭，刚刚烤熟就让它跑了，”说着，石不凡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不信您看，我肚子还是空的。”
“那事情更简单了，”月老摸了摸胡须，“鸭鸭肯定没跑远，你们先去找来，咱们再商议后事！”
“是，上仙！”
“月老爷爷，我这就去！”
二人哪敢迟疑，一边答应一边施展腾云驾雾之术，准备寻遍昆仑山。
先前，石不凡记得那畜生跑进了一个山谷，只要沿着山谷找，应该不难找到。
正想着，忽然，石不凡看到一个焦黄的影子狂奔而来，体型臃肿圆滚，脖子又长又粗，不正是那只被他烤熟的大白鸭！
原来，白鸭从石不凡手中逃脱，便一路狂奔来找自己的主人，它知道，在主人身边才最安全，也唯有主人能救它。
“嘎……救命啊！”白鸭一见石不凡，如遇天敌，吓得瑟瑟发抖。
刚才差点被石不凡吃掉，鬼知道白鸭的心理阴影有多重。
加上一路奔逃的疲惫，白鸭差点晕过去。
“鸭鸭！我的鸭鸭！”见自己的坐骑变成了一只烤鸭，月老心疼得差点掉眼泪，“鸭鸭，你好惨啊！”
连滚带爬地跑到月老面前，鸭子才有了底气，不再害怕石不凡，“主人主人救俺，那个石头妖怪要吃俺，嘎嘎……”
“误会！鸭兄，都是误会！”石不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哪知道你是月老爷爷的坐骑，都是误会！”
“嘎嘎！”鸭子扇了扇被烤得焦黄的翅膀，脖子高高耸起，却并没有多少气势，反显得滑稽，“臭石头烂石头，这事没完，俺要把你给烤了，烤上三天三夜！”
石不凡嘿嘿一笑，“行！行！”
他巴不得呢，反正他本来是一块石头，除非用三昧真火，否则怎么烧怎么烤他都不惧。
月老显然看穿了石不凡的心思，道：“哼，烤了他倒便宜，想得美！”
老糊涂轻咳一声，“上仙，您说该如何责罚，我和徒儿绝无二话，愿听发落。”
他故意将话说重，是在护着石不凡。
“责罚就免了，”果然，月老念着和老糊涂的交情，没想太为难石不凡，道：“只要让我的鸭鸭恢复原样，这件事到此为止。”
让一只烤熟的鸭子恢复原样，说不容易也容易，说容易却没那么容易。
月老作为天仙，施展一道法术即可做到。
但他不能自己出手，须让老糊涂和石不凡付出点代价，略施惩戒。
“行！”老糊涂别无选择，立即答应，“上仙放心，给我一天时间，一定还您一个原模原样的坐骑！”
“明日黄昏，我来接鸭鸭！”月老点点头，抱起鸭子安抚一阵，而后将其交给老糊涂，自己驾起七彩云团，飞空而起，眨眼便消失于九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