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说笑。
石来亲身体会，如何不知道那种气息的恐怖之处？也许对心性坚毅的真正高手没有太大的效果，但对普通人却能造成范围性的杀伤。
石来想到很多，想到张教习，也想到江复。
张教习言语中对疯人国的忌惮，此前石来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即便随同召集令的几十条注意事项都记在心里，也总归差了一层亲身经历。现在他知道了。那个弱小到被一脚踢爆脑袋的疯人，其体魄气力也就跟当初王德法身边的劲装大汉差不多，可其身上散发的恐惧气息，那种不详的煞气，比起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铁血战士还要令人震怖。
更不要说巨疯人。单论体魄气力，比赵一坚还要强大一分。而赵一坚已经是数的着的高手。
何况那种强悍无比的恢复力，加上除了脑袋之外全身上下没有弱点的特性，疯人的可怖之处，活生生跃然眼前。
相比起来，岷江城一方的武功高手只占了技巧这一个优势。
一般的疯人虽然体魄强横，自带恐惧气息，恢复力无与伦比，但其直来直往，神智疯狂，没有什么招式，不懂劲力运用。
这大概可能是唯一的优势了。
不过岷江城能在每隔十年的战争中一直屹立，想必是有所依凭的。尤其是军队，肯定有针对性的手段。通过严苛训练的军队想必能够抵挡疯人国的恐惧气息。
不过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江复！
石来从没想过自己竟然眼瞎至斯。
是江复隐藏的太好，还是自己有眼无珠。
如今许多事，都可以理顺了。当初灭王家门户，石来没有把王家满门杀个干净。不单单是因为那时江复出言祸不及妻儿，石来本身也没有这种想法，只把王家骨干杀掉，王家自然就垮了。
剩下的妇孺石来只能交给江复安排，而江复也承诺会安排好。加上石来认为江复能在那种状况下说出祸不及妻儿的话，也就没有多心。
可万万没有想到，江复把王家妇孺变成了疯人！
他把十多个疯人藏在南市，就在南门内附近，一旦开战，若疯人国的军队攻到城下，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只有十多个疯人，还多是妇孺变成的疯人，但那个巨疯人却是谁也不能小觑的。
若单打独斗，赵一坚未必是巨疯人的对手。而赵一坚已经是岷江城里数的着的厉害角色，除了流派里的高手，还有几个是赵一坚的对手？
如此强大的巨疯人骤然发难，恐惧气息横扫，城卫军惊慌之下城门多半守不住。
而这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江复已经是战时的药材供应商。无论城卫军还是老虎口驻军，一应所需的药材，大半都由江复来供应。
如果江复在药材里动了手脚，事情就大发了。
而这，是几乎可以肯定的事。
石来也恨不得立刻找到江复，一刀把他杀了，但为了顾全大局，必须要先把这件事告知城主府。
江复要杀，但军心不能动摇。
石来在墙外瘫坐了好久，才有城主府的人来，请他进去。
进入城主府，石来见到了派主老头。
老头神色肃穆，双目放出骇人的光，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石来：“告诉老夫，这事跟你无关。”
石来道：“派主，我是人。”
派主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坐着的城主钱瑄：“这小子身上没有疯人的疫病。”
城主道：“不可不防。譬如江复，我还接见过他，谁又想到他竟然是疯人的内应？”
“那就关起来。”派主老头直接道：“老夫带他回去，叫人看押起来。”
城主道：“有老派主的话就够了。”
石来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沮丧。可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跟江复牵连过深，教人怎么信得过他？
他抿了抿嘴：“派主，城主，江复把持战时药材供应，他一定会在药材上动手脚。还有，江复可能不止在南市埋下钉子，其他的地方...”
钱瑄道：“勿须你来操心。”
派主老头挥手道：“你先出去。”
石来默默的点了点头。
等石来出去，派主才对城主道：“城卫军的药材城主可曾查过了？”
城主道：“查过了。”他咬牙切齿：“全都有问题。”
“这么说老虎口大营那边也着了道。”老派主捋了捋胡须：“能否从其他地方调派药材过来？”
钱城主缓缓摇头：“时间不够了。要重新组织调派药材，至少要一到两个月时间，岷江城后方五百里内几乎已经没有药物囤积，尤其是伏瘟草，早已被调拨的一干二净，黑山外围被搜刮一空。”
“事情不妙啊。”老派主揪着胡须道：“老虎口的精锐军队不怕恐惧邪气，但没有伏瘟草，一般的兵卒却挡不住瘟疫侵袭。一旦这事泄露，军心动摇之下，岷江难保！”
钱瑄叹道：“就算消息严密封锁不至于泄露，可等到疯人国大军来攻，军队也无能为啊。恐怕六十年前的旧事就要重演。”
老派主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一丝憎恨，沉声道：“岷江防线一定不能有失，否则一溃千里，国将不国。城主，你必须立刻上书国都，请求陛下支援。”
钱瑄哀叹一声：“我刚刚一得到消息就已经上书国都。可是老派主，时间来不及了呀！你看看江复的动作，不出所料，疯人国定会在这几天发兵，说不定此时疯人国的细作小队已经从薄弱点突进防线了。而陛下的支援，怎么也要一月时间，教我怎么坚持的住？！”
老派主脸色铁青。
钱城主道：“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他用力的看着老派主，伸手狠狠在空中一斩：“唯有杀了疯人国的统领，才能迫使疯人国大军止步，为岷江城争取时间。”
老派主一巴掌拍碎桌子：“那就这么办！老夫立刻回去召集人手，今夜就去杀了疯人国的狗杂种！”
钱瑄道：“老派主莫急，疯人国大军屯驻对岸，其统领本身就是最强者，加上大军呼应环绕，恐杀之不易，还要从长计议才行。”
老派主皱眉：“哪有时间从长计议？莫非城主还有什么计策？”
城主道：“我已经派人去老虎口请秦大将军前来，老派主稍后片刻。”
派主老头吸了口气，按捺住心中焦躁：“也罢，就看看秦大将军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