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个人有多简单呢？
一刀？一剑？一枪？
一碗水？一口饭？一串钱？
乃良不太了解，前世没机会，此生没去争。
当他终于拿起牙刀，跪在巫的兽皮毯旁边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如果他跟大笨钟提议，让自己见见血，免得预备役耽误大家，大笨钟会支持的。
但是他没有说，可能潜意识里，健身比杀人要文明一点，所以，他狠艹自己。
这个时候，他也想狠艹自己，可显然不适合。
“动手吧。”
巫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死的不是他。
他不止声音平静，眼中还带着狂热，好像这死亡是一场仪式，荣耀的仪式。
“吭吭。”
乃良的喉咙中发出闷闷的声响，他自己都不明白这个声音代表着什么。
伸出双手，向两边抖了抖，差点把手中的牙刀扔出去。
不安的收回手，他把目光望向土石。
“给未来的巫取些水来。”
开了一个只有自己明白的玩笑，乃良的心情平稳了很多。
低头望向巫，乃良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没杀过人，所以，下手可能不够狠，你可能要自己挣扎一下，可以么？”
乃良说的都是实话，只是这话听得旁边的大笨钟直翻白眼。
预备役没有杀过人，你骗鬼呢吧？
“沙石，你只要这样一下，就可以了。”
首领开口，并且比划了一下割喉的动作，鼓励乃良。
乃良望着首领，心中想着巫究竟怎么迷惑你的，居然把你迷惑成这个样子。
你还是当年巫一句“打他”，就狗腿子一般冲上来的首领么？
乃良又望向大笨钟，刚刚大笨钟跟着首领一起进入巫的洞穴的，他应该知道巫都说了什么。
那时候乃良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期盼着，他期盼大笨钟把这两个人都杀死在里面，这样他就轻松了。
“火部落就交给你了，动手吧，我相信你。”
巫少见的用严肃的语气说道，他温柔的望向乃良，就像望着一个孩子。
乃良的眼睛有点痒痒的，难受，于是他动手了。
锋利的牙刀划过巫的脖子，没有什么阻力，然后是巫的呼吸声，像是风筒。
乃良没有低头，他举起牙刀仔细的观看着上面的鲜血顺着刀面下滑，直至刀尖滴落。
这是巫的刀，用不知道什么凶兽的牙齿做的，据说锋利无比，乃良窥视这东西很久了。
刚刚那一下让他觉得，这是个好东西，是个能用来杀人的东西。
“首领，你知道这刀是什么凶兽牙做的么？我还想要一把，弄个双刀用用。”
乃良的话让首领错愕。
他有些不知道乃良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之，他很难按照字面的意思去理解乃良的话。
“你不知道啊，那算了，以后只能用单刀耍耍了。”
说着，乃良起身，头一直没有低下去，直接走出洞穴。
冬天的风有点冷，刚刚没有感受到，这个时候就却冻得他打了一个激灵。
抬头望了望天，没有北斗七星，也没有北极星，这TM果然不是地球。
“骷髅头，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大笨钟的声音，他看出了乃良的异常。
“能有什么事，杀个人，学院里又不是没有杀过。”
在骷髅头的记忆中，有学院训练他们杀人的场景。
“没事就好，我知道你跟巫的关系好，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大笨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乃良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只要你不杀火部落下一个巫就好。”
大笨钟一愣，乃良已经转身向自己的洞穴走去，他有点困了，想睡觉。
望着乃良的身影消失在洞穴中，大笨钟摇摇头。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我看让他当巫未必是好事。”
黑心肠从阴暗处走出来，声音依旧阴测测的。
“少说两句，等我走了，你和爆炸头多听他的，明白么？”
大笨钟瞪了黑心肠一眼道。
他是真不明白，黑心肠、爆炸头，两个初级神使，跟一个预备役叫什么真，人家预备役都没跟他们较真。
“是。”
被大笨钟一瞪，黑心肠直接立正，响亮的回答道。
“小点声。”
大笨钟不满的说了一句，随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洞穴。
他的洞穴，也紧挨着巫的洞穴。
这一夜，火部落的风有点冷，整个部落都异常的安静，直到第二天早上，又突然喧哗起来。
族人知道巫死了，据说是因为受不了破烂不堪的身体对精神的璀璨，用自己的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一千多火部落族人痛苦着，准备着巫的安葬仪式。
新加入的三千多人则心情各异，有开心的，有快乐的，也有迷茫的，无助的。
乃良第二天早上起来，心情好了很多。
他洗了脸，簌了口，在门口的石头上坐了一会，然后走入巫的洞穴。
巫的脖子和身体被一小一大两块兽皮包裹着，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他面容带着笑，笑的还很幸福。
人死的时候，尤其是被刀杀死的时候，不应该是这种面容，但他就是这样。
乃良有点难受，他知道巫为什么是这样的笑容。
因为知道，所以更难受。
在屋子里静坐了不知道多久，首领的声音突然响起。
“抬巫的老人来了。”
乃良惊醒，他刚刚发了会儿呆。
“好的。”
让开地方，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上前，费力的抬起巫的尸体，抬着他向外走去。
出了洞口，有几个带着木面具和石面具的人，跟在一行人旁边张牙舞爪，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乃良静静的跟在后面，首领走过来，把法杖塞到他手里。
“这是巫的拐杖。”
乃良含糊的说道。
“什么？”
首领没听清楚，便向他问道。
“没什么。”
乃良沉默着，用拄拐杖一般的姿势拿着法杖。
山路有点陡峭，几个老人走的微微颤颤，乃良看着都替他们担心。
这要是一个不好，就不是送巫一程了，几个老人估计都要搭在这里。
“我去抬着巫吧。”
乃良向首领说道。
“不合规矩。”
首领摇摇头，强硬的阻止了他。
乃良点点头，没有坚持。
如果他坚持，当然可以，因为他是巫，可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那个老东西一定希望按照部落的规矩走最后一程。
一行人走到山下，人们在跳祭祀舞，巫的尸体被几个老人直接扔到图腾火中。
没什么人说什么，一切就这样进行着，好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或是早有人安排好了一切。
祭祀舞结束，首领站在图腾火旁边，向大家介绍了乃良，说他是被巫指定的传人。
于是，人们开始跪拜他，就像这些人跪拜老东西一样。
乃良想说点什么，关于老东西的，他觉得，这个老人不应该就这么被忘记。
于是他举起手中法杖，向天上打出一个火球。
人们跪在地上，惊讶的抬起头。
“我，火部落巫。”
最终，他就说出这么一句跟老东西没什么关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