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好久不见。”
“实际上没有多久，不到一个月而已。”
“这只是一句问好。”
“......好久不见。”
两个人坐在外面的座位上，德诺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长吸了一口后慢慢的吐出。
它们能聊的东西也就仅仅是问好了。
说起来它们的关系并不好来着，上一次在那个有魔人的城市里，虽然德诺斯救过她一次。可是它们也绝不是朋友。所谓的同盟是谁都不愿意相信的东西。
“我退出了那个猎魔团。”妮娜轻声说，然后小口的喝着茶水。那是个精致的竹筒，里面装着淡绿色的茶水：“你呢？”
“我也退出了那个商队。”德诺斯看着她说：“为什么要退出？它们给的福利不够好吗？”
“福利很好，只是因为我太弱了而已。”妮娜慢慢的低下头轻声说：“我自认为还是有实战经验，而且在那个城市当中没有很明显的失误。但是我连续两次差点送命。”
“两次？除了那一次还有什么时候？”德诺斯挑了挑眉头。
“一个蜘蛛魔物，我连反应的几乎都没有就被秒杀了。”妮娜不满了看他一眼：“见面就询问这种事情？有够混蛋的。”
“抱歉抱歉。”德诺斯挠了挠头。
“冒冒失失的，你多大了？”妮娜有点不满的说：“你让我感觉咒术师以后都没前途的样子。”
“三十不到吧。”德诺斯犹豫了一下说：“具体时间记不清了，不过应该没有超过三十岁。”
“真的假的？你这样子跟四十多的有区别吗？”妮娜的嘴角挑了挑：“或许你该剃胡子和头发了。”
“那你这个有点发育不良的小女孩成年了吗？”德诺斯有点恼火的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学大人说话真没礼貌。”
“人家二十一了。”妮娜不满的说道：“你说谁小女孩呢？”
两个人相视一眼，然后同时笑了。
“我说完了，你又是为什么回到这里了？”妮娜说：“我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不够，出去在外面显然太早了。打算再多加精进回来的，你呢？也是来进修的？”
“我？只是因为在外面呆的太久了。”德诺斯无奈的说：“你知道的，在外面呆久了的话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我趁着自己还情况还没有太严重，就退休了，回来养老。”
“你才多大就退休了？”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赚够了钱的。”德诺斯靠在椅子上：“虽然没有到很富裕的程度，但是衣食无忧问题不大。在这里混个老师的工作来安度晚年也不错。”
妮娜没有回答，只是小口的喝着茶水。
“你还想在外面吗？”她轻声说：“继续冒险什么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德诺斯顿了顿说：“可是还是得深思熟虑一下啊，我是个人类。人类不是什么坚强的东西，我们都很短命，短命的人就该爱惜自己的命。或者反过来，如果能有一个瞬间让我觉得就算是死也无所谓了，那么显然这辈子过的还不赖。”
“是啊，我们都很短命，毕竟是人类啊。”妮娜轻声说：“我饿了，要去吃饭了吗？”
“这是在邀请我吗？”德诺斯笑着说：“这一顿我请，就当欢迎的面礼了。”
“用不着，猎魔人的收入也不低。”
“那是自然，卖命的工作，哪有赚不到钱的。”
说道这里，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德诺斯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确认了只是在发呆而不是在生气。
好不容易有个认识的人，还是个有点姿色的妹子。虽然自己对这种身材贫乏的家伙并不感冒，但是还是不想给惹生气了。
不然的话自己就要变得更加没有意思了。
“我们学习咒术到底有什么用。”妮娜忽然问出一个莫名奇妙的话：“我已经在咒术上有了足够的造诣，当时离开的时候也是因为没有了非要我寻求老师才能学习的东西才离开的。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德诺斯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里。
“我们是人类，只要这一点不改变，就代表我们的身体脆弱，天赋平庸，还短命。”妮娜越说越小声：“而只要我们成为圣职者，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是问题是，被神认可过的我们，还算是人类吗？”
她这样轻声嘟囔着，撑着脑袋想。
“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德诺斯顿了顿说:“毕竟现实就是如此，我们不是怪物，是人类。因此我们就脆弱而短命，弱小又自负。”
妮娜愣了愣，扭头看着德诺斯又点了一根烟抽着。
“我也无法认可那些圣职者还是人类。毕竟吗......我可不认为人类被砍断了胳膊，又或者半个身子都被打碎还能面无表情的修复。”德诺斯吐出烟雾，然后把烟摁死在自己的手背上给她看。
烟在那里摁下去后形成了烧糊了的黑色印记，下面渗出了血。
“就因为这样简单的事情我就痛的要死，因为伤口都被烧焦了。”德诺斯顿了顿说道：“我所在的那个商队里，相对来说最像人类的家伙就是一个叫做鬼爵的家伙。但是人家也是怪物，根本就不会死，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不死者。所以也不该算是人类。”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想说的，只是顺着你的话说下去而已。就算是我们很努力，成为了最强的人类咒术师。也会在不到五十年后死去。五十年，对于死不了的家伙来说弹指一瞬，对于魔物也说也不长，只有对我们人类来说是致命的。我们很弱小，所做的事情都难寻意义。”德诺斯叹了口气：“没有办法，我们生而为人啊。”
妮娜没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
德诺斯想不到什么大道理来让她感到些许的欣慰。毕竟它们就是人类，这是个事实，除非神愿意赋予它们力量让它们变成非人，否则也只是人类而已。
这种感觉的悲哀特别是当自己父亲说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真的那种让人想要去骂神的感觉实在是的难受坏了。
那是个很精神的老头，神采奕奕。但是却要死了，死因非常的简单，因为年纪太大，全身的骨头老化。加上年轻的时候经常活动在混乱地域，所以非常的虚弱。和外表截然不同。
他让自己变得很精神，或许唯一的作用就是死的时候能好看点吧。
“你在这里有住处吗？”德诺斯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原本我是在这里上学，住的是宿舍。”妮娜想了想说：“但是现在我不是学生了，就算是申请当老师也得是两个星期后才能安排住的地方。在那之前我打算先住旅店。”
“这两星期先在我家住算了。”德诺斯顿了顿说道：“别看我这样，我家还蛮大的。”
“你知道邀请一个女孩住在家里是什么意思吗？”妮娜看着他这副呆愣愣的样子无奈的笑着摇头：“抱歉，我和你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这一步。”
“主要是我也是刚刚搬进去，那里实在是太大，对于我而言很空旷。”德诺斯顿了顿：“说是我的房子，但是实际上面积和高塔差不多，有很多层。安心，而且旅店也距离那里不远。这钱还不如留着去买点好吃的。”
“哈？”妮娜愣了愣：“你家干啥的？”
“开学校的。”德诺斯如实回答。
“就是那个学校？”妮娜无奈的摇头：“好吧，真是小看你了。”
“最好也别高看我，我当时在班里的成绩偶尔才能考个前三。可比你差远了。”德诺斯轻声说：“而且，从你的能力来看，咱们或许有点血缘关系。”
“你是说这个？”妮娜给他看自己手腕上的黑色纹路，然后无奈的摇头：“那得让你失望了，我是个实实在在的孤儿，在这里的安全区长大，十四岁后没有找到家人，出来以后在教会住了两年，然后就去学校上学了。教会供养我长大。至于这个纹路，是我从某个家人的尸体上用了点邪道移过来的。”
德诺斯愣了愣，看着她，然后挠了挠头。
“是这样吗。”他轻声嘟囔。
“是这样。”妮娜点了点头：“不过如果我真的住在你家，什么都不做的话好像也的确是有点说不过去。这样吧，我会做饭，以及部分的家务。”
“你这样子看起来真不像是会做饭的家伙。”德诺斯犹豫了一下说：“浪费粮食可是大罪。”
“放心放心，不然我长不了这么大的。”妮娜站在地上：“家里还有食物储备的话待会我就做给你尝尝。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会付房费的。”
“房费真的用不着。”
“我并非走投无路，所以没必要可怜我。”
“我并非可怜......只是我自己有点害怕孤单而已。”
......
亚克咬着肉干，趴在桌子上有点沮丧。
生意惨淡，没有办法，毕竟没人会需要小块的金属。
这种东西多半都会是铁匠铺之类的地方大量采购，所以卖不出去倒是不着急，机会来了一次就全出手了。
但是巫药都没有卖出去多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按理说这里有着一个佣兵协会，对于巫药的需求还是挺高的才对。
或许只有黑花撑起来了一点销量吧，毕竟抑制腐化这种东西不管是谁都会需要，更别说出入在外面混乱地域的家伙来说，因为不能及时回来，所以黑花非常重要，也非常好卖。
他手里的肉干被抢了过来，然后丢进了一口锅里。
“肉干直接吃太浪费了。”贝妮弹了他一下脑门：“熬汤的话，可以反反复复熬好几锅。然后肉挑出来后伴点盐，可以说是很下饭了。”
“也对。”亚克随口回应。
因为在外面很少会有煮汤的时间，所以说肉干多半都给直接食用了。很少会有现在这种专门支起来一个小锅炉来炖一会的时间。
还有一个锅在蒸着米饭，那是待会要吃的。
这顿主要是贝妮做给亚克吃的，他早上去取马车了，没有吃东西就走了，胃里应该是空的。
“还记得一开始那段时间吗？”贝妮想起来什么，也撑着脑袋看着亚克。
“那时候因为我为了多买点货物，导致出发的时候没有准备好足够的粮食。”亚克顿了顿说道：“我倒是没问题，毕竟算是魔物哪一类的东西，饿极了吸收魔力就好。”
“所以你就把食物都分给了我。”贝妮轻声说：“我那个时候看着很吓人吧？”
亚克回忆了一下它们刚刚驾驭着马车从城市里出来的时候，贝妮只是能听懂别人说话，自己还没到能够完成的把一句话说出来的地步。很长时间都不想说话，就是坐着。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把刀。
“很可爱啊。”亚克笑着摇了摇头：“你那个时候缩在角落里面，就像是一个小老鼠，头发和半个埋在围巾里的脑袋只会露出来眼睛，偶尔我回头能看见它闪动的眨巴几下。给你食物的话，如果我在面前也不吃，非得我躲起来你才会匆忙的吃掉。怎么说呢，就像是带了个有趣的小动物。”
“好恶劣的比喻，居然把你的未婚妻比喻成小动物。”贝妮有点不乐意的撇了撇嘴，不过无奈的笑了。
“我那时候的确就像是个受惊的老鼠。”她轻声说，我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对我都不友好，所以我一直都很害怕。直到你把我带到马车上的时候。我从你的身上感觉不到恶意。但是这只是让我警觉而已，我一直在等，在等你忽然变得凶狠的时候。
“等到了没有？”
“没有，每次看着你走过来我只能等到一份不算很好吃的泡饭。”
贝妮站起来，盛出来了一大碗的米饭后浇上肉汤递给亚克：“差不多做好了，这东西可比当时的泡饭好吃多了。”
“当然，这是你做的饭啊。”亚克接过来后用勺子大口的吃着：“我也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