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着小妹妹了。实在抱歉。”常春歉意地笑了笑，将右臂缩回衣袖中，继续说道：“如果退役，这只胳膊，可以安装智能手臂，靠着战功抚恤金，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若要工作，也可以。但是，只能从事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常春自嘲道：“那是一个智能人就可以胜任的活。不能体现出我作为一个‘人’的价值。我是一名军人，在部队服役十多年，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所以，当我得知合成战士的征召条件后，就选择了做一名合成战士，接受了器官移植。”
“异兽的肢体和人类的身体能够协调共用吗？”杜霖问道。
“在开始的几年中，这只猿兽手臂和身体的协调性十分出色，我因此立了功，升了职，管理这个防守站。”常春左手按了按腹部，似乎那里并不舒服。
“但是和所有器官移植的手术一样，随着时间的延续，我的身体免疫力开始下降，移植器官组织相容性渐渐不行了，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排斥反应。经过对组织相容性抗原进行的分析，我只能采取电击疗法，暂时遏制排斥反应。否则就要切除这条猿猴手臂。”
杜霖默然。为了给人类争取生存资源，他一直以为超能者是中坚力量，可是听了常春之言，他才知道驻守在灰色区域最前线的合成战士所付出的代价。来自身体器官排斥反应的痛苦，不是健康人可以想象的。杜霖不禁对自己最初看到直升机里的那三个合成战士心生厌恶的心态，感到羞愧。
“杜部长，此行有何使命？”常春紧皱眉头，手捂着腹部的数据线，粗喘着气，沉声说道：“只要你需要，我就会给你提供方便。”
杜霖抬头惊讶看着常春。对方说要给自己提供方便，态度严肃，不想是客套话，这让他摸不着头脑。
常春看出了杜霖眼中的疑惑，让豹猫去叫自己的副官，不一会，一个身躯挺拔的人出现在木屋内。
杜霖转头看向对方，对方也看向杜霖，片刻后二人脸色一喜，同时说道，“是你。”
来人是风暴。
待杜霖和风暴热情寒暄安静下来后，常春清清喉咙说道：“呃，张智齐来过我这里。”
杜霖疑惑皱了皱眉头，看着这位驻守在异兽牙尖上的防守站指挥官，旋即点头问道：“需要找个地方谈吗？”
常春微微张嘴，显然意识到对方误会自己的意思，沉声说道：“不需要。那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议。”
在下午和张智齐的谈话中，杜霖总算厘清了他所参与的地下异**易整个完整的体系。原先缺失的一个重要环节，货源，也终于显露了出来。就是常春。
常春将防守站捕获到异***给张智齐，张智齐将它们安置在试验中心，一部分参加试验课题，一部分拨给杜霖，杜霖将得到的异兽贩卖给吴安平。
出乎杜霖意料的是，四人主持的地下异**易的经费，并非四人分配，而是系数上缴。上缴的单位不是西北区域里的21区和5区这样的营地单位，也不是科情所，而是4区。
一个一直隐匿不显的、名义上属于营地，但实际上从不听命于营地管辖的特殊单位。而异**易链上，除了吴安平外，其余人，包括张春丽，都是4区的人。
4区，便是杜霖的另一个身份。
所以，听到常春提起张智齐，杜霖立刻就想起了交易的事情，吴安平此前也跟他抱怨过缺少异兽，他也告知了张春丽，所以，得知张智齐找过常春，杜霖暗示对方交易之事，却没想到对方却说“以后再议”，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她和我提到你，说而来一些奇怪的话。”常春面露迟疑，捧着手中的杯子，思索半晌说道：“这些天，你要小心一些。”
杜霖看向窗口，看着鹅毛飞雪，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这次来到鹿起防护站，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修补护甲，然后继续前往一个地方，调查对此次指挥技能提升班学员进行异兽基因移植之事。”
杜霖饮尽杯子甜腻微涩的石蜂浆，指着桂之荣，“前几天，我兄弟被一名骑着狼兽的人追捕，我们救下了他。他告诉我，他和我们营地的同事被抓到一个叫做训练营的地方。一同被关押的人告诉他，他们将会被嫁接异兽的基因和移植异兽的器官，成为变异人。而那个所谓的训练营，恰恰就是我要前往调查的目标。”
杜霖的话，引起了常春等人的重视。自从人类占据乾平大陆一隅，以谋种群繁衍，抛弃了很多东西，却始终坚守着一个底线，一个可以成为政治底线的东西，那就是，一切为了人类的生存，一切恶意伤害人类的行为都是绝不允许的。
同时，杜霖在自己提及张智齐之后，突然提及这个问题，顿时让常春联想很多。此事关系重大，已经超出了人类安全底线。
常春目光凌厉看向桂之荣，声音冰冷，“杜部长说的那个地方真的存在？”
除了杜霖，屋内人的目光都看向桂之荣。包括已经知道来龙去脉的慕容影，依然想听到桂之荣亲口再说一次，想再次确认那个细思极恐之事。
桂之荣坐在杜霖身后，自从走进这草地，他就觉得心惊肉跳。之前杜霖和那个合成战士谈话，他听得云里雾里，正晕晕乎乎之际，没想到一转眼，话题就落在自己头上，让他成为了焦点。
现在看到众人的眼光个个如鬼火般盯着自己，不禁头皮发麻。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不习惯让自己被人关注。
“我……的确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那里还关押着我的几个朋友。”桂之荣嗫嗫嚅嚅，脸色滚烫，好在被黑暗遮掩，没有人看出他的窘迫。
常春沉着脸，冷笑道：“营地制造智能人解决劳力和兵源，军方则研发出合成战士对抗异兽，没想到在营地和军方之外，又出现一股不明力量在生产变异人。”
“这是绝不允许的。”杜霖恨声道：“所以我要去调查此事。”
常春轻叹一声，随后他似乎意识到这个话题过于凝重，便话锋一转，说道：“听豹猫说，你们明天打算走。可是，目前异兽来势汹汹，无论向西还是向北，都走不通。”
常春让豹猫从屋角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烟盒大小的匣子，放到杜霖身前，按下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