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活着？”杜霖冲到那人面前，紧张盯着他的显示器。
“是的，部长。”那名技术员声音激动，“所有的队员，根据这些读数，他们的身体系统没有受到任何破坏，他们还活着。虽然他们异常兴奋，有些古怪……但是，心跳加快之类的表现能看出来，他们好像也不好受。”
“真不幸！”徐文博说。
“不幸？”杜霖冷着脸问道，“什么意思？”
“嗯，是的。”徐文博说，“因为我们不能再派人进去了，我们必须摧毁……”他没有说下去。他看到杜霖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向那名技术员。
“他们在……动吗？”杜霖小心地选择着措辞。
“没有，部长。”
“他们有知觉吗？”他又问道。
“有，部长。”
杜霖转向徐文博，“我们不能炸这个工厂，我们的人还活着。”
“我能理解，杜部长。”徐文博说道，“不过按照程序……”
“还没到那个时候！”杜霖打断了他的话，挥舞着手臂，“少他妈的跟我说什么程序。人没死，就应该去救！”
“但是，现在这情形很明白，姬指挥从来都没有犹豫过……”
“住口!”杜霖声若惊雷，眉毛都竖了起来，“队员的性命，就因为我们的无能，和这栋建筑一起毁掉吗！你平时就是这样带队伍的吗？”
看到愤怒的杜霖发威，徐文博不由得额头冒汗。他从未见过对方发火，无论是以前的印象，还是传言，他都没有意识到对方会反驳营地的战时程序，可是对方的说法，偏偏又无可反驳。
一阵不舒服的沉默之后，传来了小吴小心而迟疑的声音。
“杜部长，营地对歌曲的分析有了结果。”
“是有价值的结果吗？”杜霖愤怒问道，心里在想难道我真的要签署一份十二个人的死亡令吗？
“我觉得您需要听听。”女孩一缩脑袋，扭动一个旋钮，歌声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其中的一部分得到了加强突出。在一片轰鸣声中，一个嘶哑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着，“让杜霖进来……让杜霖进来……让杜霖进来……！”
杜霖愣住了。
指挥车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杜霖问道。他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那种歌声从昨天半夜就吼叫了起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多大变化，难道对方一直像喊魂一样，喊着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喊自己？任何社会群体事件，拆迁，讨薪，上学区，哪一件都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虽然自己掌管行政部，可是从来不管民政的事。
“对方喊您进去。”小吴回答时，回避着杜霖的目光，唯恐对方迁怒到自己。
对方指名道姓喊他进去！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忽然有种陷阱已经挖好就等你的感觉。
果然是个坑啊！杜霖一捶桌面，恼恨地嘀咕着。
“是她！”徐文博突然神色大变，失声叫道。
“谁？”杜霖急忙问道。
接连几波人进去都生死不明，在杜霖眼里，那已经是魔窟般的存在。可声音分析后，却让大家明白对方原来一直在等他入瓮，喊他进去。这让杜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徐文博听出了喊话的人，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海妖！”
“海妖？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说是牛魔王！”杜霖对徐文博的回答感到愤怒，然而，就在他还没将愤怒发泄完毕时，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惊讶道：“你是说，海妖塞壬？”
前些日子，他和卢福源去考察超能儿家庭时，闲聊到的一个学员郭小欢，一个比“他”高一年级的女生，擅长以歌声激发植物的生长，也能以歌声迷惑人的神志，同学们都称她为海妖塞壬。
杜霖当时还想什么时候认识一下，结个善缘，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成了死敌。
感受到指挥车内众人畏惧的目光，杜霖眼神露出一往无前的决然，心里气绝骂娘，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家伙。
机械里一遍又一遍放着“让杜霖进来”，像在催促着杜霖赶紧投胎。杜霖阴沉着脸，站起身，向车门走去。却被莫聪一把抓住杜霖的胳膊，“部长，你不能去。让武职楼派人来！”
手臂虽然被抓得有些痛，却让杜霖如沫春风。杜霖知道对方在暗示自己，这不是他的活。
“杜部长，队员们都还有生命体征，但情况瞬息万变，未必能等到救援。”徐文博说。
“你说的对。”杜霖满含深意地看了徐文博一眼，心中大骂，你他妈刚才不是要炸平那鬼地方吗？怎么现在有惺惺作态在乎里面人的死活了？
殊不知，正是他自己之前的义正言辞让对方感到羞愧，继而有了急人之所急的同情心理，抑或是说这是他在杜霖面前扭转自己形象的补救之举。
歌声依然在不死不活地聒噪。指挥车里除了莫聪，没有人上前劝阻杜霖。
杜霖暗叹一声，抓起叠放在门边的作战服。他肯定不能穿着西装去那个中了邪的工厂。
“部长，你不能独自进去……”徐文博一脸焦急道，如忠心的仆人。
“你和我一起进去。”杜霖冷冷打断对方的话，心里恨恨地想，还想让老子当孤胆英雄，老子临死也让你垫背！
他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对方单薄的肩膀，“只要能救回里面的人，哪怕是搭上我的性命……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进去。我不确定有个伴儿会对我有好处。不过，我相信你的超能力。”
徐文博心里咯噔一声，嘴角一咧，似要哭出来。他从杜霖凌厉的目光中，看出了对方的不满。这种不满对他而言，不会构成威胁，可一旦进了那个工厂，下场如何，他太清楚了。
“我去。”杜霖身后传来了一个坚定的声音，回头看去，只看到彭可人正在穿戴作战服。她把头发拢到脖子后面，突然间看起来极具威慑力，随后的一句顿时让徐文博感动地泪流满面，“您和徐文博的超能力不是战斗。我和莫聪进去。”
杜霖故作豪迈，一手掐腰，一手挥舞笑道，“对方点了将。我怎么能不进去！我倒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彭可人看了一眼杜霖，眼中充满疑惑，“部长，这种事情不是你的强项，这，大家都清楚。不过，如果你真要去，我们陪着您。”
这不是“他”的强项？杜霖有点发懵。“他”明明有很强的超能力的呀。难不成“他”谨慎到在这些学弟学妹面前从不显山露水？不过，能够有人陪同，杜霖不会拒绝。他确实也不敢单独进入那家工厂，和如蟒似蛇的藤条们作战。
“好吧，”杜霖压根一咬，点头同意，“你们俩和我一起去。”
“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莫聪也点头笑了笑，像是在安慰杜霖，然后冷静地从随身的皮包里拉出了一个盒子，打开，开始熟练地组装里面的部件。
“这是什么东西？”杜霖问道。
莫聪顺着杜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已经成型的巨枪，恍然道：“我的手枪。威力很大的。”
“你从哪儿弄来这个？”杜霖问道，“总部不是不准带枪的吗？”
“我寄存在门口胖子那儿的。”
“这样啊。”杜霖想起自己几把枪支也放在那个胖保安手里。
“您要带什么枪进去？”彭可人也从身后背包里拿出枪盒，熟练组装起来。
“我不需要枪。”
“您（你）绝对需要一把枪。”两个保镖同时开口道。
“为什么？”杜霖看着莫聪的武器问道。他估摸着那把大口径类似散弹枪的家伙重量，很怀疑对方一只手能平举着它进行射击。
“如果我全神贯注，我能一拳打穿坦克，但是我还要带上枪。”彭可人皱了皱眉可爱的鼻子，哗啦一下，拉开了手中类似短管猎枪的保险。
听女孩这么一说，杜霖震惊之下不禁有些惘然。看着她那双吹弹可破的纤纤玉手，他很难将它们和坦克放在一起比较。不过，想到对方连鳄形怪兽都敢搂抱，他便不再言语。
三人穿好作战服。彭可人以拳击手上场的方式活动了一下她的关节和脖子。杜霖却觉得连弯下路膊都困难，他穿着的作战服是并不重大，但是却是用纤维和陶瓷制成的，穿上去的感觉就好像穿着木头一样。
“好吧，我会带把枪，但是绝不带像你这把能轰碎恐龙的笨家伙。”
他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拿下一把大口径手枪和一袋弹匣，仔细插在右腿外侧的一排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