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杜霖乘坐飞车到达亢龙城城中的一个金属加工厂，被候在工厂门外的邢兴国领进了地下室。在那里，他看到了黄汝举和依然昏迷不醒的李卫甲。
进入地下室之前，邢兴国简略说了一下抓捕李卫甲的过程。杜霖听了之后，觉得抓捕顺利地有些出乎意料，之前心中的计划也要相应地改变。
几天前，邢兴国按照杜霖的命令，开始秘密抓捕李卫甲的行动。昨天上晚时分，他接到手下传来的消息，李卫甲出现在亢龙城一家酒吧。邢兴国叫上黄汝举立即出发，赶到了那间酒吧，发现李卫甲和保镖还在包厢里和身边的陪酒女郎掷骰子拼酒，兴致正浓。
邢兴国让报信的情报员叫来一个熟悉的女孩，给了她一瓶放了药的酒，让女孩端进去，设法让李卫甲和他的保镖喝掉。
酒劲正酣的李卫甲和保镖没有想到有人会对付自己，因此中招，被邢兴国和黄汝举带到信息监控科在亢龙城的一个安全屋，即这家金属加工场的地下室。
杜霖走到李卫甲身边，看了看对方相貌，的确是邢兴国调查文件中照片上的微胖中年人，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转头问黄汝举，“你们给他喝了什么，会影响到审问效果吗？”
“氯硝西泮，是我们平时说的安眠药的主要成分。量稍微大了一些。”黄汝举说道：“作用于中枢系统，会对他醒来后的身体造成不适，有类似于宿醉的反应，但是对大脑左右两个颞叶的记忆功能没有影响，不影响我的审问。”
杜霖不知道医药上的这些事情，不便多问，偏了偏头，让黄汝举立刻审问。
黄汝举不再多话，招呼邢兴国，一同抬起李卫甲，将他平放到屋子中央的一张木桌上，手指开始在对方头顶摸索起来。
黄汝举瞪着泛着浅褐色的双眼，眉头紧蹙成一个川字，抚摸的很仔细，像一个理发师纠结如何在糟糕的头型上理出动人心魄的发型，又像是殡仪馆的化妆师苦恼被身前的尸体耽搁了下班的时间。
邢兴国第一次见识黄汝举的审讯手段，和杜霖第一次观摩他审讯一样，好半天才意识到对方不是好心地给对方梳理毛发，而是已经开始审讯，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看到杜霖安稳地坐在一边，捧着茶杯，不得不按下心中狐疑，坐了下来。他虽然主管信息监控，可是对有超能力的职员的监控还是有些顾虑，对他们的超能力知之甚少，毕竟他是从军队挑拨到21区的军人，心里还藏着一个普通人对超能者的敬畏。
“他的工作主要是联络物资上下游沟通，根据协议合同，监督买卖双方的交易情况。”黄汝举知道杜霖要听到什么，过滤掉关于李卫甲自身生活和职业发展的内容。
“然后，他把得到的情况向……向一个叫郭小欢的女人汇报。”
黄汝举眼中无神，如同一个和命运对话的巫师，声音有些迟疑，似是遇到了难以沟通的或不易明白的信息，等了一会后，继续开口：“那个郭小欢年纪不大，颇有姿色，却心狠手辣，李卫甲对她十分发憷，他曾亲眼看到过她杀人。”
“财政部似乎没有郭小欢此人。”邢兴国面无表情地嘀咕道。
“郭小欢不是财政部的人，她是财政部下属的一个公司的负责人。”黄汝举听到邢兴国的质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回答。他很讨厌自己审问的时候，被人打扰，不过自己以后跟在杜部长身后，少不得和邢兴国打交道，他勉为其难地回答了对方。
邢兴国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了不悦，闭口不言。
“财政部下属有一家规模庞大的物流公司，名叫广泰物流，李卫甲兼广泰物流公司的副总，处理一些业务上的事情。他在财政部的负责的工作，和广泰物流的差事基本重叠。”
“广泰物流和10区有生意往来。最近，他们在和10区的生意上，出了一些问题。”
“广泰物流要在一个月后输送给10区一批货。10区对那批货催的很急。”
“那批或在灰色区域，那是一个白雪覆盖之地，下方有一面湖，杜霖……曾从那里逃走……”黄汝举说道杜霖的时候，神情呆滞了一下，不过很快继续审问，他决定只挖掘，不判断，可是随后他的脸色又是一变，手掌也停了下来。
“他们最近物流运输出了点问题。灰色区域出现了一些异兽，阻碍了几条运输线，只剩下一个防守站的路线可以走，但是那个防守站的主官却无法被收买，广泰物流准备近期采取行动，清除那个绊脚石。”
“最近，广泰连续有几个人被调离原岗位，其中有在传送站工作的暗桩，他们怀疑和那个造梦的女人有关。他通过安全部的人查出了的确是张春丽下达的命令，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半年前他们就开始调查张春丽，想找到她的软肋。”
“他查到了张春丽的秘书，她的智能人秘书，是张春丽的……伴侣，”黄汝举脸上淌下了汗水，邢兴国目光中出现了震惊。杜霖却垂着眼帘，如老僧入定。
“他让安全部的那人揭发此事……”
“揭发？”杜霖不解地抬起眼皮。揭发一个人类和智能人的伴侣生活，这简直是慌不择路。
由于人类人口数量极度匮乏，双盟在不影响社会动荡的情况下，基本上放开的限制男女交往生子的一切婚姻障碍。
在这种环境下，揭发一个没有结婚的老女人借助产品，解决自身的生理问题，除了让对方名声受损外，真的起不到任何作用。或许连名声受损都不会发生，因为21区委员会不可能允许这种消息散播出去。
黄汝举停止拨动李卫甲的头发，对着杜霖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不是揭发张春丽私生活问题，是揭发那个智能秘书，超过了三年期限，却没有回炉。”
说完后，黄汝举手掌落下，沉寂了一会，像是找回了刚才中断的信息，继续说道：“安全部否决了他的揭发，说智能人回炉记录上刚刚出现过那个秘书的身份识别码，是，杜霖，杜部长您亲自操作的。”
又是杜霖？黄汝举手指颤抖了起来。他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接触到不能接触的秘密，会不会把自己置于不测之地。
“他”帮张春丽回炉她的智能人伴侣？杜霖心里一动，终于想通了张春丽说“他”帮了她的忙，她要报答“他”。原来是帮了张春丽处理智能男朋友之事。不过，如果应该不是处理回炉，否则张春丽不会感谢应该是帮对方做了信息上的变更。
黄汝举的手指忽然一顿，脸色出现了变化，看向杜霖。
“出了什么事？”杜霖问道。
“喔，没什么，”黄汝举急忙摇头，他把头稍稍转了一个角度，隐藏眼中的慌乱，刚才得到的信息吓了他一条，他不敢说。
他从李卫甲脑中挖掘的东西，居然涉及到杜部长被刺时间，李卫甲在玄武镇指使手下一个叫做麻三的区域负责人围杀杜霖，却失败了。而这种事，他却没有在安全部的信息中看到过，也没听杜霖向上反映过。看来双方都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此事。这其中显然有隐情。
可是，下面接受到的信息再次令黄汝举僵在当场，看着杜霖质询中逐渐变冷的目光，他紧急之下找不出合理的借口，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一个多月前，郭小欢见了10区的人，要他们刺杀，刺杀……”
“刺杀我？”杜霖眸子里闪过一道寒芒。
“是，是的。”黄汝举额头开始流汗。邢兴国则是一脸震惊地看向杜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