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我的非人类女战士 >第165章 减负的冲动
    杜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对训练班资金的调查就是“他”的丧命帖。而“他”动用部门力量追查此事,更是加速了“他”在死亡道上狂奔的速度。

    在行政部九个下属处室,近五十人的属下中,开展训练班资金审计,这不是作死吗?

    杜霖将沉重的身体,扔到床上,后脑勺枕在交叉的手掌上,郁闷地看着屋顶,心里苦涩难明。

    这是个地动山摇的事情啊。盗取训练班资产,另设一个超能训练班。这比任何犯罪都令陆盟无法容忍。这简直是另立中央,颠覆政权呀。

    而且此事追查下来,必然会波及到一大批人。此事若是被揭发出来,不仅是那个暗中谋划的犯罪集团(能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杜霖已经断定不会是一人所为)会被坚决镇压,与此事相关的管理部门,也将会因为失职渎职被一撸到底。此事一旦捅上去,整个21区可能都会完蛋。这是内患,比智能人暴乱,比智能人和变异人联手暴乱,甚至比叶芝人和曼哈人的入侵,更加严重的政治事件。

    难怪那些针对自己的刺杀屡败屡战,坚定不移,却又不敢大张旗鼓,原来这事太大,大得连刺杀自己的人,都不敢明火执仗地对付自己。

    而知道“他”被追杀的原因后,杜霖也失去大喊大叫“有人要杀我”的底气,因为,一旦区里某些人,或者大本营的某些人知道此事后,原本按兵不动的情况可能随之改变,说不定,他们会比那些刺杀自己的人,更加恐惧,说不定他们会抢先下手灭自己的口,以防此事被陆盟知道,危及整个21区乃至整个营地的地位和生存。

    看着头顶镜子中的自己,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就像一股寒流在体内横冲直撞,杜霖的四肢、各处器官,都在那股寒流的冲撞下战栗。

    怎么办?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把自己掌握的事情捅出去,自己就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公敌。反之,自己只能默默地应付着一次次刺杀,直至自己在一次成功的刺杀中被杀死,就像“他”一样。

    无助与恐惧是无数条虫子在杜霖心里到处爬动。看着镜子里那双空洞的眼睛,杜霖没有其他的感受,只是无助与恐惧。

    他仿佛看到凶手冲他轻蔑地伸出中指。所有死去的刺客此刻都复活了,围成一圈,冷笑看着他,目光充满不屑,冷漠的看着整个世界都在举行一场异常喧哗的盛宴,而他被排斥在喧嚣人群之外,等待子弹或刀锋进入他的身体,带走他的小命。

    杜霖深深吸一口气,搏动的心脏如同落在地面的玻璃杯,裂开了一道道细如发丝的裂缝,出现了一阵阵锋利的刺痛,全身肌肉都痉孪而本能地绷紧了起来。

    进入这个世界的每一天,对他而言,就像一场恶梦,他从自己世界的文明地区,一下子跳进了这个残酷争斗的旋涡。

    这里没有懒惰、这里没有和平、没有休息、没有片刻的安全,一切都混乱不堪,都需要他去行动。

    进入21区总部后,他以为一切风平浪静,谁知他的生命和肢体同样处在危险之中。

    他的身体开始哆嗦,哆嗦得太快,连眼前的一切都震得模糊了。

    他就像是正从某种必死的癌病中苏醒过来,而他剩下来的唯一选择,就是考虑自己怎么去死。

    被猿猱山谷里的那杆狙击枪射杀,或许是最直接、短促的死法。

    狙击子弹从枪膛射出,到穿透人的身体,千米距离,只需零点二五秒。黑暗瞬间淹没了一切。

    被玄武镇那对青年男女刺杀而死,是仅此于子弹射杀的第二种比较利落的死法。

    当刀落下时,他似乎听见了自己中刀的哀叫,刀锋割破脖子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鲜血从创口激射出去,噗呲呲,鲜艳得如同霞光。而他则痛苦地哼哼着倒在街道上,两三分钟后,剧烈痉挛的身体开始冰冷,然后死亡。

    被天启银行地下室围殴致死,或许是较为悲惨难熬的死法。

    他似乎听到对方拳头反复击打在自己肋部时发出的砰砰声,他感觉到自己皮肤底下的筋腱、肌肉和血管在扭曲断裂。他长大着渗血的牙齿急促的喘息,鲜血在那地下室的灯光照射下,不断喷出口鼻,他无能为力,就像是灶头上等待最后一击,然后被下锅烹煮的鱼。

    想象着自己死亡的各种过程,看清楚了自己临死的每一个细节。

    他似乎想象出自己的躯体是如何砸向地面,又怎样被那些杀手野蛮蹂躏,无耻对待。

    他仿佛看到在那些过程中,那些贪婪的、疯狂的、惊愕的、痛苦的、狰狞的表情;

    他仿佛听到了那些嘈杂的、求饶的、凄厉的、狂喜的声音;

    他仿佛嗅到了那些血腥的、酸臭的气味,他也仿佛感受到了寒冷的气流和灼热的疼痛……

    受死吧!

    这是古人对垒、阵前对敌,常在嗓子眼里奔啸而出的三字经,可是谁也不认为受死的是自己。

    凭什么我会是受死的哪一方?所有人都会这么想。他们在这股信念和勇气下,将刀枪扎进对方的身体里。即使不幸自己被对方阵亡,他也不相信是那三字经的魔力,对冲着自己来的,被对方刀枪扎进的原因,是自己不够狠!不够拼!

    我还不够狠!我还不够拼!

    杜霖右手握拳,眼中渐渐起了寒光。

    他从小到大,从未被人一次又一次地逼到生死边缘,如此狼狈不堪,却连对方的样子都没看到,就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就死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这让他的骄傲,无法接受。

    一个人到了困境的时候,总想做点什么。那是一种情绪的宣泄。

    无论是向好的一面,还是向恶的一面。无论是积极作为,还是消极等待。只要能暂时摆脱当前的处境,他都会像尿急一样,不管时间地点合适不合适,都要褪下裤子,为被憋得几近炸裂的膀胱减负。

    对于一个有着明确目标的人,此时他的所有精力都会投放进去。而对于一个目标尚不明确,无法有效作为,同时又算是有些钱的人,那种想做些什么的愿望,那种想减负的冲动,更像一个头出笼的野牛,疯狂乱撞乱踢,无法遏制。

    有钱人摆脱烦恼的方式不外乎两种:喝酒,找女人。

    生死之外,无大事。

    被死亡逼迫、被愤怒缠绕的杜霖,此时倒有些鄙夷自己平日里坚持的所谓人生道理。

    他像一个勘破红尘、拈花开悟的人一样,忽然明悟了很多事情,比如“牡丹花下死”,无疑是男人至美的人生归宿,至少比那几种遇刺而亡,被人如猪狗宰杀,更具有吸引力。

    他决定放纵自己。来到这世界三个月了,几乎天天提心吊胆,防范不知来自哪个方向的子弹和匕首,把他的精神挤压到几近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