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办公室里堆的一系列文件，杜霖又一次感到有些眩晕。
昨夜公寓里发生的事情，他还没有时间消化，一大早又要被一大堆文案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拿起最上面文件。那是安全部传来的。
21区的审查有了进展，在关隘查出了两个行为异常的智能人，虽然这种情况和范元桂的案子八竿子也打不到，但在这非常时期，也引起了安全部和社会管理部的重视。
调查总得有结果吧。
两个智能人被全面检查，所有和设计生产他们有关的人员全部受到审查。由于行政部兼了情报的工作，因此，每一个审查程序都需要行政部全程参与。杜霖手下几个处室忙得脚不沾地，雪片似的文件等着他审核签字。任何有疑点的地方，杜霖都要亲自介入。
这样捕风捉影，弄得杜霖不胜其烦。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行为异常的智能人必定是某个无法约束自己丰富想法的设计师或神经编写师的杰作，和变异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在两个部门送来的所有文件上，杜霖都签了字。刚扔下笔，就听见高跟鞋踢踏声走进办公室。抬头看去，就见高挑冷艳的长发美女抱着一大堆文件，携着一股淡淡幽香，走到身边。
“我要出去一下，有事回来再说。”杜霖急忙抢先说道，看到那堆文件，就是一身冷汗，一副落荒而逃的狼狈。
安红今天穿着黑色的制服装。制服勾勒着身材曲线是相当迷人的，那对要破衣而出的丰满胸部，总是让人想入非非，但是和身材成反比的是她脸上的冷漠，却又让人心生寒意，退避三尺。
不知怎么地，杜霖觉得她最近对自己时常偷瞄的目光并不在意，这让杜霖的色胆逐渐大了起来，目光流连在其胸脯上的时间和频率逐渐高了起来。
可是，不胜文牍之烦的杜霖今天没有心思留恋风景，他不去理会对方今天怎么又换了发型和服装，甚至身体散发的香水味也和以往不同。因为他被对方怀里那堆东西吓坏了，不等对方开口，就要从对方身边擦肩而过。
“如果你是外出的话，可能要麻烦一些。”行政秘书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声音不紧不慢。
杜霖微微一愣，回头盯视着那双剪水眼眸。那双眸子神色冰冷似乎看穿了他的本质，让杜霖有种伎俩被识破的恼怒。杜霖心想咱们俩都是谁是领导，你凭着什么管我？
“从今天上午8点起，总部大门进入警备状态，今后一周内，没有预先上报包含有外出工作计划的任何人，一律不许出去。”高冷美女无视杜霖不善的目光，神情依旧是异常冷静，“李延冰和程尚伟昨天结束了对关隘人员的检查，现在正在对总部来往玄武镇的人员，开展基因检查。”
在那次委员会上，墨振中命令李、程二人负责检查所有来往玄武镇人员基因的非编码区，并授于二人极大的权力，可以拘捕和就地处决不合作者。
杜霖心里冷笑，打算不理会对方的建议，却感觉那双柳眉下两道幽幽的目光。他突然想到，监视自己可能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自己若是执意打破原本“和谐”的关系，必会引起对方对自己身份的怀疑。
想到此，杜霖长叹一声，忿忿转身跌回办公椅中。
他本想打算今天去关隘找张智齐，把小象溟抢回来，但现在他不得取消计划，强打精神，应付桌面上的那些批不完的文件。
……
限制外出的日子，未必就是平静的。
一天晚上，江小力来公寓找杜霖。
自从上次会议之后，江小力和姬世明就奉命带领各自所属作战队，开展内部人员的基因自查，如今自查结束，明日就要前往玄武镇。临走前，他来和老友聚聚。
听见门铃响时，杜霖已经在书房里练习完飞针，刚冲了澡，听见声音，打开监视器，发现拍门的不是女的，而是一个肥胖的高大男人，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门锁刚打开，那堵肉墙，携着热腾腾的汗臭，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
“我日。这么早就睡了？房里里不会是你一个人吧？”江小力见杜霖发梢还挂着水滴衣，就变颜变色地猪叫起来。
杜霖皱着眉，用手掏了掏耳朵。这厮说话更敲钟似得，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也懒得理他，丢下一句，我现在要睡觉，也不要一起来？
杜霖的邀请让江胖子眼睛一亮，不过看到杜霖萎靡的模样，感觉到这家伙不是十分有诚意，摇头发出夸张的叹息，冲着门口的智能系统，喊了一桌酒菜，便把一身肥肉陷进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大块朵颐。
不一会，酒菜送至。杜霖被江小力从床上拖了起来。二人各持一瓶白酒，对饮了起来。
酒过三巡，江小力将一对滴溜溜的眼珠从那碟所剩无几的猪头肉，转移到杜霖脸上。杜霖眼中立刻露出警惕之色。
“问你一件事，风传咱们区的智能人开始替换新款了，你知不知道？”见杜霖睁着一双我不是基友的眼睛，大胖子鄙夷地瞟了对方一眼，“你对我还藏着掖着。我只问你，这是不是真的？”
“新款？”鼻腔里充斥着辛辣的酒香，让杜霖对周围的气息感觉变得迟钝。他眯缝着眼睛，反问道：“风传都说了什么？有没有对新款的描述？”
“自我意识进一步提高了。”胖子体肥胃健，嫌筷子不够爽利，直接拿着勺子舀一勺豆子，送到口中。
“提高？不是说五年前的那次智能人暴乱，就是因为有了自我意识，才闹的事吗？”杜霖心中微惊，眼睛呈现出不胜酒力的轻狂醉意，“风传，果然是瞎掰的。”
“有人说那个范元桂事件，多半是有人为了搅黄新款智能人项目，下的一招狠棋。你给我交个底，如果风传属实，我去玄武镇的压力也减轻一些。”
“搅黄新款智能人项目？范元桂事件？这从何说起？”杜霖问道。
“五年前的事情对我们区的影响刚刚化解。现在又要上马新型智能人。我相信这次产品更新一定得到了大本营，甚至是陆盟大委员会的批准，不然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江胖子脱掉鞋子，将臭脚丫走翘在茶几上，呻吟道：“可是有人不愿意看到你21区强大啊，所以就搞点事，即使不能让你取消项目，也要让你不能那么一帆风顺地开展下去。”
搞事情？用范元桂事件搅黄新款智能人项目？
杜霖对江小力口中的风传将信将疑。但是，从风传中，倒是能看出了一些问题。
搞事情从来就是要抓住一个名头，一个能摆上台面的理由。看来有人要借着范元桂的案子搞事情。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突破口。
他想起了邢兴国上次跟自己说的财政部的那个李卫甲。自己手下的情报人员待在办公室里，都快发霉了，应该给他们找找事去做，可以打着配合基因调查的大旗，名正言顺地出去查一查李卫甲。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他还没想好怎样把这件事冠上配合基因调研的名头，脑子又莫名地想到那天安红给他的那份财政部反馈的预算文件。对方要削减自己部门的预算。
其实，若要搅黄一个项目，并不要花费多大的功夫，只要在项目经费上做手脚，就能事半功倍。
或者通过某些事情，让项目经费出现问题，就能让新款智能人项目无法进行下去。可是，真的有人要搅黄那个项目吗？那样做的目的在哪里呢？让21区陷入内乱吗？
杜霖挟菜饮酒，沉默不语。